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老大见姜逊被拉下船,哪里还敢站在一边发呆?一个箭步冲到船舷边,只看见姜逊双手死死拽着船舷,后面吊着的一个海座头,有半个身体在海水里泡着。
“还不把我拉上去!我不会游泳……”姜逊还没说完海水便灌进了他嘴里,堂堂权大纳言,此时竟是狼狈不堪。
船老大连忙拉住姜逊手往船上拖。可姜逊后面还有一个海座头,也在使劲的把姜逊往海里拖。船老大虽然有把力气,可又怎比得上海座头?眼看两人都要拉进海里去。水手们赶了过来,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拼死与海座头较劲,只可怜了姜逊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如同拔河大赛绳子一般被双方拉扯得快断成两截了。而这艘船在风浪里也是快要沉没的样子。
“给老子滚开!”姜逊吃痛之下,不由大怒,双腿用尽气力猛踹海座头。但是,海座头乃是怨灵组合而成的灵体,姜逊的双腿再怎么用力,也不过是踢在空气里,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海座头依旧死死把姜逊往海里拖,并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死开!”姜逊大怒,也不管自己的处境,腾出一只手拿起打神鞭便往海里送去,“咆哮吧!冰轮丸!冰封千里!”
打神鞭触及水面的瞬间,打神鞭周围的海面迅速开始结冰,片刻之间,方圆一里的海域便结了厚厚一层冰。抓出姜逊的海座头除了那双手,整个身体都被封在了冰层里,远远看去就像是琥珀里的虫子一样。
如此一来,姜逊倒是从海座头的魔掌里逃了出来,但整艘船却给死死的固定在了海面上,根本就无法继续航行。
船老大傻眼了,水手们傻眼了,就连姜逊本人也傻眼了——天!自己原本只是想把海座头困住,根本就没想到这招被自己命名为“冰封千里”的一招会有如此的威力。
“前鬼,过来!”姜逊愁眉苦脸的看着结冰的海面,叫来了前鬼。
“主人,什么事?”经过上次“络新妇事件”后,前鬼比以前收敛得多。
“拿出童子切,给我站到船头去!”姜逊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前鬼莫名其妙的站在船头,高高举起了童子切。
“现在,用尽力气,向着前方劈过去!记住,用尽全力!”姜逊叫众人找东西将各自固定好后,大声喊道。
前鬼奋力一击打在厚实的冰面上,冰面发出了破裂的声音,并出现了网状的裂缝。
“老子没叫你停下来!继续!”姜逊很不满意前鬼做了一半就借发呆来消极怠工的做法。
“你叫我用童子切来破冰?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前鬼啊!”前鬼终于明白姜逊的意思了——自己根本就是不费任何资源的人形破冰船啊!
“怎么?你不满吗?我可是大名鼎鼎的前鬼的主人!”姜逊一脸“傻瓜,你来打我啊!”的模样,从牙缝里蹦出了这么没营养的一句话,“快给我干活!敢消极怠工的统统扔到外太空喂格拉斯!”
听着姜逊极度嚣张的叫喧声,众人额头上布满了黑线。格拉斯?那是什么?妖怪的一种吗?
虽然不满,但前鬼却只有老老实实的干活,手中的童子切飞一般的重复着劈砍的动作。碎冰好似石块一般,打得人脸生疼。当前鬼将通往界港的冰块清理干净后,姜逊缓缓站了起来。
“云从龙,风从虎。吾为白虎,风起!”
话音刚落,原本平静的海上猛然刮起一阵大风,船如从火枪里射出的铅弹一样,笔直的冲出了冰封区域,激起一丈高的浪花。
“大人,真是抱歉,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船老大很是抱歉的说道。本来还想在自己熟悉的海域为权大纳言效力,可没想到,如果没有姜逊,整艘船都会成为海底垃圾。
“这样的事情,谁也没有料到啊!”姜逊笑道,“你们的船没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船老大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那么,谢谢你们了。这是你们应得的报酬。”姜逊递给船老大一袋小判。
“这……大人,这实在太多了啊!”船老大根本不敢接姜逊那一袋小判,“大人,其实从四国到这里也只需要一百钱而已,您给得实在太多了……”
“叫你拿着你就拿着!”姜逊说道,“就算是我给兄弟们的压惊费。海上的事,谁也说不清。拿着也好给兄弟们另找一条出路!”
船老大不自主的接过钱袋,眼中却已经湿润了。海上的风险没有谁比这些天天在海上刨食的人清楚,自己早就想要换一条出路,但却苦于没有资金。如今,这一袋小判虽然用不了多久,不过若是卖掉船只,至少自己也可以带着这群兄弟做些小买卖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姜逊等人已经离开了界港,向着另一个繁华之地——奈良前进了。
几天后,奈良。
姜逊与端木凌舞等人坐在一间小酒馆里,听着一位年逾六旬的盲艺人说唱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众所周知,被世人称为“佛敌”,自诩为“第六天魔王”的织田信长现在已经是四面受敌。自从歼灭了朝仓与浅井家,织田家直接面对了素有“军神”之称上杉谦信。而东边的武田家现任当主武田胜赖为了在老臣中树立起威信,对信长也是虎视眈眈。更不用说一直与信长不对眼的本愿寺和毛利家。此时的织田家依旧处于危急存亡之秋。
盲艺人一边拨弄着琵琶,一边唱着。当忙艺人把整件事情弹唱完的时候,他面前的小盘子里已经有不少钱了。
“你去把那位盲艺人叫过来,我有话问他。”姜逊叫过侍女,说道。
“客人,不知您找老朽有什么事?”盲艺人恭恭敬敬的问道。
“老人家请坐。老板娘,再来一瓶旨酒!”姜逊笑着给老人斟上一杯酒,“老人家,你所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件事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从老人嘴里,姜逊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
就在三月二十日,信长派大将,今滨城城主羽柴秀吉(羽柴秀吉到小谷城后改城名为今滨)来到了与比睿山一起被称为“日本根本寺院”的奈良东大寺。
“站住!你们竟敢骑马来到这东大寺①!你们到底有什么事!”东大寺主持方丈毫不客气的怒吼道。
“吾乃织田信长家臣,羽柴筑前守秀吉。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拜领贵寺所珍藏的名香:兰奢待②!”骑在马上的大将说道。
“哈哈哈哈哈哈!”和尚们听到羽柴秀吉如此说道,顿时大笑起来,“信长居然想要得到兰奢待!这实在太好笑了!根本就是投珠与豕啊!”
“我家主公的愿望有那么好笑吗?”羽柴秀吉的脸上布满了寒霜,“不过一块名香而已……”
“名叫秀吉的小子!既然你不知道兰奢待的珍贵,那么,就让老衲来告诉你吧!”主持方丈忍住笑说道,“本寺仓正院所珍藏的名香·兰奢待,乃是朝廷寄放在本寺的!若没有天皇陛下的赦令,谁也不准触碰兰奢待!”
“什么!天皇陛下的赦令!”本以为兰奢待不过是一块名香的羽柴秀吉惊讶的睁大了双眼。
“如果信长想要兰奢待,那么,你就回去告诉他,让他请来陛下的赦令吧!”主持方丈冷笑道,“不过,老衲告诉你,自平清盛公、源赖朝公以后,获得征夷大将军之位的人,还没有谁获得过天皇陛下的特许取得兰奢待!前代幕府首任将军东山殿下足利义政大人是唯一的例外!信长连将军之位都还没碰到,便妄想取得兰奢待?根本就是笑话!”
“……那么,我明白了,你的话,我会转告我家主公的!”秀吉完全没想到兰奢待居然还有如此的意义,只得带着人马灰头土脸的回到埠岐复命。
而这东大寺的主持也是一位有德之人,就在秀吉带着人马离开后,主持马上召集了所有的僧兵。
“大师,为何召集僧兵?”
“你以为信长不知道兰奢待没有朝廷的赦令不得外传的事情吗?他派人来,只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我寺的虚实而已!如果我们一不小心,便会成为第二座比睿山!”主持淡淡说道,“而且,如果信长得不到天皇的赦令,他一定会用武力来强行夺取!通令全山,全力戒备信长的袭击!”
①东大寺是日本华严宗大本山,又称大华严寺、金光明四天王护国寺等。乃天皇主持修建,其大佛殿,正面宽度57米,深50米,为世界最大的木造建筑。大佛殿内,放置着高15米以上的大佛像?卢舎那佛。东大寺院内还有南大门、二月堂、三月堂、正仓院等。南大门有很著名的双体金刚力士像。二月堂能够俯视大佛殿和眺望奈良市区。。东大寺位于平城京(今奈良)东,是南都七大寺之一,距今约有一千二百余年的历史。据史料记载,鉴真和尚曾在这里开堂说法。
②出自《朱子语录》,梵语愿意为于闲静处候待之意。兰奢,即为空静、闲寂之意;待则为等待、候待。这里所说的兰奢待乃是上品的黄熟香(香茗的一种,不沉于水,出于粤中,香味经久不散。),其意义不祥,于圣武天皇天平年间(公元729——749年),自百济传入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