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性子冷冽,不愿为任何人,任何事涉足,不仅因为我的本性如此,更多的,是因我的身份,我曾提醒过自己,也有意避开你,可是最想见的人,却只有你,婧弋,虽然我有意隐瞒你,可醒来时看见你,心里却是开心的。”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难得的温柔。
婧弋神色未定,只是木纳的任由他揽着,脑海里只一一重复闪现着他此刻说的话语。
石闵却缓缓松开她,手一抬,修长的手指却攀上了她的脸颊,他轻声道:“我曾有意放你离开,刻意避开你,这段时间以来,也告诫过自己,不要去涉想关于你的一切,可是越想避开,却越是避不开。”
“我性子冷,从不知害怕和后悔为何物,可是闻你失踪时却全然体验了一番,我怕……你真的从我的生命中消失。”
婧弋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眼中泪光闪烁。“你可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石闵却看着她,眼底满含神情。“婧弋,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珍视一人,你可愿留在我的身边,不是棋子,没有交易,唯有两心相交,可愿?”
婧弋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出乎意料的闪过一片空白死寂,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她沉默许久,却终是道:“石闵,你可知我为何会一直跟着你。”
她的声音很轻,却极为认真,石闵并未说话,似乎在等他接下来的话。
婧弋垂着眸,道:“之前,或许我有想过利用,可之后却不尽然了,我曾说过,我欠你一命,所以想尽可能帮你,可是之后,连我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婧弋不说话,被间的手却缓缓收紧,心中复杂难辨,石闵能对她说这些话,她虽有意外,可心中却是欣喜的。
可是她却害怕。“我所求不多,真心而已,你今日说下此话,之后,便不能招惹旁人了。”
石闵眉宇轻蹙。“招惹旁人?”
婧弋别开眼,那小屋的一幕尽现眼前,说不在意是假的,而她在意的,却是石闵从始至终都未提及与刘菻儿之间的关系。“你们之间的事……”
石闵是聪慧之人,她认识的人本也不多,所指,唯有菻儿了。
婧弋看着眼前的微变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无力的笑,道:“你若不愿说,也无碍,我不该强人所难的。”
他们之间,明明不是那般简单的。
石闵却迫使她的视线望向自己,道:“你可知,我此次为何会将你留在邺城。”
“你说过,需要我救一人,而后,便再无牵扯。”婧弋眸色沉了几分,视线不知道该看向何处。
“的确,可这并非全部的原因。”石闵看着她,道:“你可知菻儿的真正身份?”
婧弋微楞,久久,却还是点了点头。“在邺城的时候,她无意间跟我提及过。”
石闵并不意外,这才开口,道:“那你也该知道我的父亲因何而死了吧!”
婧弋闻言,亦有几分意外,她如何不知,当年冉瞻将军本是乞活军中遗孤,可不知因何,却为羯赵效命,而之后在出兵攻打汉赵之时,死于战场。
如此算来,刘菻儿是汉赵亡国公主,与石闵之前,却是有杀父之仇的。
果然,石闵的声音再次传来。“当年,我不过十岁稚子,闻讯后恼怒异常,听闻军中抓到了汉赵的俘虏,便也气势汹汹的过去了。”
“不想看到的,却是一群羯赵之人对一个小姑娘大大出手,那时她只有十二岁,可那双却让人难忘,即便是再那般条件下,她也未有半分求饶的意思。”
婧弋微楞,却也明白,他所指之人,是刘菻儿。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会出手救下她,我本以为救下她后,她会感激我,而后我亦可再报父仇,可不想却只在她口中听到了两个字,叛徒。”
“我不知她为何会对我说这两个字,可这两个字却直击我心尖,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注意到自己的身份。”
“我一直照顾着她,一照顾便是三年,而那一次,她也是第一次询问我,她说,我并非坏人,为何要帮旁人杀人?我思虑了许久,没有答话,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婧弋身子微僵,她虽一直知道石闵与刘菻儿之间关系非比寻常,可却不想,会是这么深的渊源。“那之后呢?”
“或许因为她的身份,她的性子极傲,即便我于她有恩,她也甚少和我说话,直到有一天,她问我,能否救她出去,我起初疑惑,我本生在这里,又该带她逃到哪里去?”
“可是那晚,我还是答应她了,我们冒了极大的险想要逃离,可又怎么可能逃的出这重重包围的邺京,很快就被发现,王上大怒,重责了我,同时也看到了菻儿,菻儿容颜绝美,王上自然不会放过,当夜,便被带进了宫,而后,宫中便多了一位后妃。”
婧弋有些意外,未曾想会是这样的局面。
“而也是后来,我才知道,那夜她寻过短剑,而王上,也曾用我的性命威胁过她,故此,她才留下了一条性命,直至,有了世儿之后。”
“你在意她,对吗?”
石闵摇了摇头,道:“我之前并不知道什么是在意,自幼,我便在军中,极少见过女子,她是第一个让我留意的女子,对她,我有亏欠,因她,我也有过恨。”
婧弋心中复杂难辨,突然出现闯入他们之间的,是自己。
“我向王上请旨去战场,尽量不回邺城,我一直以为,我的一生便是如此了,直至……遇到了你。”
婧弋微顿,缓缓抬起眸。
石闵看着眼前的人,眸光浮浮沉沉,却是稍有的认真和清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的眼和她很像,而性子,亦与她之前相同。”
婧弋浑身一颤,脑海里,相同……只是因为自己与刘菻儿的性子有几分相同……
婧弋面色难看,被间的手不由缓缓收紧,心底自嘲。“原来,原来仅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