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臻言带着雪朦胧回到北地,没有通知任何人,一路上低调地仿佛随着战争流落的难民,躲过了几波杀手的追杀,倒是一路平安回到了北地。
然后,当夜两人正要入城的时候,却被穆臻宇带人拦在城门下,“近日匈奴肆虐,收到休息,有匈奴人冒充难民,混在难民队伍中进城,今日,需要仔细调查每一位入城者的身份,违反者格杀勿论。”
雪朦胧眸光一闪,看着人前的穆臻宇,几乎是一瞬间,那人的目光便看了过来。
雪朦胧手心一紧,低声冲穆臻言道:“现在怎么办?”
穆臻言冷笑一声,“这一段时间他还真是没有少下功夫,这东城门上下都换成了他的人,怕是没有一个认得我们的。”
穆臻言作为世子,名声又大,能够找出不认识他的人,当真是极少,可见穆臻于今日是有备而来,意欲将人格杀勿论了。
“那我们走吧。”雪朦胧拉着他悄悄隐入人群当中,不确定当时穆臻宇看到了她没有?
两人如今打扮十分低调,但是若是凑近了看,轮廓之间还是能分辨得出是本人的。
尤其是,穆臻宇怼他们十分熟悉,一般的易容术根本就难不倒他。
穆臻言却握住她小手,“来不及了。”
穆臻宇已经过来了!
“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苏息跟在穆臻宇身后,看自己主子的神色,便知道他们要等的人来了。
长剑一出,直指着穆臻言的脖颈,寒光四溢。
雪朦胧心口发紧,上前一步,“官爷,我们……夫妻二人是从敕勒川塬逃难过来的,两位行行好,放我们进城去吃口热乎汤,我家这口子得了病,身子不好……”
她压了嗓音,哭诉地惟妙惟肖,倒是没有露出马脚,穆臻言听着,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配合地咳嗽几声,“是……肺痨……”
听说是肺痨,一旁的人纷纷散开,恨不得离这二人百丈远,也不敢看热闹了。
偏穆臻宇和苏息面色不动,冷冷地看着两人。
雪朦胧心觉不对:穆臻宇怕是发现了!
九幽这易容术,在熟人面前,果真是不靠谱的。
“肺痨?那你们夫妻还真是感情甚笃啊!”穆臻宇眼睛微微一眯,温润气质尽数敛起,忽然朝着雪朦胧掠身过去。
穆臻言反应更快,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将雪朦胧眼疾手快地搂入自己怀中“小心。”
雪朦胧蹙眉,“穆臻宇,你竟然敢放肆到这个地步?”
穆臻宇唇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忽然出手朝着穆臻言腰间袭去,穆臻言反手回击,被苏息出手拦下。
这时,穆臻宇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地拿到了穆臻言腰间的一枚尖锐的狼形象牙饰品,“这是匈奴人的标记,他就是匈奴人拍来的奸细。”
雪朦胧咬牙,“你个卑鄙小人!”
原来他刚刚假装偷袭自己,就是为了把这个东西放到穆臻言身上,现在两人都是易容,这城门上下又都是穆臻宇的人,就算是两人表明身份也没有用,只能认栽。
穆臻宇勾唇,“姑娘,看你单纯,想必也是被人骗了,识相点儿就赶紧离他远一点。”
他伸出手,“我会保护你的。”
雪朦胧冷笑一声,“穆臻宇,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要诛杀自己的兄长,你胆大妄为,不得好死。”
想起他在地牢里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她便鸡皮疙瘩落落一地,恨不得拿刀捅死眼前这人。
旁人闻言,纷纷觉得惊奇——这女子方才说了什么?
“胡言乱语!”穆臻宇冷笑一声,“我大哥为十一公主设计残害,重伤不醒,至今还在府内养伤,如何能和这匈奴探子混为一谈?”
穆臻言身为世子,事关重大,所以重伤之后失踪的消息一直引而不发,只说在府中养伤,外人自然不知道。
雪朦胧拦在穆臻言身边,本想揭开自己的易容皮,被穆臻言拦下,他面色从容,“你是铁了心要置我于死地?”
穆臻宇扬手,苏息便呆着一队人围了上来,其余的百姓都被赶进了城,没人会凑在这里看这种热闹。
“发现奸细,格杀勿论。”穆臻宇一声令下,苏息率先带着人攻了上去,招招手下不留情。
穆臻言旧伤未愈,又连日车马奔波,本就是体力不支,如今还要护着雪朦胧不受伤,应付起这多人,十分吃力。
雪朦胧大喊:“本宫乃十一公主,堂堂世子妃,你们竟然敢以下犯上?”
有些小侍卫不明所以,被她突然揭开人皮面具的动作惊了一下,再听她气势磅礴的一声吼,颇有上位者的气息,一时愣住了。
苏息一脚踹过去,将发愣的侍卫踹飞,“发什么呆!”
这些大多都是穆臻宇的心腹,这一段时间镇北王忙着前线战事,内务都交给了穆臻宇打理,他趁此机会排除异己,在关键位置上都放上了自己人,可未免被人说闲话,总要留几个烟雾弹放着。
这里头有几个小兵只是不知情者,并非是提前收到格杀令的人。
雪朦胧冷嘲热讽:“你们是心虚了吧?怎么,不敢带本宫和世子去镇北王面前说话吗?还有你们……你们眼睛都瞎了吗?连堂堂北地世子都认不出来,竟然要残害世子?你们不想要脑袋了吗?”
穆臻言揭开面具,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可仍旧是惊为天人,尤其是一双多情桃花眸,堪称是北地世子独一无二的标志。
苏息脸色微微一变,递给心腹一个眼色,杀招并出,“休得听细作胡言乱语,若是世子,我家二公子和世子手足情深,岂会认不出?”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听雪朦胧妖言惑众,反倒是对准了矛头向着她。
为守护雪朦胧,穆臻言渐渐地有些应接不暇。
雪朦胧着急了,“你先走吧,别管我了,我不会有事的。”
如果穆臻言一个人跑,是轻而易举的,护着她,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她落在穆臻宇手中不会死,可是穆臻言若是落在穆臻宇手中,绝对没有活路。
穆臻言眸底寒光乍现,踹飞一个官兵朝着雪朦胧飞过来,狠狠搂住她腰身,“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种话气我?”
雪朦胧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的还这般任性?”顿了,“也罢,我也不愿同你分开,要死便一起死。”
难得任性一回,她心里便是抱着这种想法,那就勇敢说出来,什么大仁大义,都是天边浮云,她本身就是想和他绑在一起,生死一般。
穆臻言勾唇一笑,众目睽睽之下,忽然吻向她额头,低声道:“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一起死?”
话音刚落,只见穆臻宇五指紧握成拳,带着凌厉的杀意朝着穆臻言心口攻击过来。
“小心!”雪朦胧惊呼。
“住手!”
一人带着一队官兵匆匆赶来,将穆臻宇的人层层围住,“二公子,发生何事了?”
穆臻宇脸色铁青,“军师怎的会在此处?”
他本想一鼓作气杀了穆臻言,谁知道刚刚还看起来虚弱不堪的男子这会儿动作轻便灵活,搂着雪朦胧蹿到了天池的队伍当中,一时竟然奈何不得他!
穆臻宇咬牙,这才惊觉自己上当了!
他方才怕是故意引诱他动手,让天池撞个正着,或者说,天池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原本就是穆臻言的手笔。
先前装的倒是像极了!
天池扫了一眼穆臻言,忽然带头跪下,“世子,你终于回来了。”
对于穆臻言身侧的女子,他反倒是视若无睹,雪朦胧冷笑一声——天池,本宫既然已经回来,往日的账,我们一笔笔算。
总归朝廷和北地已经撕破脸面,她无需和从前一般顾忌颇多,做个孬种,处处受制于人。
“军师可是不认得本宫了?”
天池面色微冷,“你是害世子重伤的罪人,本该在大牢之中等死,如今还在我北地将士面前装什么公主的架子?”
周围将士们眼神里迸发出凌厉的杀气,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雪朦胧端庄自在,“夫君,你的好将士们,要杀我的样子,我好害怕。”
天池咬牙,“妖女,休要谣言惑主,世子,如今朝廷兵临城下,我北地子民饱受战乱之苦,都是因为这妖女作祟,你可不要再糊涂了。”
穆臻言扬手,“军师,我娘子如何,那是我的家务事,自有父王裁决论断,眼下最重要的,是我这个世子,到底是真是假。”
他一句话,将矛头转移到穆臻宇身上,“臻宇,数月不见,你竟然连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不认识了?格杀勿论?好气魄的二公子!”
穆臻宇愣住了,天池也愣住了,就连雪朦胧,眼神也变了几变。
外人都道北地镇北王府两位公子兄弟情深,感情甚笃,兄友弟恭道画面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羡慕。
可是内情人如天池是知道的,两兄弟之间,穆臻宇咄咄逼人,可穆臻言步步相让,哪怕是穆臻宇要他的命,他怕是也会面不改色。
便是这世子之位,穆臻言原本也没有打算要,所以才会给了穆臻宇进京城争取十一公主青睐的机会。
所以,即便今日穆臻宇当着众人的面要杀穆臻言,还找了一个像模像样的借口,可实际上,大家都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天池之所以没有一上来就找穆臻宇的麻烦,只因为他知道穆臻言的行事作风,今日怕还是会袒护穆臻宇的。
所以,他干脆忽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