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天津城的诸位富户就拉来了一车车的银子,白露相当的守规矩,收钱就办事,见到了银子立马就让孙云鹤等人放人回去。
不仅如此,白露深刻的懂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道理,特意嘱咐被勒索的每一位富户们一定要拿上白条,大家有借有还,下次再借才不难,拿了欠条白露与他们就两不相欠了。
反正白条上盖着东厂的官方大印,这笔债自是要由东厂厂公魏公公来背,至于这些富户们有没有勇气拿着白条去东厂找魏公公要银子,那可就不关白露的事了,白露是管借不管还……
像这样的白条白露还有很多,私刻的公章不用白不用,大家都是在阉党里混饭吃的,谁跟谁客气啊,白露这一躺远门要出好一些日子,为了不让魏公公太寂寞,必须得给魏公公添点堵……
富户们只能是收着这张空头支票,跑去东厂找魏公公要账他们自然是没有这个胆量,但起码还能当个收据,证明自己为阉党的建设出过一份力,将来出事了还能有个指望。
仅是打天津这些富户的秋风还是远远不够的,平叛需要军饷跟需要粮食,有了银子士兵才肯为钱卖命平叛,才能沿路采办军粮。
出乎白露的意料,地方官的秋风比起乡绅豪强的秋风要好打的多,白露每到一地就摆出朝廷目前的情势,劝当地知府及早认清形势,早日加入阉党共同奔小康。
沿途的各路知府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纷纷自掏腰包缴纳了入会费,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为了抱住魏公公这个大靠山,如今朝中局势东林党做大,马上就要到天启二年了,距离下一次的京察年不远了。
东林党这个组织又十分难进,招生条件太苛刻,每一回京察年都折腾的腥风血雨,前几年都是浙党得势,他们也抱着浙党的大腿水涨船高,现在浙党倒台了,下一回的京察年东林党可不会放过他们这些曾经依附浙党的地方官。
为了防止东林党拿他们这些地方官开刀,他们得为将来做打算,现在厂公大人的千金路过此地,还拿着白条送货上门,各地的地方官自然是抢着拜码头。
都恨不得在脑门上写下秋风两个大字让厂公千金打个痛快!
有道是人民道路人民走,人民的江山人民坐,人民的财富也应该由人民来花,取之于民也应用之于民才是。
白露打来的这些秋风,也是一路采办粮食雇用民夫押运,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借,所过之处皆留下了浓重的秋风主义。
打秋风、写白条、拉人入会、白露一走一路拉,都快成为发展下线的传销组织头目……
就这么将秋风主义一路打到了四川,几乎各地的地方官与地方豪强都人手一份盖有东厂官方大印的白条,只是根据地方经济每张白条的欠款不同罢了。
两个月后,白露一行人已到了四川边境,此时又已入了冬,山岭的小路已被白雪覆盖,白茫茫一片,遮蔽了前方的道路。
三千人组成的钦差仪仗队正鬼鬼祟祟的往成都府挺近,为何是鬼鬼祟祟,因为树大招风白露怕死,此地又正在闹叛乱。
就算不闹叛乱当地人也深深懂得靠山吃山的道理,当地民风彪悍,许多平日里的良民见到过往的客商时都会留个心眼,回去招呼上七大姑八大姨的带上管制刀具就能立马组装一支不小的武装力量。
为了安全起见,白露决定暂不行军,带上三百人先行前往成都府,剩下的人就地看守辎重,白露有着自己的打算,竟然朝廷给的政策是让她就地征收响银,那她就按照朝廷的政策行事,这样才能更好的入乡随俗,体察民情。
………………
而白露一路走一路打白条的事情也已经东窗事发,白露料想魏公公知道此事那也是几个月之后,可谁曾想,仅在白露离京半月后,魏忠贤就知道了此事。
当时魏公公正得意洋洋的在东安门的东厂办事处悠哉悠哉的品茶,一名小宦官突然急匆匆的跑来,但到了门口脚步突然止住了,面上的表情很复杂,就像到了左海男科一样,想进去,又害怕熟人撞见,只是悄悄的伸头探了探。
好在今日的厂公大人心情不错,灿烂像花儿似的:“小德子,杂家是怎么教你规矩的?”
叫小德子的小宦官急忙进了门给魏忠贤跪下,慌张道:“奴婢知错,搅了老祖宗好梦,只是奴婢刚刚听说……”下面的话,小德子是怎么也不敢在说了。
“怎么了小德子,是不是哑巴了,给杂家把话说完。”
“是,老祖宗……奴婢这些日子领着下面的崽子们去收平安银子时,有一伙商户不肯交银子,奴婢与他们理论,谁知他们拿出了一张张的借条,上面盖有咱们东厂的官大印,借条上写着用平安银子抵借款利息……奴婢就想来问问老祖宗……此事是否属实……“
说到最后小德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在他看来英明神武的厂公大人怎么会跑去与低贱的商户借银子,还打了白条……怎么看都不像厂公大人的行事作风。
魏忠贤一愣:“什么借条?”
小德子鼓起勇气给魏忠贤提醒:“就是盖有咱东厂大印的借条……”
这次说完小德子便羞愧的低下了头,在他看来,伟大的厂公大人都混成了这个地步,前辈们还跟他讲在东厂混很有前途,他突然觉得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厂公都混成借高利贷过日子了,小德子此时只想一件事,跳槽……
魏忠贤听完后,长大了嘴,嘴里的茶突然就不香了,跟喝凉白开无什区别,重重的将茶杯往檀木桌上一放,茶水四溅。
“岂有此理,是何人败坏杂家名声,杂家何时在外打借条了,谁在外面造次杂家定不饶他!”
魏公公的话小德子是不信的,印章就在魏公公哪里,除了他老人家,谁有这个胆色,小德子见魏公公这种不认账的本色,顿时又有些崇拜起魏忠贤。
厂公不愧是厂公,虽然混的不咋滴,但他连自己都骗,实在是个狠人啊,看这架势大有点老子凭本事打的白条,为什么要还的架势。
小德子立马会意,缓缓抬起头询问道:“是,老祖宗,奴婢明白。”此时小德子的眼神里只剩下了盲目的崇拜。
小德子说完就退了出去,领着一班东厂的番子们到那些不肯交平安银子的商户进行东厂执法,魏忠贤看着小德子离去的背影,脑子里突然闪出一个婀娜身影,嘴里嘀咕着:“杂家可真是冤枉,难道是那个杀千刀的干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