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人站在窗边,担忧的望着床上呼吸急促的傅寒词。
“他这人就是这样,仗着自己当过兵身强体壮就特别放纵。现在,伤口引起高烧情况有点严重啊。”
“傅哥他没事吧,要不要送医院,会不会烧坏脑子。”
烈毂也是担心一时嘴上没把门,引来好几个凌厉的白眼,他缩缩脖颈闭眼不言。
“这倒是夸张了一些,只要温度能够降下来他就不会有事。我是医生照顾病患的事就交给我,你们下去等着连城带好消息回来吧。”
“我下去帮不了什么忙,陪你一起照看寒词。”段斯译点头,有个女人在这儿看着确实让人放心很多。
如今,傅寒词倒下,主心骨成了段斯译。
他的想法跟傅寒词差不多,先找到白伶确认杀害景华的人就是白伶,然后联系景乐看能不能挽回一点局面。
连城,云孟,祁夜分别带着人找遍了整个南城可以离开的车站,火车站,渡轮,机场等等,终于凌晨三点在偷渡客那里找到一点线索。
若不是云孟去得及时,白伶和小阳已经搭上渔船跑路了。
一向疼惜小阳的云孟在见到小阳时,也是一拳头就招呼上去,更是指着他的鼻子大骂,“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畜生,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害得小易坐实了杀人的罪名,如今再次被关押马上就要移交检察院定罪。枉小易把你当亲弟弟对待,你却为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帮忙陷害小易。”
小阳跪在地上疼的不行,听见这话仰头,“什,什么?易,易姐她……”他愣了一下,随即扭头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白伶,愤怒之余一巴掌甩过去,“白,白伶,你竟然骗我,你竟然为了自己的仇伤害易姐。我告诉你,如果易姐有个三长两短,不需要傅哥他们动手我先杀你了!”
小阳是真的怒了,猩红的双眼瞪着白伶,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昨天早上七点多白伶打电话给小阳,说要跟他见一面解释两人之前的误会,小阳信以为真去赴约,在白伶梨花带雨倾诉衷肠的深情表白时他终于心软,原谅白伶之前的自私答应重归于好。
午餐以后,白伶提议同小阳一起去祭拜过世三年的未婚夫,祭拜回来白伶又开始委屈的哭泣,并央求小阳带她去见一见景华,而且一再保证不会伤害景华只是想去见一见这个凶手。
虽说小阳还是有顾虑,但经不住白伶的苦苦哀求终于答应。
可是,谁都没想到,白伶只是去见了景华一面事情就成了这样,小阳自己都没注意到白伶是如何在他目不转睛的监视下杀了景华。
夜很黑很沉,快入冬的月份晚上都是一片沁人的凉意。
傅寒词高烧不下,烧糊涂了一直在梦里念叨着长安的名字,西子一直在床边照料毛巾包裹着冰块物理降温。
“冷钊,真的不用送医院,会不会烧出毛病来。”
“他的体温已经没有刚回来时严重,只是他压力太大,高烧下意识模糊导致他人有些迷糊。”
“也不知道长安今晚怎么样,能不能挨过来。”
“易长安那性子,想来不会给自己添堵。有个能力超群的傅寒词在外,要我是易长安就一点都不担心。”
“长安可能嘴上不说,可心思细腻得很。”
“你们女人哪个心思不细腻。”他瞥了西子一眼,在躺椅上侧了个身,“你也别担心了,寒词不会有事,易长安也不会有事,这两人也不知是不是今年水逆怎么这么倒霉。”
凌晨三点多,连城带着小阳和白伶再次回到小洋楼。
烈毂是个暴脾气,一见两人进屋,立刻拔出刀子冲过来若不是连城拦着,只怕是白伶就要紧急送往医院了。
“你别冲动,这人是拿来跟景乐谈判的筹码,你要是伤了她我们就没有筹码了。”
烈毂怒目圆睁,黝黑的手臂扬起指着白伶,“草泥马,傅哥跟嫂子但凡因为你有一点不好,老非拗断你脖颈不可。”
“烈毂,小点声傅哥在休息。”
他气呼呼的回到客厅,笔直的身形立在段斯译旁边,“段先生,人到了。”
段斯译慢条斯理的喝完杯中红酒,捡起傅寒词的手机,找到景乐的号码拨过去。
那头好一会儿才接通,“傅先生,有何指教。”
“段斯译。”
“哦,段先生,不知道您半夜三更联系我有什么重要事。”
“杀害景华的凶手我们找到了。”
“凶手?怎么,计划败露,所以这时候贼喊捉贼了?”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应该相信老傅的为人,如果他要杀景华何必等三年之久。何况,这件事关系到长安你觉得他会冒这个风险。”
景乐在那头嗤笑,“傅寒词没脸联系我,所以换了段先生您出面?”
“老傅他,发高烧还在昏迷。”
“真是让人意外,铁打的傅寒词也会生病。就算他真的生病也被易长安的事造成的跟我没有关系,我跟他的交易是我爸爸和白泽安然无恙来交换易长安清白的证据,如今是他不守信用在先,所以我翻脸也再情理之中。”
“你说的没错,但是你真的不想知道害死景华的罪魁祸首是谁?”
“不管是谁都有可能是你么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退而求其次再次骗取我的信任在我这儿拿到证据。如今我爸爸已经死了,这笔账我自然会算在傅寒词和易长安的头上。至于,段先生您所谓的凶手,你若是愿意就帮我处置了。”
段斯译勾唇一笑,目光落在酒杯沿口上,“原以为你是一个孝顺的女儿,不惜暴露身份也要救回景华。如今看来,救景华构陷长安不过是你想要争夺老傅的一个借口,过去三年你在乎的还是只有老傅一个人。啧啧啧,我都有点替景华可惜了,费尽心力培养的一个女儿到头来栽在一个男人手里,为了一个男人连真相都不要了,景华死得可惜了,也不知能不能瞑目。”
“段先生,您不必拿这些话激怒我。我爸爸是如果过世我自然会追查到底,是傅寒词使诈还是傅寒词被人摆了一道,就目前而言这笔账我自然是搁傅寒词头上。请你转告傅寒词,易长安那边我会好好照顾,绝对不会亏待了她。”
“景乐,我提醒你一句,长安是寒词的底线你动谁都可以,但偏偏不要碰她否则老傅的怒火你承担不起。”
“是吗?那我可真要试试,看看傅寒词在绝境怎么逆风翻盘!”
啪嗒一声,通讯结束。
景乐很不给面子的撂了电话,其实段斯译也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存着侥幸心理尝试一下。
“怎么样?”
肖樾望着电脑摇摇头,“信号一直在流动追查不到,景乐一定做了反追查装置。”
“景乐会不会跑了?”
“不会,刚出事,傅寒词就让人守住南城所有可以离开的路口。我确信,景乐还在南城只是藏得深。”
连城也是一脸愁容,眉头紧锁的坐下,“现在怎么办,难道长安这一次真的没救了。”
“等等,等老傅醒了看看他有没有别的安排和手段。”
今夜无眠的人有很多,城西腌臜混乱之地,有一处废弃许久的教堂,景乐站在二楼祈祷室的窗户前,抱着胳膊凝着夜空那轮冷月。
一件外套落在肩头,连带着一股消毒水味道。
她红唇挽了挽,按着那缠着纱布的手,“醒了,怎么样?”她侧目,眼底躺着那漂亮的白月光。
白泽漂亮的脸上一并染了白月,无声浅笑妖冶勾人,“阿乐,我总算见到你了。”
她张开手臂搂着白泽,头轻轻贴上去,“不好意思让你受罪了,我没想到傅寒词会拿你开刀。”
“该道歉的是我,这三年我居然没有查出叔叔就被傅寒词囚禁在别墅。”
“傅寒词心思深沉谁能想到当初我爸爸是假死,何况他当初安排我爸爸假死只是因为我爸爸知道很多他想要追查的秘密。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跟傅寒词周旋,只怪傅寒词手段高明。”
“阿乐,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景乐安心的闭眼沉默片刻,“不能,我暂时不能跟你离开。三年前的仇没报,如今新仇加旧恨我怎么可能轻易离开。傅寒词欠我的,太多了。”
“你斗不过傅寒词阿乐,他的背后不仅有段斯译鼎力相助,还有那位远单先生。”
“所以,就因为傅寒词背后的人太强所以我要放弃吗?”
她仰起头来,精致的轮廓染着阴戾,“白泽,你了解我的性子。在景家遭逢巨变以后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东躲西藏,而傅寒词却在南城混得风生水起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权势,名利地位,包括易长安。为什么,傅寒词做了魔鬼行径以后反而可以得到一切,而我只能活在阴暗里心惊胆战。”
“白泽,我知你性子一向不喜欢争斗,你留在白家是因为我的关系,可是如今都到了这一步你为什么还是要劝我放手。”
“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在泥足深陷,傅寒词爱易长安这是不争的事实。没有人可以插足,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夺走他们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我知道,你除了恨傅寒词还爱着傅寒词,你会南城第一件事就拿易长安动手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你嫉妒她。”
“你嫉妒三年前傅寒词为了易长安不惜美色勾引让你上当受骗,你嫉妒傅寒词因为一个易长安使用卑劣手段拉景家下马,你嫉妒易长安挨了一枪生死未卜的同时,三年后傅寒词还是爱着她。你嫉妒,你恨傅寒词对你,没有一丝旧情可言!”
“够了!”
她怒吼一声推开白泽,“我不想再听你废话下去,这是你的一面之词不代表我的想法,我爸爸这一次真的死在傅寒词手里这就是我还不能离开的原因。白泽恶,如果你愿意帮我就留下,不愿意帮我就离开。”
“阿乐,你为什么要这么执迷不悟,傅寒词到底哪儿使你迷恋至今?”白泽一脸愤然。
他实在想不通,他爱了景乐快十年,难道比不上傅寒词跟景乐在一起的半年?
他把景乐当做整个世界,小心的呵护着,而傅寒词对景乐只是利用关系,未把真心交付的人怎么会得到一个人倾心相对的痴缠。
“我不想在讨论这个,你有伤在身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阿乐。”
她转身,目光再次回到冷月。
白泽看了她一会儿默然转身,托着一身的伤回到隔壁卧室。
其实她也在想这个问题,她究竟迷恋傅寒词哪一点,迷恋到可以把整个景家,父亲抛之脑后全心全意的爱着。
那梦幻般的半年,傅寒词给了她什么?
冷雨纷飞的秋季带着让人舒心的暖凉,山海楼外的公路边,景乐扶着电杆一顿干呕。
她刚回国不久,抱着壮志雄心想要替景华分担可这伟大的抱负一直没能够实现,就算景天已经过世数月她依旧得不到重视。
郁夏这个假身份让她在南城的生活如鱼得水,同学生日应邀前来借酒消愁,凌晨一点多单身漂亮的女孩子孤身在外很容易招惹祸事。
几个刚从山海楼出来的贵公子欲提车,看见路边坐着的景乐,酒壮怂人胆几个富家公子围上来言语调戏还动手动脚。
她有三分醉,对付这几个废物倒是轻而易举。
这几人言语越发过分,竟然想要强行把她拖上车带走,正要动手一辆黑色悍马驶来,一个漂亮的甩尾那停在路边的法拉利被撞凹一个大洞。
刹车熄火眨眼功夫,傅寒词穿着一见烟灰色毛呢外套,里面圆领黑色粗线头毛衣,黑色九分裤,同色调休闲鞋。
从车上下来,按着车门眯着眼偏头点燃一支烟,目光卷着一抹阴寒飘过来,像凉风不经意的让人后脊发凉。
“诱拐醉酒少女?”
少女这俩字让景乐暗暗发笑,别人不认识但她一眼认出,南城如今鼎鼎有名的傅先生,也是都城段斯译的发小朋友。
那些富家公子讲了什么她没在意,只听见傅寒词冷调呢喃,“滚。”
后来那几个人跑了,留下傅寒词和坐在路牙上的她。
她仰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惊慌失措,素颜清丽的小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那蜿蜒崎岖的白雾中她看见傅寒词那双沉得让人发寒的深潭眸。
“报警电话是一一零。”
她又笑,知道以前傅寒词是军人,所以对于这样的话一点不惊讶,“谢谢您,先生。”
他点头转身,回到驾驶位,从车里拿出一张名片,“叫车电话。”
景乐站起来从他上手接过,扫过他指尖时是一股暖意,那细小的暖流顺着她冰凉的指尖一下温暖了心窝。
他在车里坐着,一直没叫景乐上车,直到叫的出租车来他才离开。
那一身灰颜色外套,和他抽烟时棱角分明的轮廓,像镌刻的画作在心中留下不浅的烙印。
在后来的几次相遇,像极了可以安排却那般顺理成章的自然。
傅寒词魅力无限,景乐以毕业大学生郁夏的身份开始追傅寒词,用了所有的义无反顾一头扎进去。
她用了三个月追一个人,用了三个月升华感情。
明明南城有传言,傅寒词追易长安追了一年之久未果,就算如此他还是坚定不移的爱着易长安。
传言她都知晓,可她也坚信头部中了一枪的易长安已经死了,而她也有这个自信在傅寒词心里盖过易长安成为心尖上那个人。
都说爱一个人时会成为傻子,而她就成了最蠢的那个傻子。
站得久了,她后退坐在那张沙发里,一个人兀自笑出声,今时今日想来是真的傻,不过她还记得在山海楼外与傅寒词见面的第一次。
那样用力,深刻的留于心脏怎么可能轻易的就不爱了。
“易长安你赢了,但傅寒词他输了!”
凌晨六点多,惊觉的人都被突来袭来的一个炸雷惊醒,昏迷一晚的傅寒词突然惊醒,一头冷汗望着浴室外衣架上长安那件外套。
“安儿。”
冷钊打开灯,在躺椅上睡得有些迷糊,揉着眼过来探了探额头,“终于退烧了,你怎么样?”
白色的浴袍上被鲜血染红,他起身时撑破了伤口,“安儿在哪儿。”
“还能在哪儿,警局拘留所啊,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他的确有一瞬的迷糊,冷钊看过伤口刚要替他处理就被推开,他赤脚跑出来楼下客厅里连城段斯译都睡在沙发。
“傅寒词,傅寒词你干什么,不过一个高烧难不成烧傻了?”
冷钊的话惊醒了楼下的人,烈毂冲过来拦着傅寒词,“傅哥,傅哥这才六点多你去哪儿。”
“我去看安儿。”
“傅哥天还没亮,警局那边不能探视。”
冷钊追下来,拉着他就要上楼,“你伤口破了还不跟我上去,你高烧刚退能不发疯?”
“傅哥,嫂子没事,嫂子真的没事。你忘了,几个小时前你还去警局探视过,嫂子不是好好的吗。”
傅寒词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了,整个人就像魔怔了一样只想去警局去确认长安是否安全。
不过,他的预感是正确的,就在炸雷响起他惊醒同一时间,拘留室里一个女犯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用牙刷柄捅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