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毕虎吹着口哨出了公安局大门,穿过马路,径直到福来饭店里,“福来老板,来一碗鸡肉焖饭。”
“好咧,我亲自下厨,即刻给你送上。”福来把桌巾往肩上一搭,哈着腰进了厨房。
毕虎看着热气腾腾的厨房里晃动的人影,忽地起身穿过甬道,轻轻拉开了虚掩的后门。他手摸着裤头,像是找厕所的样子。不久,他就有意无意地推开了杂物间的门,走了进去,里面一片昏暗。毕虎站在门口凝神屏气好一阵子,才看到靠门的墙边有一根吊绳,拽住一拉,只听“咔嗒”一声,梁上垂下的白炽灯亮了,光线相当微弱,勉强看清屋内的状况。这个屋子从外面看并不起眼,进屋后却给人一种异样的感觉,首先屋子呈自宽渐窄的漏斗状,前大后小;其次是靠墙两侧分别堆放了好几具棺材,在灯光下泛着黑黝黝的暗光。毕虎正要往里走,身后的门吱地一声开了,接着光亮处闪进一个人来。
来人是东子。毕虎立即返转身来,对东子笑道:“人有三急,抱歉。”
小解毕,毕虎回到前店,福来早把做好的鸡肉焖饭放到桌面上,还反扣了一只碟子保温。毕虎把饭菜一扫而光,付账出门,打着饱嗝点了一支烟,走到拐角处,他悄悄瞥了一眼后面,果然看到了东子那双阴鸷的眼睛。他边走边想,这东子倒是个角色。
毕虎回到办公室,朱铁民、符军和林心语都在等着他开会。
会开得出人意料的简短,毕虎三言两语就总结了这段时间的经验教训以及进退得失,布置了下一阶段的任务,最后宣布了一个命令:侦查处划分为三个科。一科科长朱铁民,该科主要负责侦查、监视、护卫和策反,毕虎不在时,朱铁民主持侦查处日常工作,代行处长职责。二科科长符军,该科主要负责抓捕、围剿和巡查,符军兼任行动队长,配属的警卫排由他指挥。三科科长林心语,该科主要负责情报收集与分析、有线电话与无线电监听、材料整理与归档、法医鉴定以及侦查处办公室日常事务。各科负责人可根据自身工作职责和业务需要遴选人员,提出候选方案,但须经过政工处考核和局党委批准,才可任用。
不等三人同意,毕虎布置了下一阶段的工作:朱铁民科除派出少量人员继续监视福来饭店外,把主要精力放在被抢劫的民用炸药侦查处理上;符军科加大对城内敌特匪分子的搜查抓捕力度,不放过一点可疑现象,不放过一个可疑分子,要与局保卫处协同配合,做好重点人员、重点设施的保护,行动要果断快速有效;林心语科尽快建立情报分析系统和档案归类系统,要引进专业监听技术人员,加强对敌特匪活动的监听;毕虎本人抓紧侦查他和欧阳凝丹被袭击事件,尽快查清事件真相。
毕虎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却放在最后强调。他说,根据上级指示,近日将有一批秘密军火通过青城,全市上下必须做好安全保卫工作,保证万无一失,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至于具体怎么做,随时听候命令。
会议一结束,毕虎立即下楼,坐上吉普,刚要开车,只见一个人影一闪,上了后座,毕虎一看,正是林心语,他摇摇头,“真是鬼精!”踩下油门,直奔青城市医院。
欧阳凝丹被安排在特护病房。病床上的欧阳凝丹仍然处于沉睡状态中,面容苍白,血色尽失,一个护士正在换打点滴的药瓶。林心语蹑手蹑脚把带来的鲜花插进床头柜的花瓶,看了欧阳凝丹一眼,悄然退了出去。毕虎轻轻提了一张四方凳放到欧阳凝丹床头,轻轻地坐下,轻轻地握住了她那只没打吊针的手。他的手有些颤抖而高热,她的手却是冰凉而生硬。在他的记忆中,从来不曾主动握住过一个女人的手,甚至不曾动过这种念头。
如同心灵感应一般,欧阳凝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又动了一下,紧跟着抓紧了他的一根手指。毕虎突地鼻子发涩,胃部泛酸,心如一把钢刀在刮,不由自主地将另一只手也给了欧阳凝丹,他要温暖她……
回到局里,侦查处几个办公室都关着,只有林心语还在值班,见到毕虎,表情活泛开来,“处长,我到福来饭店给你打来一个蛋炒饭,吃了吧。”
“我吃过了,你自己吃。”毕虎看林心语眼光霎时暗淡下去,心弦微微一动,“放着也行,等会我饿了吃。”
不等林心语说话,毕虎又正色道:“你马上通知朱铁民,以及警卫营长吴立扬,还有你,一起来我办公室开会。现在七点十分,二十分钟后准时开始。”
结果不到二十分钟,朱铁民、吴立扬和林心语都来了。朱铁民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说贾老三等人抢走炸药后,采取了声东击西的策略,试图去炸毁防范相对薄弱的青城发电厂,但通过小李村时被民兵截住,援兵也及时赶到,结果贾老三被击毙,炸药悉数追回。
“好!”毕虎大喜过望,长出了一口气。一个巨大的隐患排除掉,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
“我们开会。”毕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情况是这样,上级命令我们,明早七点前必须把秘密军需物资装上火车北运,逾期将追究责任。因此,我来布置护卫方案。”
毕虎说,根据他和朴华共同协商,并请示冯市长同意,决定护卫方案如下:第一,保卫处长朴华带一个警卫连负责全程押运,车队由十四辆卡车组成,中间十辆为秘密军需物资,每辆车上载有五名押运战士,前后各两辆车分别为前卫车和后卫车,每车有十余名战士;他们从民用炸药仓库出发,中途不作任何停顿,直达青城火车站。第二,警卫营长吴立扬带一个警卫连沿途保卫,考虑到线路漫长,兵力捉襟见肘,难免顾此失彼,所以决定对危险地段作重点保卫,视野开阔的平原地带和人口稠密地带只安排观察哨,一旦有情况立即组织当地民兵队伍出击。第三,侦查处一科科长朱铁民带一个警卫连守卫青城火车站,要求站内全部戒严,清理所有无关人员,排除可能存在的爆炸物,在各出入口和关键部位严防死守,特别要检查运送火车的安全隐患,排除一切可疑因素,确保这批秘密军需物资万无一失,顺利驶离青城。第四,侦查处三科科长林心语负责值守办公室,汇总情况,反馈信息,联络协调各方,同时要命令电讯室密切注意敌特互相联络情况,掌握敌特活动迹象,争取主动,有重大事件及时汇报,不可贻误时机。第五,侦查处长毕虎负责全盘调度,密切注意事态发展,及时处置可能发生的紧急情况。
“咦,符军去哪了?”林心语突然问道,心生疑窦。
“他另有安排,不必多问。”毕虎轻描淡写,一语带过。
毕虎部署完毕,正要宣布散会,吴立扬却插话道:“毕处长,你好像还忘记了一个重要问题。”
“什么问题?”毕虎反问。
“你没有说行动的时间,我们怎么行动?”吴立扬满脸疑惑。
“是啊,没有行动时间。”朱铁民和林心语异口同声。
“我没有说行动时间吗?”毕虎装模作样地挠头道,“你们以为我忘记了,当然不,我是故意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