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爷爷转身回去之后,顾菡又折回房子里,这一次她去了书房。书房是顾振厚办公用的,顾菡年幼时最喜欢去书房闹顾振厚,最喜欢坐在顾振厚身上陪着他办公。顾菡从小就看着顾振厚工作,久而久之也喜欢上了商圈的事情。可是在十岁那年,她对商圈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喜欢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厌恶。现在却不得已进入这个让人厌恶的圈子。
书房也一样,积了厚厚的一层灰,也是十二年来时间的积淀。顾菡把手印在书桌上,再拿起来,书桌上就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手掌印,顾菡的手心也全是灰。顾菡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衔接与这个房子十二年记忆的空白。顾菡想用这种方式证明,她还在这里。
书桌上除了来不及处理的文件和插着U盘却已经没有办法再运作的电脑之外,还有一个相框。相框里的照片是顾家一家三口,迎着阳光笑得很灿烂。顾菡拿起相框,拂去面上那层灰,那时候她的父亲面貌精神,她的母亲笑魇如花,而她无忧无虑的趴在父亲身上做着鬼脸。顾菡依稀记得,这张照片好像是为了庆祝她的十周岁提前拍的,可惜拿到这张照片没多久,顾家就出事了。顾振厚夫妇的笑脸从此就定格在这张八寸的照片中。
陈列柜上摆放各种书籍,顾振厚结束工作后,如果顾菡还没有睡觉,那么他一定会为他的宝贝女儿念一篇文章。不仅是为了催眠顾菡睡觉,更多的是想让顾菡多受一点文学作品的熏陶。顾菡的视线一遍遍的扫过陈列柜中摆放整齐的相框,她没有打开柜门细细去回味照片上的欢乐时光,那对她来说太过于伤感了。
顾菡现在书桌前,看着那张已经老化的椅子,她望着椅子出神的模样好像是在看还坐在椅子上处理工作的顾振厚一样。顾振厚锁眉的模样,顾振厚满意的模样,顾振厚含饴弄女的模样……所有发生在书房的画面都还一一刻在顾菡的脑海中。
“菡菡啊,你看这里,以后爸爸要在这个地方盖一栋很高的办公楼。”顾菡还记得顾振厚指着南海市的一处地方说着他的计划。那个时候顾氏还在云市,没有发展到南海市。可惜发展到南海市的时候,在发展最强盛的时候,顾振厚撒手再也管不了了。那个盖好的办公楼也易主了。
顾振厚的钢笔在纸上摩挲时,小顾菡的彩笔也在画纸上涂鸦。“爸爸,爸爸。”小顾菡举着自己的画作,很自豪的说道:“爸爸你看,这是你在工作的样子。妈妈说,很喜欢认真的男人哦。”那时候的声音稚嫩,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甜丝丝的感觉。
顾振厚一般都会停下手上的工作陪小顾菡玩闹一会儿,也当是放松心情。如果顾振厚真的忙的不可开交,小顾菡一定是要想尽办法让顾振厚抬起头看她一眼。这也是她妈妈交给她的任务,不能总是让她爸爸盯着那些死东西看太久。小顾菡总是会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方法来吸引顾振厚的注意力:“哇……爸爸你不喜欢菡菡了,你都不看人家一眼!哇……我也不喜欢你了!”
那时候,顾菡总是可以任性的做她想做的事情,不用像现在这样,说什么做什么都还需要考虑后果。这个时候顾菡突然希望哆啦A梦里面的时光机是真的,她希望可以回到十多年前,回去撒泼打滚的阻止顾振厚到南海市发展,这样的话,结局大概就不一样了。
所有的回忆像开闸之后源源不断的流水,一个劲儿的在顾菡的脑子里回放一遍又一遍。顾菡也被这些画面击打的溃不成军。整栋房子,只有顾菡一个人,四面八方的冷寂向她集中。顾菡整个人都是处于极其放松、极其松懈的状态,眼神已经开始出现了涣散的现象,她单手撑在桌上,失声痛哭起来。
顾菡一个人在顾家旧居的时候,陆离然一个人守在他和顾菡的房间里。顾菡一个人享受被抛下冷寂,陆离然一个人享受失去的痛楚。顾菡蜷缩在地上失声痛哭,陆离然瘫倒在床上两眼无神望着天花板。
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一直在享受不同程度的孤寂,可能已经习惯,可能从来就没有习惯过。陆离然一个鲤鱼打滚坐起来,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拿了车钥匙就出门了。防盗门发出了一声嘹亮的声音后,紧紧的贴死了门框。
这个时候车流量并不大,陆离然也还是选择了一条车流量更少的路段。二十分钟后,他的车一个漂亮的甩尾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那栋别墅灯火通明,不似他家被黑暗笼罩。陆离然正准备推开车门下车,就被正对面迎上来的远光灯晃了眼睛。陆离然啐了一口,压下心里那团火气。
从对面那辆车走下来的人,对于陆离然来说,也是最熟悉不过的人了。林悠悠火急火燎的去按门铃,压根儿就没往陆离然这个方向看。对于林悠悠来说,周围的任何环境都抵不过这栋别墅里的人。陆离然看是林悠悠来了,他就又关上了半开的车门。
按了很久的门铃,里头才给了反应。门一打开,林悠悠的爪子就直接覆上了对方的脸,左转右晃的端详。“天哪,然哥哥也太过分了,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你疼不疼,你还疼不疼?上药了么,会留疤么?”
隔的还是有点距离的,除了能听见林悠悠的咋呼声,根本听不清内容。苏航往后退了一步,顺带着把林悠悠压在他脸上的手移了下来。“我没事。”苏航的眉头皱了一点儿,显然他现在不太喜欢林悠悠跟他之间这种或许亲密的举动。
“你跟陆离然一起来的?”苏航看着陆离然的方向,“他还真是阴魂不散。”
林悠悠疑惑的看着苏航,随后又顺着苏航的视线望去,说道:“噫,我还没注意到。然哥哥来做什么,他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还想做什么啊?菡姐姐都已经是他的了,他是想把人逼死么?”林悠悠下意识的就认为苏航和陆离然两个人的打架风波就全来源于陆离然的不讲理和他的占有欲。
还没等苏航说什么,林悠悠就已经快步走到陆离然的车身旁边。“啪啪啪……”林悠悠拍打着车窗,待陆离然把车窗按下来之后,原本要质问的话突然变成了:“天哪,然哥哥,你的脸……这要毁容嘛?”林悠悠之前先入为主的以为是苏航单方面的挨揍,没想到陆离然脸上挂的彩也不少。
陆离然推开车门,下车俯视林悠悠,说道:“闭嘴。别掺和这个事,跟你没关系。还有,你记住,你已经有John了,跟苏航之间最好保持距离。”
John?哦,不是陆离然提起这个人,林悠悠都快要忘了她曾经赌气带回来的艳遇。那只是个赌气用的NPC而已,没想到陆离然还真放心里去了。林悠悠尴尬的咳嗽了两声,说道:“我跟他,萍水相逢而已。没有过多的交流,他回去了就没什么联系了。然哥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了解我的呀。”言外之意就是说她林悠悠还是没有放弃苏航。
苏航在林悠悠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正好踩着这个节点走到他们两个身边。“陆总夜晚造访,不知道有何贵干?既然来了,不如去我那儿坐坐?正好也解了心里头的疑惑,不是么?”一语点出陆离然到访的目的。苏航的一语成谶倒是显得陆离然有些小人了。
“那也好,现在天气转凉,外头风大,那就去苏总家里避避风好了。”陆离然竟然还先主人家一步往别墅的方向走去,苏航怔了一下,跟上陆离然的脚步。林悠悠莫名其妙的听了一段暗藏玄机的对话。
陆离然进门没有看到顾菡的鞋子,心里那块大石头就放下来了,但是没多久他的心又重新因为另一个担忧而提起来了!顾菡不在苏航家,林悠悠现在在这里,所以顾菡也不会在林悠悠那儿。那么,顾菡去哪儿了,她现在人在哪儿?!顾菡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在外面晃荡,这种天气最容易受凉。陆离然心急如焚,但却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
“陆总有什么指教?”苏航收了一下摊在桌上的药箱,“如果是来看小菡在不在我这里的话,那么您可以请回了。陆总竟然来别的男人家找自己的妻子,这件事说出去恐怕要引起骚动了。”
陆离然没想到今天的苏航竟然这么直接,竟然把他的心思直接说出来了。“苏总说的哪里话,小菡此刻正在家里。我过来只是想跟苏总说,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不要越距。小菡有很多话不方便说,我就帮她说了吧。”林悠悠坐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