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顿了顿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他年岁小,可是跟着苏清许久,知道发生不好的事是要报官的。可是说报官,尽管这么残忍的杀死了几只猫非常值得谴责,但毕竟是畜生,律法是没有因为虐杀牲畜而关大牢这一条的。他虽然也替道定心伤,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看到道定通红的眼里迸射出仇恨的眼光来。
这事必然不是寺中僧人做的,且不说他们是佛门中人,不能杀生,就单这些猫是他们自己分粥喂养的情分,也是万不可能做出来的,那么这寺里能做出这种事的,凭昨日的冲突,道定也能猜想出是什么回事。
道定回过神来,脱开萧潇扯着他的手,又冲回雨中,那股狠劲,恨不得要撕碎些什么,萧潇不知道他是要去哪里,连忙慌里慌张地跟了过去。
不多会,寺中的祥和与安静就被打破了,爆发出一阵争吵。吵闹的方位是住着客人的西侧禅房,有人过来通报时,苏清和住持一愣,然后立刻反应过来,赶往吵闹的地点。
苏清记得昨天住持是说过那边的禅房都被金老爷包了的。再一看果真是昨天夜里见过的那名仆从和几名僧侣对峙了,其中一人是道定,另外两名苏清昨天夜里来得晚,倒是没见过。其余被吵闹声吸引过来的人皆站在廊下探头张望。
萧潇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看到苏清来了,仿佛看到了救星般的奔了过去,拽着他的袖子。苏清拍了拍他,问他发生了何事。
“猫,他把猫杀了!好残忍。”萧潇指着辛四说到。
被这么多人看着,辛四脸上一僵,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过是几个畜生而已,你号丧个什么呢?”接着满不在乎的抱臂道,“要知道你们这间破寺早就没有人过来上香了,全靠了我们家老爷每年捐赠大笔香油钱。这些小畜生天天吃吃喝喝,还要吵闹,全是些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还有你们,当我们老爷的钱都是风刮过来的是不,还喂养这些小畜生,活该饿死的东西,既然不知死活,那就劳我亲自收拾了。”
“你!”道定要发怒,瞪着一双眼睛要冲上前去,被他旁边的一人拉住,“道玄师兄,你拉着我干什么,你看看他做的好事!”
“师弟,因果报应,佛祖若真显灵,必定不会放过他的。你何必为了这种人犯戒。”说罢,转向另一边道,“道明师弟,你带道定师弟回去休息,这边我带着几位师弟处理一下。”
被唤作道明的僧人应了声是,扯着道定下去了。
“我跟过去看看。”萧潇见过刚才道定伤心的样子,因此有些担心他的状况,和苏清打了声招呼也不待他答应就跟在道定道明后面跑开了。
道玄走到住持面前解释了一下情况,住持脸上显出悲悯的神色,连道数声阿弥陀佛,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玄似乎又说了些什么,住持只好点点头,然后捻着念珠走到辛四面前。
“辛施主,你之作为太过残忍,恐坏了你家老爷的福泽,以后还望莫要杀孽太重,更何况,众生平等,这些猫所食粥饭皆是寺中僧人分出自己的一份,并未特殊照顾。”
“秃驴,你以为你们吃的用的就不是我家老爷的钱嘛,身为出家人,居然还威胁我……”那名仆从似乎要不依不饶挠,手指一点一点的,几乎戳到住持的身上去了,道玄挡在住持面前,不为所动:“阿弥陀佛,施主造的孽,自然有一天报在施主头上,何来威胁你一说。本寺自创寺以来,就颇有猫缘,而自从金老爷和你们这一众随侍时常来本寺清修后,这猫不是死的死,就是伤的伤,失踪的不计其数,时至如今,不过存下二十几口。施主若是还有点善心,就放过它们吧。”
辛四一时哑口无言,还要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禅房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富态的中年人,呵斥道:“辛四!”
苏清推测那人估计就是住持口中的金老爷,四十来岁,八字胡,面带红光。辛四看自己老爷出来了,怏怏地退开。金老爷出来道了句下人不懂事,坏了寺里的规矩,又让辛四和起了争执的几位僧人道歉,辛四不情不愿地道了歉,这事就算了解了。
“不过是几个畜生,下人失了分寸,是他不对,不过猫命总比不过人命的,还望住持见谅。”金老爷的胖脸上挂着虚伪的面具,不管是人,还是话,都让苏清胃部一阵翻涌。
住持显然也是没想到金老爷会说出这话来,面色僵了一下,显然心里也是不好受,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安抚好众人,又到苏清面前道:“刚才真是让施主见笑了,”他看看了天色,犹豫道,“若施主腹中饥饿,可以到斋堂里用些早饭,贫僧还要处理一些事物,那些猫儿也要入土为安。”
苏清颔首,他走了几步回头看道玄带着几名僧人往另一头去了,雨把几个人的衣裳都打湿了,显出一片青灰色来。他在路上又遇到两个寺中僧人,都非常客气,听说他是客人便给他指路如何到斋堂,又说自己要去最近的镇子上买菜,寺里的存量都吃完了。
苏清走进斋堂的时候萧潇已经在了,早饭是稀粥和馒头,再加一碟寺里腌制的酸萝卜。萝卜酸脆爽口,倒也下饭。
他才坐下没一会,又进来一位白衣的公子,身边跟着一个俏生生的女子,在他旁边择了张桌子坐了下来。都是没见过的。苏清这才晓得这么一间老旧的小寺中,除了自己和金老爷那一众人,还有别的客人,而且早上那么大阵仗的吵闹,竟也没惊动他们。
见苏清望着他二人,那白衣公子一笑:“看来今日寺中多了几人,我昨日里睡得早,今日又起得晚,是错过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