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朦胧这才拉着皇后走了进去,三人一起坐了下来。一旁的宫女给每人倒了一杯茶后,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高贵妃刚才喉咙也扯累了,端着茶杯就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润了喉后,她的声音才恢复以前的气势:“说吧,何事?”
雪朦胧也浅浅抿了一口,挑眉说道:“我帮你一次,可不是目的,是想和你们合作。”
高贵妃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般,猛然笑了出声,语气夹杂着明显的讽刺:“你说什么?本宫没听错吧?你竟然要跟本宫合作?”
雪朦胧不可置否地笑笑:“你没听错,就是合作。今日的事,相信你也能猜得到是潜心宫的手笔,难道高贵妃,你想今日的事再发生一遍在你的身上吗?你今天保不住银河,来日……”雪朦胧停顿了一下,故意放缓了语气:“就保不住九哥哥。”
高贵妃脸色一变,蓦然目光变得锋利起来:“你这是在威胁我?”
雪朦胧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明明是好意提醒高贵妃,怎么成了威胁了?潜心宫受宠的程度,你不必我细说了吧?想当年,高贵妃你也极得父皇的宠爱,今日,我父皇念你旧情了吗?这宫里的女人想要保持崇高的地位,除了帝王的宠爱,还有身后的家势。若是高贵妃今日不合作,你的势力迟早会被潜心宫瓦解,九哥哥也会落魄,而高贵妃你呢,到时候,你觉得你还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高贵妃听完,背后竟不知不觉出了细微的冷汗,她沉着脸,手攥紧了袖中的帕子,一双精明的眸子缓缓转动。
不可否认,雪朦胧说的没错,皇上对潜心宫重视的程度,实在太超乎她的意料了。她真心陪伴了他数十年,竟然抵不过几个月进宫的女子,尤其是经历了刚才的事情,高贵妃简直对皇帝又爱又恨,对那莲美人更是恨之入骨!
雪朦胧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继续说道:“我知道高贵妃你一向谨慎,但潜心宫不除,我们就只能被她慢慢宰割。我也是出于情势所迫,不得不和你们联手。刚才出手救了你的大宫女,难道高贵妃还看不出我的诚意吗?”
高贵妃其实心里已经偏向了合作,被雪朦胧再这么一说,脸色终于缓了下来,但还是端着贵妃的架子,抿了下唇,道:“合作可以,但本宫有一个条件。”
雪朦胧微微一笑:“贵妃但说无妨。”
高贵妃看了她一眼,缓缓吐出几个字:“解除我儿的禁足。”
雪朦胧挑了下眉,没有犹豫地应下:“好,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仲少秋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华城,这是第一次在水寇下救下商船,百姓无一不欢呼雀跃,皆道刑部侍郎剿匪有功。
“恭喜仲侍郎,大败水寇。”城守前来迎接凯旋归来的仲少秋。
仲少秋将城守殷切的表情尽收眼底,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一个困扰朝廷多年的水寇组织,怎么可能这么轻而易举被击败?
“下官已经在府中设宴,庆祝您剿匪大捷!”城守谄媚道。
“我这才刚回来你就已经设好宴了?”仲少秋眼神凌厉地看着他,试探着,“水寇身经百战,个个凶恶,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胜利呢?”
“下官……下官当然相信仲大人的能力,大人亲自出马怎么会不赢的仗。”城守显然没想到他会起疑,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慌乱让仲少秋心中留了个心眼,最近城守的行动实在有些可疑,再加上穆臻言的异样……
不排除他与水寇是一伙的可能。
与此同时,在府中的穆臻言也收到了仲少秋大获全胜的消息。
“这么快就大获全胜,这水寇又不是没脑子的人。”折岚边说边摆弄着自己的机关。
“这不过只是一次试探,这些水寇多半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诱饵想要试探我。”刚练完剑的穆臻言将佩剑利落收进剑鞘,俊逸的脸庞上还倘着汗珠。
“你是说,城守?”折岚抬眸,这几天的收获让她心底也猜到了几分,“这个城守确实可以,大小姐和水寇暧昧不清,这个时候有正巧水寇作祟,像是有人在通风报信一样。”
“再老的狐狸终究会露出狐狸尾巴,我们就等着看好了。”穆臻言冷笑一声。
房门突然被敲响,来者便是城守。
折岚立刻摆上亲切可人的笑容:“城守大人你怎么来了。”
梁城守俯身行了个礼:“下官见过世子,下官在府中设宴庆祝仲侍郎剿匪成功,届时望两位赏脸出席。”
折岚闻言与穆臻言对视一言,看来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城守大人盛情邀请,我们当然不会缺席。”穆臻言笑,“本世子最喜欢参加宴会了。”
当晚,城守府格外热闹。
穆臻言坐在主位,依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是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这杯酒,下官敬仲侍郎,祝贺仲侍郎大获全胜,为华城百姓除去祸患。”城守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仲少秋没说话,深邃的眼神看向穆臻言,饮尽杯中酒。
“城守大人出兵有功,也是功不可没。”穆臻言将目光落在城守身边的梁青衣身上,“这就是令爱青衣姑娘吧?”
“小女见过世子。”梁青衣微微附身行礼,温婉又大气。
“正是。”不知为何,城守觉得穆臻言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他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才对。
“你腰间的玉佩倒是挺别致,与你的气质很般配。”穆臻言看似无意地夸赞却让梁青衣脸色一变。
一旁的莫依人见穆臻言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梁青衣身上,心里十分不舒服,绝不能让他看上旁的女子!
“说起玉佩,我之前遭到水寇袭击的时候,每个水寇身上都佩戴了玉佩。”莫依人试图引起穆臻言的注意,“我常年随父亲行商,玉佩是水寇那边的定情信物。”
莫依人本来只想炫耀自己见多识广,可惜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梁青衣和城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折岚讶异:“青衣姑娘这枚玉佩不就是心上人送的吗?”说完惊觉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刻噤声。
在外人看起来,折岚就像是无意说出的一样。
有心之人自然纷纷猜测这个大小姐的心上人会不会就是水寇,梁青衣和城守的脸色顿时一变。
“诸位别误会,小女这枚玉佩是其未婚夫所赠,此人乃是商人,常年行走商誉,经常送她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这玉佩是从京城带来的。”城守立刻慌忙解释。
“父亲说的没错,我的心上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商贾。也曾去过水寇横行的地方经商,从各地给我带一些小玩意回来,这玉佩只是其中一件,大家莫要误会了。再说了,水寇让华城百姓担惊受怕,我怎么会和他们有纠葛呢?”梁青衣温柔大方,看起来也不像是私通水寇的人。
众人还是半信半疑的模样。
“没想到青衣姑娘已经有未婚夫,那着实可惜。”穆臻言一副惋惜的样子,让人忍不住遐想他对梁青衣莫不是有意思,但是联想到他本就花名在外,有这样的想法倒也不足为奇。
“本世子倒是有几分想见见你这未婚夫,也好了解一下水寇的情况。”穆臻言笑的人畜无害,让人根本看不透他的心思,“都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我也想了解多点当地的风俗,好研究一下对应之策。”
穆臻言一番话说得十分恳切,没有人怀疑他的目的。
“这……”城守有些犹豫本想推拒,“小女的未婚夫常年在外经商,归期不定,世子贵人事忙,怕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与世子相见了。”
“无妨,经商也总有回来的时候,本世子随时恭候。”穆臻言无谓地摆摆手,表示不在意。
“可是……”城守还想推拒,但是想到自己女儿与人私会已经被发现,若是拒绝岂不是显得做贼心虚,这要是落人口实就不好了,只好先应允,“改日一定带他见见您。”
“如此甚好。”穆臻言将酒杯的酒一饮而尽,掩住了眼底的精光。
一旁的仲少秋却看出了端倪,如果方才折岚姑娘说的没错,那么梁青衣的未婚夫确实可能是水寇,加上城守慌乱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这个未来女婿见人。
仲少秋一边喝着杯中的酒,心里却在打起了小算盘。
穆臻言怎么说也是个世子,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但城守却遮遮掩掩,若不是有猫腻,怎么会这样抗拒?
仲少秋抬眼看向主位上的穆臻言还在和莫依人有说有笑。
留意到仲少秋的目光,穆臻言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不像是他平日的风流作风。
莫非他其实早有动作,那他为何每日都一副花天酒地的样子,难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是这样,那他确实是小看了这个世子。
晚宴结束后,仲少秋回到自己房间,从几案中拿出一封奏书。
这几日他着实看不惯穆臻言花天酒地的作风,对水寇的事情也不作为,还和别的女人拉拉扯扯。
他本来打算上书给皇上弹劾穆臻言,但是看到穆臻言今晚的表现,似乎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
他之前虽然隐约有猜测,但是并未证实,再加上因为公主抱不平而气愤,其实确实对穆臻言很不满……
踌躇片刻,还是决定把奏书留下来,先观察一段时间再说。
相比起穆臻言,城守似乎更加可疑。
他多次和城守商议剿匪对策,城守却是屡屡推辞,偏偏昨天水寇又那么巧刚好作祟,没有一点预兆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样。
仲少秋心中暗道,这个城守不太简单啊。
翌日,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决定再去试探一番穆臻言。
仲少秋来到穆臻言的房间时,穆臻言正在练剑,与平日里柔弱的样子十分不同,连仲少秋这个外行人都能感觉到他的一招一式使得十分利落干脆。
眼神如同一只盯着猎物的鹰,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练家子。
那么那天他完全有能力还手,定然是为了掩饰些什么,才不愿将自己的武功暴露出来。
此刻仲少秋心中已经有数。
“你来做什么?”穆臻言停下剑,有些讶异仲少秋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我有点事想问你。”
“难得有仲侍郎想请教我的问题,你不是觉得我就是个花花公子吗?”穆臻言自嘲,心底也猜到仲少秋已经知道他以前都是装出来的。
“你是不是……”
“报!仲大人,水寇突然发动侵袭!”仲少秋话还没问出来,就被冲进来的侍卫打断。
“什么?怎么在这个时候发动攻击?”
仲少秋与穆臻言对视一眼,果然是城守。
有外人在,穆臻言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耸耸肩:“不着急,我们不是有常胜将军仲侍郎吗?仲侍郎,我命你立刻带兵抵御水寇。”
仲少秋一甩衣袖,立刻跟着侍卫出去领兵。
待他们走后,穆臻言脸上冷若冰霜,道:“冷风。”
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冷风在。”
“跟上仲侍郎,不要让他有危险。”冷风吩咐道。
“主子你一个人呆在城守府吗……”冷风有些担心,毕竟他不确定那些刺客会不会再次找上门来威胁到穆臻言的安全。
“放心,我不会有事。”
得到穆臻言肯定的答复,冷风立刻追了出去。
城守看到仲少秋神色匆匆的模样,立刻换上慌张的神情:“仲侍郎,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水寇又来了!”
“废话少说,这次他们来势汹汹,像是有备而来。”仲少秋显然有些急切。
“好的,下官这就把兵力集结起来,任凭仲侍郎差遣。”城守配合道,“世子不和仲侍郎一起御敌吗?”
仲少秋闻言停住脚步,眼神探究地看着他:“他说他伤势未愈,不方便上阵御敌,事不宜迟我们先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