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能杀伤一个人,也能烘托一个人。这些背后的传言成全了李贝荣。自从她披挂上阵之后,那个开三轮子送啤酒的李贝荣消失了,酸林镇诞生了一位神乎其神的美女大仙,就连粮店的女人和邻居江大娘也抗不住那些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走马灯似的神出鬼没的人五人六的气宇轩昂的各色人等。她们对李贝荣的出身真的将信将疑起来——也许这李贝荣真的是下界的神仙,要不然这些人怎么会着了魔似的给她送钱,还恭敬地围着她转呢,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在此之前,李贝荣的丈夫被三轮车砸死的时候,酸林镇的人都说这娘们儿的眼光硬,克死了自家男人。现在那扎人的眼光又变成了神机妙算的精灵。关于美女大仙的眼睛,酸林镇的人还有一段笑谈。
传说美女大仙为凡人没“出马”的时候,跟她家的大公鸡就有一拼。这只大公鸡是这一带鸡群的王者,身材壮大昂首挺胸,脖子上金光闪闪的羽毛跟身上七彩的颜色交相辉映。大公鸡也有一对晶莹剔透的黄色眼珠,放射出霸气。一日,大公鸡登高望远的时候踩翻了院墙上的花盆,美女大仙很生气,死死盯住大公鸡的眼珠,只一会儿,公鸡就高抬一条腿,发出“勾、勾、勾”的警报声。此时她的眼珠一放电,大公鸡撒丫子就跑,全没了王者风度。
总之,美女大仙身上的各个部件都罩上了神秘的色彩,都变成可以换钱的物件了,让人可望而不可及。
李贝荣自己有一个规定,不收邻居的钱也不给邻居算卦。有的邻居好奇,忍不住紧跟外人后面趴在门口往里窥视。只见一道道红光喷射,异香缕缕、青烟缠绕。生辰八字、阴阳五行、吉凶祸福都渗透在空气里,塞满了李贝荣那个低矮的茅草屋。
眼下,知道李贝荣还是李贝荣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李才生,他是操纵和促成这一现象的始作俑者。不过,现在的局面让他有点始料未及,他没想到这件事会滚成这么大一个雪球,他的初衷不过是想满足自己心理和身体的一个欲望。他没像熟食店吴老板那样冷手抓热馒头,他只是想给这件事做个帽子,让自己的享受更滋润更顺当。如果李贝荣不是肥臀细腰的少妇,他至多就损失那几方便袋熟食、零嘴儿。可是自从那晚见面之后,他想满足欲望的欲望就一发而不可收了。他知道,当初上学时候,李贝荣嫌他长得丑,才果断地扇了那一巴掌。今非昔比,有钱的男人再丑,也不愁大把的女人上钩。目前,他这个铺垫比较厚实了,下面只需点上几点,就可以欲仙欲死地享受美味佳肴的新鲜刺激了。
一晚,月亮正圆,皎洁的光辉让人心软。李才生提着大包小包的吃食来了,还拎几瓶蛮有后劲的果酒。吃!喝!李贝荣怀着感恩之心一杯接一杯敬酒。豆根吃饱就去睡了,两人不知不觉已喝掉一瓶。李才生眯着微醺的眼,不动声色地问:“你不想知道我在生贝肉肠是干什么的吗?”
李贝荣答:“你不是给厂子开车的么。”
李才生一歪头,“再往大了想一下。”
“大的就是厂长呗。”
“哎哟,”李才生挤出赞赏的神色,“不简单哪,不愧是大仙儿呀,一下就说到点子上!你可知道,司机和厂长之间隔着多少个台阶呢。”
李贝荣受到夸奖,脸上流动着膏脂一般的光泽,神采飞扬地说:“就凭你这能耐,是一个司机能干的么?我心里早有谱了,不是个人物能指挥这么多钱,能鼓捣出这么多人来?”
李才生越发难以自持,又启开一瓶,满上。
“我敢说有件事你绝想不到。”
李贝荣兴致盎然,“让我猜,猜中罚你三杯。”
“好,猜不中罚你三杯。”
李贝荣猜什么李才生都摇头,“你骗人!根本就没事,罚酒!”李贝荣端起杯去灌李才生,李才生嘻嘻笑,躲开酒杯,趴在李贝荣耳朵上说:“你知道生贝肉肠那个‘贝’字是指谁吗?”
李贝荣的表情猛地僵住了,这太出乎意外了!太刺激了!天天‘生贝’、‘生贝’地说着,根本没曾想有这一层。李才生对自己真是念念不忘、一往情深啊!
她的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感觉整个内脏都紧缩一下,把全身的血都赶出来,涌上大脑,“呼”地蹿出火苗,整个身体顿时燃烧起来。李才生激动得浑身颤抖,可能是过分激动,心脏病突然犯了,他急忙平躺下来,吃上药丸。喘息一会儿,自嘲地说:“太激动了。”李贝荣倒一杯水过来,关切地问:“你心脏有毛病啊?”李才生无力地说:“还不是这几年喝大酒造的。”“经常犯吗?”“碰上一阵儿总疼,有时候几个月也不疼一次。”“你得去医院好好看看,大意不得。”“唉,老毛病了,也没啥特效药。”“平时注意调养,慢慢会好的。今天都赖我。”“可别这么说,是我没出息。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李才生他不动声色,一步步设下埋伏,用物质和利益让李贝荣不沾乱七八糟事的原则变成一张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