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纯喜和戴进伍虽然不在一个师,但都是在罗脊要塞争夺战中受的伤,这是自美军仁川登陆以来,朝鲜战场上最为惨烈的一场战斗。
自从1950年10月下旬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后发动第一次战役以来,到次年8月的第五次反击战役,中朝两军将士浴血奋战,给不可一世的美军以迎头痛击。最后将战线稳定在三八线附近。1951年10月25日,中断了近三个月的谈判在板门店复开。在谈谈打打中,战争一直拖延到了1952年,这一年正值美国大选,为了维护其政治资本,把“烫手的山芋”留给下一任,美国总统杜鲁门于当年10月8日突然宣布无限期中断谈判,一把关死了达成的停战协定的大门。紧接着,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发起了“金化攻势”,出动了6万兵力和3000架次飞机对志愿军五圣山附近的两个阵地发起猛攻,这就是举世瞩目的上甘岭战役。
然而最初的罗脊要塞攻坚战,是揭开上甘岭战役序幕的一战。联合国派遣的土耳其军把朝鲜人民军一个师团包围在要塞里动弹不得,困守了大半个月,要塞险些被土耳其军和李承晚的南朝鲜联军攻破,幸好志愿军第66军及时赶来增援,击退了土李联军,又经新滩和春川两次战役,直到9月攻克朝鲜海西岸的麻翔岛,66军才算顶住了敌人的强大攻势。
在上甘岭一系列的战斗中,要属最初的罗脊要塞北边的407高地攻坚战最为激烈,特别是前往增援的志愿军第66军田纯喜所在的第8师,刚走到距罗脊20公里一个叫榴襄的地方,就遭遇了美国王牌军第101师一个伞兵团的阻击。从9月16日开始,浴血奋战了五天五夜,双方死伤惨重。美军一个曾参加过诺曼底登陆,获得过麦克阿瑟中将嘉奖的斯蒂文少校,和我66军某团副团长秦钢造均在这里战死。
与此同时,戴进伍所在的8师,也在前往罗脊要塞的途中遭到了李承晚军的顽强截击。8师连连苦战,甚至曾一度被包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困境。好在田纯喜所在的第7师在榴襄解围后,迅速增援了8师。
之后,连长田纯喜带领全连,向李伪军右翼的元山村407高地发起进攻,元山村是通往罗脊要塞的第一道关口,是一个天然屏障,前面是清川江一条干流,两侧是低矮的灌木,敌军守在元山407高地上,居高临下,阻击志愿军的前进。双方一直处于胶着状态,最后军部调来一个榴弹炮营,将高地的堡垒工事轰开一个缺口,战斗才有了进展。发出冲锋的指令后,田纯喜举起驳壳手枪大喊:“前进——”率领全连战士向敌军阵地冲去。中途敌人机枪扫过来,他的腿突然就迈不动了。低头一看,一条腿被血染红了,斜挎在臀部的皮包也被弹片兜底撕开一个大口子,地图以及刚获得的一枚奖牌、烟盒等物散落一地。紧随其后的通信员小戚,一边扶起他,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他捂住喷涌而出的血,冲小戚吼道,别管我,快往上冲!
“当时,我手里还举着枪,子弹只打出去两发,却一步也迈不动了。战士们都冲了上去,我却栽倒了。我看到战士们站在高地上,摇着我们3连的军旗,我这个连长却被人抬走了,实在是丢人。”
戴进伍说:“战斗负伤也是件光荣的事嘛。”
“你的伤看来很重吧。”田纯喜见他大半个身体都缠着绷带。
“是呀,在束草进攻一个敌军营部的时候,我们团冲上去很顺利,红旗都插上了,正准备打扫战场,一颗手榴弹从一个隐蔽坑道里扔出来,把我的肠子都炸出来了。想不到坑道里还有一个排的敌人,若不是中弹,我就冲进坑道里了。听说那里边有很多的香肠和猪肉罐头哩,可惜我一口都没捞着。嘿嘿。”
“你要是冲进去,也许就死了。”
“也许,在战地包扎所里,听说我们排打到最后就只剩下三个人了。我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嘿嘿……”他很爱笑,笑着笑着就打起了哈欠,睡过去了。到底是一个重伤员,很虚弱。
那时,他俩说话时是那样开心,都认为祖国就在眼前了,美好的生活就在眼前了。
第二天,列车上的医生把戴进伍抬到一个临时手术室里去了,临走时,他笑着对田纯喜打招呼:“一会儿见。”等他回来时,却昏睡不醒,自那以后,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了,伤口也急剧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