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圣夫人府的条件很不错,只是呆了十来天,白露便已习惯了这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习惯了每日睁开眼就有人准备好衣服等着自己伸手,吃饭时只要自己张开嘴就有人把山珍海味喂入口中,吃饱喝足还有美婢为其按摩推背。
逍遥快活的日子总是让人堕落,白露真希望能一直堕落下去……
可好景不长,客氏昨日从宫里出来后,带回了皇帝大人的旨意,经过客氏的反复鼓吹,白露就成了一个可靠的人,皇帝的金牌小密探,负责平叛军的后勤工作。
虽说白露握住了魏公公的把柄,那些黑材料足以让魏公公身败名裂,可白露还是不敢就此翻脸,毕竟魏公公不是常人,身败名裂对魏公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万一魏公公豁出去了那白露的那些宝贝可就真成了化肥。
现在也不是与魏公公闹掰的时候,大家的关系很微妙,就隔着一层窗户纸,谁也不想去直接捅破。
客氏借着这个由头把白露赶到西南,可见魏公公也不想直接捅破这层窗户纸,否则也不会绕这么一大圈让皇帝派自己去西南一趟。
与其一同前往的还有魏公公的三位干儿子,东厂理刑官孙云鹤、锦衣卫千户许显纯、锦衣卫指挥佥事崔应元,以及从东厂和锦衣卫调来的三个满编千户充当仪仗队。
说是后勤大队,可白露没有领到一粒粮食,就连这个后勤大队的路费还是魏公公独家赞助的,魏公公还算大方,生怕白露走不到目的地,大手一挥,给了双倍的路费。
但也就是这一行人的路费而已,朝廷平叛大军的粮食却是要白露自行解决,因为户部也没有余粮,辽东还要备战,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粮饷拨给平叛大军。
此时的叛乱已经扩大,奢崇明已暗通与其有姻亲关系的贵州安家,土司的叛乱规模已经翻了数翻。
而先前已经拨给平叛大军的那些粮饷已然成了水漂,随着叛军的扩大,朝廷平叛大军的数量也翻了一番,现在所需的军饷钱粮已不是之初可以比拟的。
户部没粮响,朝廷给出的指令是平叛大军的粮饷由当地解决,这也是此行的凶险所在。
当地的土司还在作乱,百姓正遭受战乱之苦,在这个节骨眼上朝廷还要征收响银用以平叛,这样一来无疑于火上浇油,很可能会把当地的百姓也一同给逼反了。
这是个不折不扣的黑锅,若是加收响银逼反了百姓便是罪加一等,可要是不加响,发不出军饷,士兵没有饭吃,那士兵就会给白露吃刀子……
本着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的革命主义精神,在这种既不给粮饷也不给政策的情况下,白露只能是自己找对策。
白露一路上都没闲着,四处开展革命工作,各地的地方官与豪强都成了她开展工作的对象。
只不过这些封建统治阶级的土豪乡绅们觉悟很低,白露是不能指望他们主动奉献的,只能是自己代劳,打打这群封建统治阶级的秋风,回去好向父老乡亲们交代……
出了京城第一个打秋风的地方便是天津,天津三卫的指挥使都是魏公公的人,白露又在天津混了小半年,熟门熟路的,天津城里有哪些富户白露一清二楚。
锦衣卫与东厂的人在手,白露自然不客气,寻了些由头便去抓了城中富户的子嗣,光明正大的绑了这些富户的肉票,要他们带银子来赎。
在座的城中富户们陪着笑,脸色却比哭还要难看,满桌的美味佳肴,没有一人动筷,可见被东厂和锦衣卫这两大特务机构请客吃饭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体验。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锦衣卫与东厂通力合作帮了他们的肉票,眼前这个秀色可餐的女子到底想干什么?
“姑奶奶,不知草民的犬子是否得罪了姑奶奶……”一名富户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问道。
白露端起茶,拨了拨茶叶,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各位不必紧张,锦衣卫与东厂的几位大人不过是奉厂公的命令行事,若是诸位的公子没有犯事,厂公是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的。”
富户们各自相望一眼,各自苦笑。
白露拍了拍手,孙云鹤从门外走入,手里拿了一叠写满字的纸,白露将白纸一张张摊开,纸上的墨迹还没干,看来这些富户的公子哥还是听说过东厂与锦衣卫的大名,没有与邪恶势力顽抗的勇气。
“念给诸位员外听听。”白露在最上面的那张纸上弹了几下说道。
孙云鹤立马会意,露出特务的阴险嘴脸,照着纸上开始念起来:“王富贵,原籍浙江山阴,贩卖草药为生,万历三十九年,贿赂户部郎中赵志新,白银三万两,南海夜明珠一颗,还赠赵郎中京师郊外五进大院一座,大院里还有大食美婢女一对。“
孙云鹤才念了一半,王富贵的便再也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姑奶奶饶命。”
“王员外,你先别急着求饶,你干的那些事,就是拉出去砍十回都不够数的……万历四十四年,王员外名下的富春堂往辽东贩卖了五千斤的棉花,这些棉花不会都卖给了女真人吧?王员外,那可是通敌的死罪,不仅要杀头,还要株连九族的……”白露慢悠悠地说道。
王富贵这回还想张嘴求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不断的用头磕地板。
“王员外,赵郎中犯了事,如今已经下了狱,你的这些事赵郎中都已经交代的七七八八,你该不会不知道,若不是令郎有悔过之心,晓得弃暗投明,本小姐可也帮不了你。”
跪在地上的王富贵见白露话中有话,便知晓还有活路,王富贵忽然一把抱住白露的小腿,激动的大喊道:“姑奶奶,饶命,给草民一条生路啊……”
站在一旁的崔应元与许显纯勃然大怒,厂公的千金他们这些近亲都没机会碰,连忙上前将王富贵踹翻在地。
许显纯更是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对着王富贵一顿比划,恶狠狠的警告道:“老东西,厂公千金的万金之躯也是你这等卑贱商户能碰的?”
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零点,众富户面色惨白,身体微微发颤,他们这些人先前都与朝中的浙党大臣有着利益往来,前阵子浙党刚刚倒台,如今锦衣卫与东厂的杀才们立马就抓了他们的子嗣,在加上白露刚刚那一番话,看来是要秋后算账了……
除了王富贵外,在场的其余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场的诸位富户干的都是干贸易的,往后金、贵州、四川等地方不知贩卖了多少生铁、棉衣、火药、那可都是遭到官方明令禁止的货物。
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没人敢买卖,在场的众人靠着这些生意很是发了一笔横财,这可都是犯法的,都是足够杀好几回头的重罪……
许显纯说完,作势就要朝着王富贵砍去,白露微微一笑,扬起手,淡淡说道:“许千户,算了,不知者无罪,本小姐看王员外也不是故意的,再说,干爹交代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若是王员外肯改过自新,本小姐倒是可以给王员外一个机会,在坐的众位也一样,听说王员外新纳了一房小妾,才年方二八,本小姐可不想那姑娘年纪轻轻就守寡,王员外你说呢……”
白露的话音刚落,众富户齐齐跪下,异口同声道:“草民知罪,求大小姐饶命!草民等以后唯大小姐马首是瞻!”
“什么话,本小姐不过一介女流,哪里能救诸位的性命,能救诸位性命的只有英明神武的厂公大人,诸位也清楚,如今朝中是什么情况,能救各位的也只有厂公了,司礼监的王公公也就听厂公的话,只不过,干爹他老人家最近手头有点紧,干爹身份尊贵,又拉不下脸来,本小姐只有替干爹开这个尊口,希望诸位能慷慨解囊,干爹说了,不能白要诸位的银子,算是借的,这是盖有东厂大印的借条,到期若不还款,诸位可以拿着这个到东厂去找厂公。“
这番举动着实是让在场的富户们叹为观止,竟连借条都写好了,显然是有备而来,厂公的千金都开了这个尊口,自家的子嗣又在锦衣卫手里,他们各自的老底又不干净,今天只能是破财免灾了,至于那所谓的借条,他们可没有单子拿着借条上东厂……
“大小姐,敢问厂公要……多……多少……”在场的钱掌柜苦着脸问道。
“每人十万两,天黑之前准备好,要是晚了,各位掌柜的公子可就得在北镇抚司住在一些时日了。”
众富户们哭丧着脸唯唯点头,靠山倒了,东林党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清楚,锦衣卫已经查到自己头上,那一叠叠的罪证就摆在哪里,家中的子嗣都还在锦衣卫手里,他们还除了乖乖的掏钱上魏公公这条贼船外还能怎么办。
难道走维权路线,去刑部大堂告状,与锦衣卫打官司不成?
刚刚被吓出一声冷汗的王富贵惶恐不安的抬起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小姐,厂公的事就是我们大家的事,这事就包在我们身上,只是……小人们以前办过的错事……”
白露揉了揉眼睛,装起了糊涂:“王员外说什么胡话,都是自己人了,哪有自己人找自己人麻烦的事,本小姐保证朝廷绝对不会再追究此事,记住了,这是干爹他老人家对你们网开一面,诸位切记,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诸位下回再犯,本小姐只能去锦衣卫的北镇抚司看望诸位了。“
“草民不敢了,绝对不敢再犯了。”众富户连连摇头。
“好了,快去筹备银子,天黑之前若是没有备齐,本小姐也不好跟干爹交代,到时候干爹他老人家要公事公办,诸位只能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说完,白露开心的端起一杯酒细细品着,酒香入口,一股沁甜充溢在喉间,随后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热,众富户们战战兢兢的陪着喝了一杯,似乎对美酒很不满意,没有一点享受的意思,慌慌张张的就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