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像岩浆一般的沸腾，一时间，血光四溅，尸体狼藉。
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不断涌上来的敌军，婧弋浑身染血，眼底的萧杀之气越来越浓。
却不想一支利剑却呼啸而来，避开了那些挡在婧弋身前的人，直袭婧弋。
“小心！”
婧弋一惊，慌忙闪避，可是根本躲不及。
利剑自她脸颊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疼，可是她根本无暇顾及，一支支利箭直逼她而来，势要要去她的性命。
劲矢接连而来，眼看就要逼近婧弋，旁边的将士拼命挡才拦下数支，但那最为凌厉的一箭破空而至，带出急风般的尖啸，直奔婧弋心口，却已避无可避。
利箭划破血肉，直穿她肩胛，因为惯性，婧弋也连连后退了几步，最后无力跪在地上，若非有这剑支撑，只怕她已然倒下。
婧弋染血的手握着长箭，视线随着刚刚箭矢的方向望去，隐约间，她似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可由于是晚上，又因重伤视线有些恍惚，她也并未看真切，只是手上的弓弦却还缓缓晃动着。
看来，刚刚那一箭是他射的！
“将军！”那些将士疾步挡在了婧弋面前，提刀将她护在了身后。
婧弋无力的支撑着长剑，因为此次的缘故，也有不少将士这么称呼她。
“我没事。”她艰难的撑起身子，长剑挥过，那长长的箭矢便被折断，有些模糊的视线望着四周，他们的人本也没有多少，如今更是寥寥无几。
“若有机会，你们尽量杀出重围吧！能活一个是一个，不必管我。”虽早已知道这座城只是诱饵，可到眼下，她还是不愿看着这些将士无谓送死。
“护你，是苏将军的死令，纵死我们也会完成，即便不是如此，战场之上，唯有胜败，悍名军中没有逃兵。”
婧弋侧眸看着眼前的，肩上的伤撕心的疼，她本也无力再说什么，视线扫过四周，看着那不断逼近的敌人，没有退路，唯有杀人。
她的动作不再凌厉，婧弋只感觉肩膀处的温热越来越多的往外溢出，眼底亦是模糊一片，解决掉一人的性命之后，婧弋身子踉跄了几下。
她的视线很沉重，却还是被四周的厮杀之声拉回了思绪，顾不得其他，敌军还是杀了上来，将他们仅剩下的几十人团团包围住，婧弋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眼中最多的，也只有杀戮。
身体越来越冷，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的厮杀声也越来越远，其他人也杀红了眼，但却始终将她护在身后。
而就在此时，远处黑压压的一片不断向这边靠近，身边的人不断的倒下，婧弋举剑的手越来越无力，直至……一把弯刀朝她袭来，她却没有力气再回避或者阻挡了。
她以剑撑着身子，浑身染血，有些模糊的视线却远远看着远处，她似感觉不到疼痛，模糊的视线中却多了几抹悲凉和不甘。
她缓缓闭上眸，抱歉，承诺要留在你身边的，可是现在，似乎做不到了。
可是预想的疼痛却并未出现，传来的，反而是那有几分熟悉的声音。
“住手。”
马蹄声渐渐靠近，婧弋无力的抬起眸，视线却也穿透人群，直直落在那为首之人身上。
白衣银甲，容颜俊朗，与往日的温文尔雅不同，此时身上到多了几分战场上该有的沉稳之气。
即便已有所怀疑，可看到眼前那被血侵染的容颜时，慕容恪还是有几分意外的，甚至，还有一些连自己都分辨不了的情绪。
北燕的将士自然停了手，一切仿佛静止了一般，慕容恪眼眸微眯，心中竟有几分莫名的恼意，这个女子，竟能为石闵做到如此地步吗？
两人就这样相视望着，周围的人似乎也受了影响般，皆停止了杀戮，似乎都在等着接下来的命令。
“是你。”最先打破沉寂的，是慕容恪。
婧弋垂着眸，此刻的她，有几分狼狈，声音虽有几分无力，可并无丝毫退却之意。“是我。”
刚刚这一箭，是他射的，而这话，也并不是询问，他应该早已猜到了。
“我虽想过会再次遇见你，却未想过是这样的局面，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可是我来了，你也来了。”婧弋道。
慕容恪微微蹙眉，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竟还如此。
她是真的不怕死吗？还是为了石闵，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声东击西，以性命为饵，到也不错，可是你真的以为将我引这里，苏亥就真的能赢吗？还是……你就这般小瞧我？”
他之前还有几分想不通，也有几分怀疑，可是现在，却皆明白了。
“北燕四皇子，该是没人敢小瞧的。”婧弋苍白的嘴角无力勾起一抹冷笑，未曾想真的是他，那么石闵毒发，也该是与他有关的了。
她知道自己身份，这到未让他有什么意外，不过他却好奇她接下来会做什么。“为何要来此？以几千人抗衡我大军你便真的有胜算吗？还是真的打算拿命相博了？”
“是，拿命相博了。”婧弋无力垂着眸，语气很轻，似乎她也没什么多余的选择。
慕容恪眉宇轻挑，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我说过，你不该出现在这里，也没有必要为旁人去死。”
“那么王爷是打算饶我一命了？”婧弋嘴角嗤笑。“该是不会，不然王爷也不会亲自射这一箭，久闻王爷大名，却不想王爷的胜仗都是如此得来的，既便是不折手段之人，又何必装作一副好人摸样？徒然让人心生厌恶。”
她所指的自然是石闵中毒之事，说不气恼却是假的，可更多的，却是自责。
译木亦是一愣，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王爷本也在意此事，旁人错怪王爷便也罢了，而眼前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
慕容恪却微微抬手，示意译木退下，他看着眼前女子肩胛周围侵染的血迹，眸光也不着痕迹的紧了几分，本是黑夜，视线不清，他虽知晓这里有异，也有所怀疑，但是之前，并不确定那个人是她。
刚刚那些人又一直将她护在身后，他只是下意识知晓，被如此相护之人，必定不是常人，故此，才放的那一箭。
若早知晓那个人是她，他应该不会出手的，可是解释二字，他却从觉没有必要。
慕容恪傲然马上，语气如旧，道：“或许吧！不过你也说的不错，我打算饶你一命。”
“你现在要杀我，轻而易举，我这条命并不值钱，王爷若想取，取便是。”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声音更是弱不可闻。
慕容恪微微蹙眉，翻身下马，正欲上前，译木却也瞬间下马，疾步走到慕容恪身前，道：“王爷，不能。”
这个女子本与王爷有敌意，现在又浑身杀意，即便是身受重伤，也不能轻易靠近。
慕容恪眸光扫了译木一眼，译木微楞，却还是退后了几步。
慕容恪举步走近，看着那半跪在地上的人，有那么一刻，他想上前扶起她，可终归还是驻足，道：“据我所知，你似乎并非这般不惧生死。”
慕容恪看着眼前的人，她的身份不同，若真不惧死，现在也不会活着站在这里了。
婧弋微微抬眸，虽浑身染血，可那消瘦的容颜此时看上去却极为苍白。“王爷说笑了，或许机缘巧合，或许故意为之，我们之间有那么几面之缘，可这并不代表你就很了解我，我该如何，要如何，你怕是没有资格过问的。”
“你放肆！”译木亦是恼，这女子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平时也就罢了，如今在大燕将士面前，以这样的局面，她竟还敢口出狂言对王爷不敬。
“译木。”慕容恪声音沉了几分，译木微顿，亦未再说话。
而偏在此，一人纵马前来，疾步走近慕容恪，在他的耳畔低语着什么，慕容恪眸光微紧，却只吩咐了译木几句，译木闻言亦是一愣，而后抱拳纵马离开了此处。
婧弋并没有多余的力气，自然未多在意。
“我说过，饶你一命，不过却是有条件的。”慕容恪道：“不管你愿不愿意。”
婧弋染血的唇轻扬，看着眼前的人，只觉有几分可笑。“你又想如何？我若想死，你又能如何？”
“我的确不能拦住一个想死的人，可是连他们的性命，你也不打算留了吗？”慕容恪说着，扫了一眼婧弋周围的将士，他们手握长刀，满眼警惕，可却难掩久战的疲惫。
婧弋心下一紧，更多的是气恼，可面上的神色却无多少变化，只无力道：“他们本是沙场之将，马革裹尸的局面每日皆会想到，又何须我帮他们留下性命。”
“所以，你是留，还是不留。”慕容恪脸上依旧挂着云淡风轻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