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凝丹轻轻哼了一声,扑倒在毕虎身上。毕虎手里的枪响了,枪手应声倒地。
子弹从欧阳凝丹的左肩穿过,鲜血浸透了外衣,人已渐渐昏迷过去。毕虎抱着欧阳凝丹上了一辆临时拦下的军车,风驰电掣赶往医院。两个小时后,郭台明院长从手术室里出来,告诉毕虎等人,欧阳凝丹肩胛受伤,性命基本无忧,只是失血过多,仍处于半昏迷状态。
毕虎只能透过玻璃窗看到她那张了无血色的面孔,他的心突然紧了一下,一股暖流涌上喉头,眼睛有些潮湿与模糊。这个女人又救了他一次。
毕虎回到办公室,林心语告诉他,下午接到电话报案,市商业局下属的民用炸药仓库被劫,五个守库人员遭捆绑,部分炸药被抢走,去向不明。接到报案后,朱铁民已经去了民用炸药仓库。
正说着,符军回来了,毕虎立即安排林心语值守办公室,他和符军赶去民用炸药仓库,看看朱铁民那边的情况。
民用炸药仓库建在远郊翠屏山中的一片凹地,四周群山环抱为天然屏障,半山腰处一道两米多高的围墙把整个仓库围得严严实实,唯一通向外面的路设有二道岗哨,保卫措施还算完善,此处被抢,敌特必需经过周密谋划。
毕虎和符军驾车疾驶,还没有进仓库大门,他们就意识到不同寻常,赶紧下了车。
此时夜幕降临,秋风渐紧,除了暮归的倦鸟偶尔发出几声叹息般的呓语外,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刚进大门,眼前的一幕让两人都惊呆了:尸体横七竖八,相互交错,掺合着血水,淌了一地。
毕虎和符军进入炸药仓库,果然看到了惊人的情景。仓库一角的军用绿色帆布被掀开扔掉,成箱的炸药已不翼而飞,毕虎简单地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两到三吨的高效炸药被搬走,如果集中在一起使用,其爆炸威力将是十分惊人的。
两人在一个山洞后部找到了朱铁民。朱铁民满脸血污,却还活着。
符军给朱铁民头部做了简单包扎,扶他坐了起来,又喝了点水,朱铁民的精神状态渐渐好转,开始回忆此前的情景。
原来,接到民用炸药仓库的紧急报案后,朱铁民即从警卫排长夏飞帆那里调了一个班战士,乘一辆卡车迅即赶往事发地,哪知遭到了贾老三一伙匪徒的伏击,解放军战士全部牺牲,贾老三只留下他报口信。
院子里一片狼藉,毕虎弄响一辆吉普车,载着三人飞速离去。把朱铁民送到医院后,直奔市政府。
车到府前路,毕虎看到沿途早已戒备森严,岗哨林立,楼前堆了一人多高的沙袋,还拉了三道铁丝网,楼顶、窗口、沙袋后面架设多处明暗枪眼,火力点交叉密布,互为支援,保卫措施相当严密。接着又看了几处重要的军政要地,也是如此。毕虎停下车,点了一支烟吸着,暗暗松了一口气。
回到办公室,就着开水吃过冰冷的硬馒头,已过凌晨两点,毕虎竟了无睡意,反而精神抖擞起来。他要符军先睡,自己则出去了。
毕虎从侧门转到街上,站在墙角的阴影里观察四周动静。此时,树叶扶风,寒意袭人,昏黄暗淡的路灯在寂静中晃来晃去,偶尔有治安巡逻车呼啸而过,更增添了几许紧张的气氛。毕虎沿着墙根溜到了福来饭店的斜对面,藏在一棵榕树下,悄无声息地观察着。忽然,那边有了丁点声响,借着路灯的微光,他果然看到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走到福来饭店门口,警惕地看看四周,确信无人后,轻轻叩响了门,门很快开了一条缝,敲门人闪身进去,门又迅速关上,过了十来分钟,门再次开了,黑影溜了出来,沿着来路往回走。毕虎跟了上去,而且越跟越近,也不特意回避。对方显然是个老手,明知道后面有人跟踪,反而不躲不藏了,不慌不忙地走到了路中间,还顺便点了一支烟,吸了两口才继续走。毕虎冷笑一声,加快脚步,鞋面擦地声在静夜下清晰可辨。
“毕处长免送。”黑影转过身来,手里的枪口指着毕虎。
毕虎却把枪收了,拍掌笑道:“果然好身手,杨鸿亮,闹出这么大动静,还敢在城里转悠!”
杨鸿亮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到底是谁?”
“毕处长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记得那年的阁楼抓捕案了?”
毕虎一怔,想起了四六年的那桩阁楼抓捕案。当时,毕虎从内线获悉东湖区以杂货铺为掩护的地下党接头点被军统破获,他按照赵长青的指示,带人火速前往,试图先下手为强,控制住局面。但他赶到杂货铺时,还是迟了一步,东湖警察所的人把杂货铺人员全部带走,而且迅速交给了军统方面。毕虎依稀记得,他去东湖警察所了解情况时,接待他的就是这个自称副所长的杨鸿亮。杨鸿亮告诉他,他们去抓人,发现杂货铺里面已空无一人。现在看来,杨鸿亮耍了他。这是个双面间谍。
毕虎悄然上前几小步,也抱起胳臂笑道,“梁子民被杀,以及因此制造的一系列断后行动,你都是主谋吧?”
杨鸿亮似乎早已觉察毕虎的企图,也悄然后退几小步,放下胳臂,淡然一笑,“告辞!”
不等毕虎再说什么,杨鸿亮一个闪身,已翻墙而去,瞬间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