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衣人眸光凌厉，却未有要言语的意思，右手翻转，顷刻间像是掷出什么东西，只见几道深寒的银光袭去，而这次的目标，是马车。
瞿威一愣，大惊失色，手臂一个拉扯，手中利剑便也划破了那黑衣人的脖颈，他却不敢有片刻逗留，飞身奔向马车，可这速度，又这及那暗器的速度。
“王爷！”他心下大骇，旁边人抑制不住的紧张，可偏在此，那几枚暗器却被生生弹了回来，直击在黑衣人身手，却并非要害之处。
而那平静的声音却再次传来。“留活口。”
“诺。”瞿威虽恼，却不敢违背王爷的命令，只是下手却比刚刚狠了一些。
清脆而尖锐的碰撞声响起，除了尸体，黑衣人只剩下两名，且已受了重伤，他们相视而望，却一步步后退着。
“想走！”瞿威声音冷了几分，却也快速袭了上去，手中的利剑毫不犹豫的断了那人的手筋脚筋，凌厉的剑锋毫不客气的抵在那人脖颈，道：“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来的！”
那黑衣人却是眉心紧蹙，像是极为挣扎般，片刻竟抽搐了起来。
瞿威一愣，一把扯下那人的面纱，这才看见那嘴角不断冒出的血迹。
“可恶。”瞿威恼怒，却还是举步走到轿前，恭敬道：“王爷，服毒了。”
“服毒……”低沉的声音传来，车帘轻挑，司马昱缓缓下了马车。
四周虽暗，却难掩这血腥之气，司马昱扫了一眼满地黑衣之人的尸体，视线落到那素衣之人之上，道：“他如何了？”
瞿威举步靠近，委身探了一番，却也道：“受伤极重，只怕……”
瞿威话还未落，哒哒的马蹄声却忽然传来，伴随着荧荧火光。
“何人在此！”
一群人驾马来此，见到满地的尸体时是一愣，可见到那静立在远处的人是大惊失色，慌忙下马行礼，道：“王爷。”
司马昱负手站在原处，面上并无什么神色，低沉的声音只道：“卫将军负责建康皇城的治安，却不想秋夕之夜，竟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取本王性命，看来，是本王给卫将军添麻烦了。”
那卫尉一听已是大骇，忙跪在地上道：“卑职该死，让王爷受惊。”
“受惊到不至于，卫将军日后得用点儿心了，否则谁想入这大晋的皇城，岂非成了探囊取物般容易。”司马昱冷笑，随即上了马车。
瞿威是摆了摆手，便有人上前扶起地上的人，正欲离开，那卫尉却道：“王爷，此人也是你的人吗？”
“本王并不相识。”
那人才站起身，道：“王爷，这些人来路不明，且意图不轨，此人既不是王爷麾下之人，还请王爷将此人交于卑职处理，以便查清真相。”
“本王也想知晓是何人竟胆大到这般地步，所以，此人本王必须带走。”他的声音如旧，没留一丝余地。
“可是王爷，此事事关重大，卑职……”
“正因为事关重大，本王才会亲自过问，此人身负重伤，即便将军想询问什么是不能，可不能无缘无故的就死了，不过大人放心，待本王知道自己想知道的后，自然会将此人奉上，供大人调查。”
那人面色难看，却不好说什么，司马昱嘴角冷笑，车轮轻转，片刻间消失在远处。
那卫尉面色难看到极致，看着那远走的马车，声音冷了几分。“通知相国大人。”
“诺。”
那人不再说话，视线落在满地的尸体上，看来这会稽王，是察觉到什么了。
马车的速度不快，却比之前要警惕些，司马昱面色不变，却也道：“瞿威。”
“属下在。”
“去将她请来，记住，不要被旁人察觉。”那人受伤极重，怕是府中大夫难留他一条性命，唯有那女子可以一试。
瞿威自然明白自家主子所指是谁，却也道：“属下明白。”
说完，悄然退了下去，司马昱坐在马车之中，神色却越渐复杂起来，看来此事越来越热闹了。
夜风清凉，主街上极为热闹，可这一切似乎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婧弋脚步不快，只沉默的前行着，心头幽幽浮现着刚刚情景，她想不通其中缘由，却也明白石闵的话绝非空穴来风，可是为何，庾翼的身上却未留下半丝痕迹。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可还未走几步，婧弋便也驻足，抬眸看着拦着她去路的人，此人一袭金纹黑衫着体，身形似剑，即便是戴了一张夸张的鬼神面具，可那双眼眸，却不会是第二个人。
婧弋娥眉轻蹙，从上次石闵突然出现后，她便未见过他，却不想，他竟能清闲到这般地步。
她没有要停留的意思，绕开眼前的人，便打算离开。
石闵却道：“看来你没得到你想要的答案。”
婧弋脚步微驻，神色复杂，道：“你跟踪我。”
自己刚从庾翼府上出来，他不可能那么快就得到消息，便只能是跟踪自己了，虽然已经不意外他这样的举动，但还是有些不爽。
“有必要吗？你的神情已然说明一切。”石闵不再多言，款步走向了一旁，自卖灯笼的商贩那里提了一个灯笼后走了过来，语气如旧。“方才过来时便瞧见不少人提了这灯笼，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婧弋微楞，定了定神，却道：“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的胆子，当真越发大了。
“如此热闹的场面，没见过，自然不能错过。”他声音如旧，手却一直保持刚刚的动作，并无要收回意思，似乎她不接这灯笼都不行。
婧弋娥眉轻蹙，有些无语，还是抬手接下他递过来的灯笼。
石闵似才满意的收回手，负手身后，长眸扫视了四周，道：“你还未回答我的话，今日是什么日子？”
婧弋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声音轻了几分，道：“今日是秋夕，天子祭月，百姓从之，所以每当这时日，也会热闹几分。”
“祭月……”石闵嘴角勾起一抹薄凉的笑意，看着那河面上摇弋的河灯，还有一旁用长绸书写心愿的人，道：“如樊城那般？”
在樊城时，他见过这些东西。
婧弋点头，道：“虽有不同，但于你来讲，应该是差不多的。”
石闵却是嗤笑。“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若这些长绸真能灵验，这世上又怎会多下那么多冤魂屈骨。”
“或许吧！于你而言这是自欺欺人，可这却是他们心中唯一的寄托祈求，他们无人可依了。”
石闵看着眼前面色极为平静的女子，道：“那你呢？你信吗？”
婧弋看着那湖面，河灯上明黄的灯光倒影在水面，到是另一番景象，似让她想起，许久之前，她也曾停驻至此。
“我不信，可每年，我都会放一盏河灯。”她的手越发收紧，久久，转身，对着眼前人道：“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可刚要离开，却觉掌心一股凉意传来，婧弋还未回神，石闵却已拉着她的手朝湖面走去。
婧弋有些愕然的看着那紧握着自己的手，掌心上的纹路紧紧相贴，她回过神，挣扎了几分。“你疯了？松手。”
石闵的手却更紧了几分，一个用力，扯的婧弋一个踉跄，险些跌在他怀中。
婧弋有些恼怒，石闵却不以为意，道：“来都来了，自然要体验一番，我不会，你教我。”
这话本就怪异，从他口中说出更是怪异，婧弋神色有些纠结。“你不是不屑一顾吗？”
“试一下也无妨。”
自然奇怪，婧弋却并未多言，眼前的人本来也就奇怪。
她抬起手，道：“松开，不然我如何写？”
石闵到未多言，缓缓松开手，婧弋面色平静，信步走到一小摊前，取过两条红锦，提笔蘸墨，在那红锦上书写着什么。
而从始至终，石闵只是看着。
婧弋微微蹙眉，本想提醒，但想着他刚刚那摸样如此不屑，又怎么可能书写什么心愿，便也未多言。
她放下笔，折好手中的红锦，用细绳拴好便放在那河灯之上，任其随水漂流。
石闵看着那河灯，半阖着眼睛，心思流转，眸色很深。“听闻廷尉府中近日传出闹起了疫病，此事你可知晓？”
婧弋微微蹙眉，片刻却也想到何事，而后点了点头。“应该是知晓的。”
“是你动的手？”石闵道。
婧弋并不否认，这两日一直心系庾翼的事，却忘了龚护了。“之前出手，本来是想救庾翼一命，可庾翼一死，只怕那些人也不会再留他活口。”
“所以，那并非疫情。”这女子即便真要对谁动手，应该也不会牵扯无辜。
婧弋摇了摇头，道：“毒，虽会传染，但不会致命，要不了多少时日，便会痊愈的。”
此毒像疫情，当时也是无法可想，若是疫情，便是廷尉府不敢多留此人，只得将其另外关押，在转移途中，她可以动手将人抢过来。
“你还打算出手？”石闵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