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之间的谈话，开始得猝不及防，结束时也猝不及防，在旁人看来，也仅仅只是两个人之间忽然就沉默了下来罢了，在场的人中，还没有一个能够看穿他们两个人之间传音入密的内容。
当然，或许有不少人猜到了这件事情，可是，就算是猜到了，他们也有心无力。
传音入密，本就是为了保证防止让别人知道谈话内容而发展出来的秘术。
于是，在旁人看来，眼下的场景就变得有些诡异了些了，两个人相互之间说了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呆呆地站在那里，再也没有了动静。
下一刻，那个先前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叶无媚的手，不知为何又颤抖了起来。
她咬紧了牙关，手中的剑也开始不停地抖动了起来。
王羡大概猜到了些原因，然而他并没有出言安慰，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片刻后，叶无媚的手终于停止了颤抖，她大口地喘息着，眼中尽是一片迷蒙的湿润。
“怎么样？”
王羡却没有打算连这点喘息的机会都给她的意思，只是平静地出声问道：“你觉得，凭这样的你能造就那样的一个新世界吗？”
叶无媚抬起头来，瞪大了双眼看着他，眼中并没有多少怨恨与解脱，只是无尽的迷茫：“我该怎么做？”
“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你吗？”
王羡随手用剑指向了人群的另外一个人，说道：“你，出来！”
被点到的弟子一脸懵圈，他的身子不禁差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王羡的目光便蓦然变得冰冷了起来，他咬咬牙，吓得顿时站了出来。
随后，王羡又再度对着叶无媚说道：“现在，你自己试试，我要的，是你自己真正的力量。”
叶无媚咬了咬嘴唇，看了看那个刚刚被她打倒的弟子一眼，摇头道：“不可能的，刚刚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原来如此，”
王羡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不过也是个懦夫，只会在口中呐喊着现实过于不公，命运过于残酷，然而，实际上……”
他缓缓地收敛起了笑容，轻蔑地评价道：“你不过就是个懦夫而已，你之所以有那样的想法，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想要活着，所以就想要那样的世界，你并非向往真正的和平，你只是……”
“不是的！”
叶无媚低声地说道，就如同被他说中了一样地不停摇着头：“我……我是真的，想要那样的世界，因为，因为，我曾……”
不知为何，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梦见过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不会像这样的世界一样，无理又荒唐，我，只是，想造就那样的世界。”
“那就变强啊。”
王羡露出了恶魔般的笑容：“变强到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无法反抗你的地步，那样的话，无论你想实现什么样的世界，都是轻而易举的。”
“可是……我……不知道……”
叶无媚犹豫地说道。
“那我就告诉你变强的方法吧，听好了，这是你梦回那样一个美好和平的世界的唯一一次机会，你要好好地把握住它哦。”
王羡不给她回答的机会，就继续开口说了下去：“你认为，你打不过他的原因是什么？”
“……境界。”
叶无媚神情恍惚了一下，说道。
“是吗？”
王羡并不否认她的说法，只是语气平淡地问道：“那你知道，为何高境界便能胜过低境界吗？”
叶无媚愣了一下，她似乎是从来都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一样。
片刻后，她才答道：“因为境界高了，灵力的质与量自然随之变强了，灵力的质与量强了，自然就赢了。”
王羡淡淡一笑，也不意外，只是说道：“确实有这个原因在这里，可更主要的，还是境界。”
“境界？”
叶无媚反倒晕头转向了起来，她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修行如爬山的说法，你可曾听说过？”
王羡的双指缓缓地顺着剑脊抚剑而上，他淡淡地说道：“如若将道比作一座山的话，那么，境界就是山的高度，境界越高者，离峰顶便自然越近，境界越低者，离峰顶便自然越远。”
“所以呢？”
叶无媚皱了皱眉头，不太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
“假如我此刻的境界比你高，那么，我站的地方，自然便比你高，是这样的吧？”
“是啊，所以呢？这有什么关系吗？”
不仅是叶无媚，就连洛白衣和那些春风门的弟子们都是一脸苦思而不得其所以然的样子。
王羡神秘一笑，道：“那如果此刻你我交手，将手中的飞剑互射比如石头相丢，那会如何？”
叶无媚一呆，随后又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她用着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呢喃道：“……重力势能。”
“原来如此。”
叶无媚恍然大悟般地将他先前所以的事情都联想了起来：“难怪了，你说的势，原来是这个意思？”
王羡赞赏地点了点头，说道：“天下万物尽皆有势，境界高者，自然亦有其势，境界相差越大者，其势便相差越大。”
“若是按照这条路理解下去的话，”
王羡行云流水地说道：“越阶杀敌之人，无非便是立于低处而杀高处之人，那么，如何立于低处而杀高处之人呢？境界低者，无论他的攻击有多么强力，都会被天然的境界势给削去了大半威力，那么，假如此刻你我位置不变，武器不变，依旧只是石头，但是，你的手中却多了一条弹弓，那会怎么？”
“或许会是我胜，只是，弹弓应为何物？”
叶无媚问道。
“阵法，法宝，天下万物，除了你以外的，都行。”
王羡说道。
“那么，那些单纯靠自己的能力越阶杀敌的人呢？比如说，单靠血统就压制人族的妖族，它们又是怎么办到的？还有你，明明几乎都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可还是能越阶杀敌。”
叶无媚虽然想明白了这些，可还是不明白他是如何做到的，毕竟，他的剑还是借来的，也并不怎么高级，至于剑招？似乎除了昨天那劈开无尽夜色的一剑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剑术了。
王羡屈指轻弹，一道无形的剑气在不经意间就插破了那些想要搞些小动作的人手中的小手作。
随后，他也没有去理会他们，只是继续地说道：“这也很简单，站在高处的瘦子，单纯丢石头的话，未必打得过站在低处的胖子。”
“你的意思是？”
叶无媚微微皱眉，有些理解，却还是依旧迷茫。
“功法，又或者说血统，它们增加的，便是我们本身的个人能力，如果说法宝是外物，那么，功法与血统便是内容，它们可以从本质上增强我们的实力，也相当于将我们变成一个胖子，使得我们丢出去的石头能够飞得更高。
但是，与法宝这些外物比起来不同的是，功法虽然可以增加我们的实力，却会影响我们的前进，正如瘦子与胖子爬山一般，胖子或许丢起石头来比瘦子猛，可是，胖子爬起山来，却同样比瘦子艰难得多。”
“可是，为什么要比作胖子呢？”
叶无媚茫然问道：“功法不应该是令我们变成一个强壮的人吗？这样的话，又哪里来的害处。”
“你错了。”
王羡解释道：“我这里的功法，指的是修行之法，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你们所修炼的功法。”
“你的意思是？”
叶无媚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到了些什么。
“是的，别忘了，你们现在修炼的功法，是别人所创出来的。”
王羡认真地说道，而且，他手中的剑，不知何时，忽然消失不见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
叶无媚现在已经只剩下了求知的欲望，她并没有发觉到这一点。
“修炼别人的功法，继承别人的血统，或许有天才的人能想到修正里面的错误，可是，那终究还是别人的东西，你只是拿着别人的东西来填充自己罢了，每个人的道都是不一样的，而你，终究不是那个人，于是……”
“那些人就只能成为胖子，因为，这些，既是他们的力量，亦是他们的累赘，所以，血统越高贵，功法越高深的，修行起来便越难。”
叶无媚喃喃道，然后，她不经意地扫了王羡一眼，忽然又沉默了下来，片刻后，她才接着问道：“那你呢？你的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为何又自己不创造功法修炼呢？”
王羡挑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一个愚蠢的问题，他淡淡地开口说道：“因为，我不需要，不管是功法亦或者是血统，对于这些，我都不需要在意。”
“也许，只是你做不到而已。”
叶无媚淡淡一笑，忽然挑衅地说道。
“是吗？”
王羡也笑了起来，他捻住了一片被风吹落于空中飘舞的绿叶，手中灵光跃动。
刷刷刷！
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在他接手的短短瞬间内便是蓦然刻印在落叶之上，随后，王羡将那片叶子递向了她，说道：“这是最适合你的功法，也是最适合你发挥本身天赋的功法之一，在你创不出适合自己的功法之前，先用着它。”
“……也许这只是你从哪位前辈的手中得到的。”
叶无媚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落叶，心中微微感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