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臻宇也是仗着这一点,所以看到天池带人过来之后,面不改色地忽略了自己不久之前要对亲兄格杀勿论的事情。
反正,穆臻言也不会拿他如何。
谁能想到,穆臻言竟然主动将矛头指向了穆臻宇?
“怎么?”穆臻言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穆臻宇,“二弟,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还是我这个世子,如今在北地上下已经不重要了,是死是活都无所谓?”
“世子殿下。”天池精神一振,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世子在二公子面前雄起了,他如何能不扬眉吐气一番,“世子永远是我北地的少主子,若有对世子不敬者,杀无赦。”
穆臻宇身后的将士们闻言,纷纷放下了武器,跟着下跪,“世子饶命,是属下们有眼无珠。”
穆臻言似笑非笑,“二弟,你呢?”
他扫了众人一眼,“若非是军师及时赶到,今日我怕是要成为亲兄弟的刀下亡魂了,那可真是愿望的紧,不知道的,看这阵仗,还以为二弟你想要谋夺世子之位,所以对我格杀勿论。”
穆臻宇皮笑肉不笑,抱拳低头,“大哥,你真的误会我了,近来匈奴猖獗,禹城又出了奸细,我此举,并非是针对大哥你,只是误会而已,小弟在这里给大哥赔罪了。”
雪朦胧站出来,“你可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本宫展露身份,世子爷揭了真面目,可是二公子你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下了杀人的命令,分明就是要置我们于死地!”
“你司马昭之心,分明就是路人皆知。”
士兵们看着穆臻宇的眼神愈发意味深长,总算是带了些怀疑的意思——世子这张脸如此具有辨识度,和世子从小一起长的的好兄弟怎么会看了这张脸之后还无动于衷?
面不改色地下了杀人的命令,其中居心,简直是不言而喻。
天池道:“二公子,请您跟我回王府走一趟,此事需要您亲自给王爷一个交代。”
穆臻宇磨磨牙,面上却是笑道:“是我防备心太重,一时伤了兄弟之间的感情,公主心思敏锐,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不过,我们兄弟二人去见父王便可,若是公主去了,怕是出不来了。”
这话,不动声色地又将矛头指向了雪朦胧。
雪朦胧冷笑一声,“有何不可?本宫也是镇北王府的女主人,见父王解释清楚过去的误会,理所应当,本宫行得正坐得端,不怕小人背后说话。”
穆臻宇微微拧眉,转瞬又松开,“公主好手段,连生死大事都没能让大哥放弃公主这倾城美人,小弟佩服。”
这话,一是骂雪朦胧红颜祸水,二是讽刺穆臻言昏庸无道,可谓是一语双关。
穆臻言不紧不慢道:“军师,我这方一归来,倒是发现这东城门眼生地很,我记得这以前是秦风的管辖地,如今怎么一个眼熟之人都不见?”
提起这事,天池本就心塞,闻言,心中更是大赞世子英明,一语中的,“世子,秦风跟随王爷征战,如今北地内务都交给二公子打理,您不认得的人,都是二公子手下的,说来二公子当真是一鸣惊人,这么多年来算是韬光养晦,谁人都不知道,他手下居然还有这么多能人异士!”
穆臻宇笑一笑,一点儿惧怕的意思都没有,“托公主的福,朝廷兵临城下,北地人人自危,父王主外,我自然要担负起北地内务,擅用能人异士,是我的本职。”
说得倒是大义凛然,不过就是趁机揽权而已,他句句把矛头指向雪朦胧,她也不怕,“二弟巧言善变,我们怕是不及,是非黑白,便去找父王说清楚吧,朝廷兵临城下,本宫自然有责任,也会给北地上下,给父王一个交代,可本宫不管做错了什么,也绝对不允许歹人借此名义对本宫的夫君下手!”
这护短的姿态,倒是让不少人放下了戒心,忍不住开始想:公主这大义凛然的模样,还有世子无动于衷的姿态,莫非之前的事情真的有所隐情?
天池到来,及时制止了穆臻宇的行为,解决了格杀危机,一时之间,世子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开,北地上下一片欢欣鼓舞,纷纷觉得老天有眼,在这个当口,世子恢复清醒,北地的另外一半主心骨又回来了,意味着这一场战争,北地会占了上风。
可是与此同时,世子带回了罪魁祸首十一公主的消息,也不胫而走,在穆臻宇的人的肆意渲染之下,雪朦胧的罪过昭然若揭,北地有些地位的武将官员收到消息,纷纷齐聚镇北王府,要求要惩治罪人雪朦胧。
一时之间,穆臻宇东城门劫杀世子的消息反而被淹没在潮水之中,被惩罚雪朦胧的声音淹没了。
镇北王拧眉:“穆臻宇,你胆子倒是大,对你兄长下手,你想干什么?造反吗?”
他不管武将们怎么说,心底最在意的还是穆臻言的消息,这个儿子重伤失踪,他震怒不已,派人追查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每一次得到的几乎都是噩耗,谁知道,他竟然平安归来,他心里多高兴,谁都不知道!
这个时候,穆臻宇居然明目张胆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对穆臻言动手,简直是在找死!
镇北王扬起鞭子狠狠抽了下来,“无法无天,欠收拾!”
穆臻宇生生受了十几鞭子,这才开口,“父王,儿子一时认错了人,误以为大哥是奸细,才会出此下策,便是军师没有赶来,对着大哥的脸,儿子也下不去手,否则,大哥身受重伤,现在还没有痊愈,公主又是个弱女子,儿子手下那么多人,怎么会让他们活着等到军师过来?”
雪朦胧冷笑:好狡猾的北地二公子!
穆臻言还活着,不是他不忍心,是她多次拖延了时间,而穆臻言也没有表面上伤的那么重,他们不过都是在拖延时间,等到恰当的时间引出穆臻宇的真面目而已。
没有想到,现在这个倒是成为了他脱罪的借口了。
雪朦胧刚刚要说话,穆臻宇忽然转过头来,冷冷地指着她,“父王,若非是大哥轻信这狼心狗肺,心怀鬼胎的女人,我们北地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局面?儿子之所以不信任城门外那人是大哥,只不过是因为他身侧还好端端地站着十一公主,两人看起来感情非常好!”
他冷笑一声,扬声冲众人道:“试问各位,若是被自己的妻子背叛重伤,命悬一线,可还会对这背叛之人护如珠宝?”
众人纷纷摇头,看着雪朦胧的目光化成了刀子,“王爷,二公子吗说得有理,此番误会,也是因为这蛇蝎女子所起啊。”
穆臻宇教唆道:“禹城好不容易失而复得,如今又被匈奴捡了便宜,就连敕勒川塬都落入匈奴人之手,这对我北地将士们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可若非朝廷兵临城下,我们岂会自顾不暇,让那匈奴人钻了空子?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
“父王,我们必须要杀了雪朦胧这个罪魁祸首,才能平民愤,才对得起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们,才对得起为此颠沛流离,受尽苦楚的百姓!”
穆臻宇掷地有声,“我不知道这妖女给大哥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让他到现在还护着这个妖女,可是大哥……你难道只要这个女人,不要你的家人,也不要北地上上下下这么多人命了吗?你是北地的世子,你肩膀上的责任,你都忘了吗?就因为你没有理由地宠爱这个女人,所以她才会如此肆无忌惮,险些害的我北地基业,毁于一旦!”
他这时当着众人的面,在逼迫穆臻言做出选择——作为世子,有他肩膀上不可推卸的责任,北地血流成河,必须要雪朦胧付出代价。
为夫,为主,两种责任,他必须要做出选择,否则,这些人怎么会善罢甘休?
见穆臻言不说话,众人都有了怨言,对穆臻言十分不满,也有些失望,这时候,穆臻宇趁热打铁,“父王!我知道您心疼大哥,一向宠爱纵容他,可是这件事,关乎我北地命运,您觉得不能再纵容大哥护着这个妖女,否则,若是大哥再重伤一次,您怕是会彻底失去这个儿子的。”
武将们在乎的是北地的未来,是雪朦胧这个罪魁祸首给北地带来的灾难,而镇北王更加在乎的显然是穆臻言这个儿子,这一点,没有人比穆臻宇更加清楚,该如何挑起镇北王的愤怒!
镇北王拧眉沉思,底下的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进言,要杀了雪朦胧祭旗,群情激愤,场面一时僵硬到了极点。
雪朦胧忽然轻声笑了,拍手给穆臻宇鼓掌,“穆臻宇,你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三言两语,不但让穆臻言失去了人心,还将本宫推到风口浪尖上,进一步激化了朝廷和北地的矛盾,战事一起,穆臻言这个世子为了赎罪,定然要首当其冲,冲锋陷阵,你这个二公子便可以居于幕后,坐收渔翁之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