穆凉说得那是一个一本正经,使得余仁沛丝毫没发觉出了问题。
“穆大人既是如此通情达理,那么在下这就带了他们姐弟二人离去了。”
余仁沛笑呵呵地拱了拱手,立即就递了一个眼色给身边的小厮,准备带着他一块儿接人去了。
“还傻站着做什么?”
余仁沛眼看着毫无反应的小厮,十分愤慨地就踹了他一脚。
真是个蠢货!
小厮委屈极了,扯了扯余仁沛的袖子,就小声地说道:“世子,您没听见方才穆大人的话吗?他说…他不同意呀!”
余仁沛一愣,认真回想了一下,才怒目看向穆凉。
“穆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当猴耍?
“没什么意思。”
穆凉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问道:“只是方才,我好像…听见他叫你世子?这…是怎么回事呢?”
余家,在余老太师过世以后,被皇上册封了忠勇伯的爵位。
这爵位,本该是属于余老太师的直系后代余毓的。
只是那时余毓不过三四岁的年纪,便就让余仁沛的爹爹,也就是余老太师的庶弟暂时接管了。是为,暂代忠勇伯。
将来,这爵位在余毓十五岁以后,是要归还的。
世子这样的称号,是要有爵位的人家向皇上请封接任下一任此爵位的人以后,才能这么称呼的。
一个暂代忠勇伯的儿子,就这么急不可待了?
余仁沛一听,脸色就变了。
感情这顺天府尹穆凉而耳朵这么好使?这么小声的嘀咕都听见了?
“你这狗奴才,瞎叫唤什么呢!”
余仁沛忙回过身,再踢了那小厮一脚。
小厮也不敢喊疼,只得默默忍受,又道:“是奴才的错。”
“哼。”
余仁沛冷哼一声,又才看向穆凉,慷慨道:“薇薇他们姐弟,从小不容易呀。没了爹娘,本想着到庄子上好好养伤的,谁知道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的余仁沛,最后还拿出手帕,抹了抹眼眶边上那几乎瞧不见的泪水。
穆凉乐得看戏,看他差不多讲完了,又命人倒了一杯茶给余仁沛。
余仁沛接过茶水一饮而尽。说得口干舌燥的他,也是该喝点儿水了。
“呀,祁大夫!”
刚巧这时候…给余幼薇和余毓诊病的祁大夫走了出来。
祁大夫摸着胡须,板着一张脸看向余仁沛,道:“病人伤势严重,下不了床!恕不能挪动!请回吧!”
说完,还拂了拂袖子。
余仁沛一愣,盯着祁大夫看了老半晌。
“您…您…您是祁大夫?”
余仁沛瞪大了眼睛,狗腿地立即就上前,恨不得扯住祁大夫的衣袖。
这可是京城最最最出名的大夫了啊。医术高明,就连时疫都曾治好过。只是脾气古怪,一般不给人看病。
他…
余仁沛有隐疾。
快三十岁的人了,也没生出儿子来。
几次三番想请了祁大夫给看看,结果都被拒之门外…
“便是老朽!”
祁大夫再次拂袖,躲开了余仁沛。
余仁沛都快哭出来了,瞬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地就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厮。
这狗腿子,怎么还不给自己出出主意?
“…”
小厮慌忙上前,立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小的有病,还请祁大夫能给诊治诊治。”
“我看你确实有病!”
祁大夫瞥了一眼小厮,站得更远了一些。
“…”小厮只愣了片刻,又道:“祁大夫…能不能随奴才去偏厅,帮奴才诊治诊治?”
说是他有病要治,实则也是为了自家主子着想。
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儿,让余仁沛说自己有隐疾吧?
“不必了!”
祁大夫却当众拒绝。
就在余仁沛失望不已时,祁大夫却低矮了身子,直接伸手把住了小厮的脉门。
须臾,祁大夫道:“天气燥热,吃上火了而已。回去以后喝些绿豆汤去去火,少吃油腻的东西,就不会如厕艰难了!”
“…”
小厮此刻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
怎么连他最近不能如厕…都看出来了啊。
气氛,陡然之间变得十分尴尬而又微妙。
余仁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过了许久才发觉眼前的一切不过是拿来晃点自己的。瞬间,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到底要怎么样,穆大人才肯让我接了薇薇他们姐弟回去?”
余仁沛盯着穆凉,面色微冷。
顺天府尹!好大的官威!
他们余家,那余老太师那可是配享太庙的,竟然被人这么糟践!
“我说了。”
穆凉面不改色,道:“余家庄子着火的事儿,甚是蹊跷,本官要立案调查。余氏姐弟乃是重要人证,目前有有伤在身。”
“为防有人对他们不利。在本案调查清楚之前,还是留在顺天府当中安置比较好。”
为了防止有人对他们不利。
余仁沛算是听出来了。
穆凉说这话时,可不就是在对着他指桑骂槐吗?
莫不是,他察觉什么了?
“此事不妥!”
余仁沛却断然拒绝道:“顺天府人多眼杂,男子也多。薇薇一个姑娘家,带着弟弟在这儿甚是不方便。”
“要养伤,我余家自然也能请了最好的大夫,在余家养伤!”
“你余家,能请最好的大夫?”
一直坐在边上的祁大夫,这时候却抖了抖胡须,似笑非笑地看向余仁沛。
全京城除了他,还能有人敢说自己是最好的大夫?
“…”余仁沛一下子给噎住了,可还是挺直了腰板道:“总之,他们姐弟两个人,就不能留在这儿!”
穆凉顿时,就皱了皱眉。
这人,还真是够难缠的呀。
僵持之际,穆凉还想着怎么将人给打发了,随即门口就有衙役大声吆喝道:“大司马到——”
大司马?
就是那个…当年曦塞河畔战败,大夏割让土地以后,被大周派到大夏来当监国大司马的那个大周皇子,沈琮?
穆凉脸色微变,忙整理了一下衣冠,就要出去迎接。
余仁沛也是吓得脸色铁青,忙跟在后头,颤颤巍巍的也出去了。
他听说…
大司马生性凶狠,稍有不顺心意的,就直接将人逮了下了大狱流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