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凉城江湖势力盘根错节,鱼龙混杂,是一个天权王朝也不敢过问的法外之地。城中以张、林、叶、白四大家族最为显赫。其中,林家是名门世家,数百年的基业根深蒂固,历代武林高手层出不穷,大部分的肥沃土地也掌握再林家手中。叶家和白家同样历史久远。唯独张家是后起之秀,发家不过数十载,但凭借出色的商业贸易,已经富甲一方。
张家主营酒行、铁器行、珠宝行、首饰行、典当行、肉肆行、顾绣行。
林家主营镖行、茶行、丝绸行、花果行、米行、驿传行、玉石行。
叶家主营药肆行、宫粉行、纸行、用具行、柴行、棺木行、鼓乐行。
白家主营成衣行、花纱行、针线行、汤店行、酱料行、海味行、陶土行。
锦凉城尊行族长制度,奉行轮值城主。推崇礼法,尊卑有别,良贱不可通婚,奴隶可以买卖。
早年间,四大家族的先辈联合能工巧匠,打造了一座坚固的秘密死牢,唤作夜牢,用于囚禁嗜杀成性的残暴狂徒。看守囚犯的侍卫唤作夜卫,由四大家族合力出资供养。夜卫训练有素,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夜牢的钥匙是一对龙玉扳指,一只在夜卫首领手里,另一只在锦凉城城主手中。
东侧议事厅内传来一阵欢笑之声。
“瑶青啊,这次你抓了夏逸,又立了大功啊!”说话的正是现任城主,白族长之子白静尧。他面带微笑,慈眉善目,为人和蔼可亲。
林瑶青还未来得及回府便匆匆跑到夜牢向白静尧禀报,左臂上依然缠着黑色的巾带。她深施一礼婉言答道:“谢白伯父,铲除恶人,匡扶正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白静尧点点头,“城主一职向来是四大家族轮值。今又逢春,白家任期已到,我曾和族中其他长辈商议,总觉得城主一职诸事繁多,而各族年长者均需要管理家族内部事务,实在无心再料理其他。所以,我一直想把城主的位置传给年轻人。这一代年轻人中,数你武功最为出众,不到十五便晋升上仙位的功力实属难得!”
“伯父过奖了。”林瑶青再施一礼。
“今天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夏逸的事交给伯父即可。”白静尧站起身来,轻拍林瑶青臂膀,“你且回家安心养伤,清剿魔宗的比赛中数你立功最多,伯父定当在这次城主选拔中重重举荐于你。”
“多谢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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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同时,幽暗的密室中,四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围桌而坐。
这四位老人正是张、林、叶、白四大家族的族长:张家族长张勋,林家族长林修,白家族长白弘远,叶家族长叶玄岭。
四位族长不仅在家族中拥有绝对的权力,在整个中原都颇有威望。他们手握宗族祭祀、婚丧、坊市、财政等诸项大权,全族上下无敢不从。
雕花红木桌边,诸位族长奋笔疾书,待彼此阅完信纸内容,便放入矮桌中心的火炉,伴随袅袅青烟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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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拂过一个清雅精致的四方庭院。
院中生有一棵大槐树,在微风中昂扬挺立。
古槐的树干上挂着许许多多的竹牌,阵风吹过,被风掀起的竹牌拍打着树干,发出铃铃作响的清脆之声。
风过之后,竹牌再度安静地挂在绳结之上。每个竹牌上都镌刻着细长刚毅的文字:叶玄岭、白静尧、白弘远、张勋、林修……
一名男子孤独地立于庭院之中,他目光沉炽地望着这悬挂着的竹牌,悠悠喟叹:“四年了……已经四年了……”
恍惚间,一个黑影划过,跪伏在男子脚下,双手抱拳道:“禀告宗主,已按计划进行。”
“好。”男子清冷一笑,“先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黑影消失在院中。
男子修长的手指轻抚刻有“叶玄岭”三个字的竹牌思索了片刻,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互相击打的悦耳之音。
“真是妙啊。”一名面色雪白的女子手持一把紫伞,婀娜多姿地朝男子走来。伞骨末端垂落的长条彩带迎风招展,身上悬挂的铃铛叮当响个不停,“宗主院中的这棵古槐可谓招鬼利器,必定助益宗主事半功倍。”
槐树前的男子阴森笑道:“槐树乃木中之鬼,同这些将死之人最为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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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权十五年三月初五。
锦凉城有一所学堂名曰鹊华堂,由林家开设。它与别处学堂不同,鹊华堂只招收四大家族的亲属以及天权名门望族的直系子女,授课先生均是江湖上颇有威望的武林大师。
一群年幼学子年坐在学堂的院中,讲师陈道缓缓穿梭在学生课桌间隙,“说起武功等级,常人通过刻苦修习,可修至小仙位。若能炼化灵力,可升至中仙位。若能自由幻化武器,可修至上仙位。仙位之上还有神位,但能修到神位的人少之又少。神位的天赋乃是天定,所以普通人最多修至上仙位,往后便再难晋生了。”
“先生,如何才能自由幻化武器?”一个学生问。
“当你的武功修炼到一定高的程度,一些有灵气的兵器便会觉醒,由一件死物变成活物,和主人融为一体,随时随地听从主人的召唤,而且仅仅只会听从这一位主人的命令。除非主人已死,神兵将化成实物,脱离主人身体,继续等待下一位主人。”
“先生,中仙位一定能打过小仙位吗?”另一个学生举手提问。
“单拼灵力,中仙位定能胜过小仙位。但在实战中,比试的不仅仅是灵力。决定胜负的还有武功招数、阵法、兵器、秘术、五行之道等等因素,所以胜负很难预测。”
“先生,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学习五行之道?”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五行之道虽然攻击力很强,但是受环境制约,且极度消耗内力,实战中并非首选。而且,不是每个人都能觉醒五行全部的力量。”陈道缓步行走,“你们的林瑶青师姐是唯一一位在成年前五行全部都觉醒的高手,也是同辈中第一个修至上仙位的人。如果你们努力修习,将来就能转到棠先生班里,那时便可学习五行阵法等更加高深的武功学术。”
四大家族从来不惯着膝下的这些子孙,个个都是从小吃苦习武训练。
在学堂的另一处训练场上,棠先生带着武功最好的四个少男少女练习实战格斗术。这四人分别是张家长子张彻,林家长女林瑶青,叶家长子叶雪岩,白家长子白嘉骞。他们不仅是家族年轻一代中武功的佼佼者,也是嫡系的长子长女。
教学中为防伤人,四人皆以木棍代替刀剑,整齐垂在身侧。
“今天,师父教你们最后一套阵法:千刀百刃。”棠先生站在场台中心,细心教导:“这是一个四人剑阵,顾名思义,四人合力可化作千刀百刃,攻击性极强。心法想必你们已经熟背,今日你们就演练一次,展示于为师瞧瞧。”
“是,师父。”
棠隶在鹊华堂中资历最深,四位学子也早已拜过师徒之礼,正式尊其为师。少男少女分站四个方向,棠先生飞身跃出场台之外,且看四人表现。
林瑶青他们心中默念心法,催动内力,训练场上渐渐旋起明亮的蓝光。紧接着,四人依次转换位置,蓝光耀眼夺目。
棠隶拍手引导,“很好!继续!”
四人举起手中木剑,依照心法开始演练。
大家配合阵法,奇招妙招层出不穷,中心剑阵逐渐成型,虽前半段进行得很顺利,可到了后半段结界扩大之时,四人因灵力大小不均而出现偏差。
张彻和叶雪岩旗鼓相当,但林瑶青刚刚晋升上仙位,灵力过于强大,她对面的白嘉骞年纪最小灵力也是最弱。一强一若分居两侧,阵法内的灵压全部积聚到林瑶青身上。
“小心!”棠隶大喊,“快停下!”
虽是木剑刀阵不比真刀实枪,但若被木剑划伤脸颊也是不妙。
林瑶青身负重压,眼看就要被吸收到中心的刀阵之中,叶雪岩下意识的便要去拉住林瑶青的手以防止她继续滑落,谁知只差一寸,指尖交错划过失去了良机。
这时右手的张彻一个瞬移滑至林瑶青身侧,正面拦住她的腰身,使出一个盘龙绕步飞至阵外。
张彻与林瑶青两人落地之时,棠隶也从上方收住了剑阵。
光阴熄灭,四人皆无大碍。
“瑶青姐,你没事吧?”白嘉骞跑到林瑶青面前,低首致歉道:“都怪我灵力太弱,险些害瑶青姐受伤。”
“青儿?你还好吧?”叶雪岩也赶来。
此刻的林瑶青尚被张彻揽在怀中,两人正心跳得厉害。
“青儿?”叶雪岩又问。
林瑶青这才缓过神来,“啪!”的一声拍开紧缚腰间的大掌,“拿开你的脏手!”言罢,她转身退了一步,眼角怒瞪着刚刚揽住她的张彻。
面前的这位张大少从小就和她是死敌,两人明枪暗箭的不知道闹了几百回。张彻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和家里有点破钱,常常在学堂里拉帮结伙恃强凌弱。林瑶青向来不喜欢他嚣张霸凌的行事作风,便处处与之作对,言语行动上也从不客气。
“喂,大小姐,”张彻尴尬拂手,眉头微蹙道:“刚刚是我救了你,有这样对恩人说话的吗?”
林瑶青侧脸哼了一声。
“瑶青,不得无礼。”棠隶走上前来,微笑着对张彻说道:“刚刚阿彻做的很好。”
“是,师父。”林瑶青碍于师威,心不甘情不愿地朝张彻低头,客套作揖道:“多谢张公子相救。”
“无妨。”张彻并未在意。
棠先生拍拍白嘉骞的肩膀,“先休息一下,我们过会再练!”
“是!”
四人休息片刻,再度调整位置和强弱力度。直至夕阳染色云幕之际,最终练成阵法。
棠隶面色愉悦地拍拍手掌:“好,到今天为止,师父能教你们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但修行之路永无止境。自古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相信你们将来一定比师父强百倍千倍。”
“谢师父教诲!”四人深躬施礼,结束了鹊华堂的最后一课。
一阵爽朗的欢笑声,少年们从学堂内屋中一涌而出,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白嘉骞放下木剑,便急匆匆跑出了学堂。
“老白,你跑什么?”林瑶青冲白嘉骞喊道。
“瑶青姐改日再叙!”白嘉骞摆摆手,消失在人群中。
白嘉骞匆匆跑走究竟所为何事,林瑶青已猜到七八,不禁暗暗偷笑一声。
“青儿,笑什么呢?”叶雪岩从身后喊住了她。
林瑶青转身,开怀笑道:“雪岩哥!”
叶雪岩与林瑶青一同长大,两人青梅竹马,情真意切,暗地早已互许终身,同窗好友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