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根本无法想象。”
晏茹放开她的手，重新双手环胸，定定望着她说道。
“顾小姐，不是我看不起你或者故意挑刺，你从出生开始应该就没过过那样繁花似锦的日子吧？所以你不会了解之后的变故会带给她多大的伤害。”
这是事实，顾云初无法反驳。
晏茹看了她一会，又接着说道。
“所以伯母这些年心底是一直积着怨气的，而这股怨气背后是巨大的恨意，如果你再坚持和景渊在一起，我不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
顾云初埋下头，心里忽然有些了然，就是这样的怨气和恨意让岳母现在变得如此偏激，甚至岳母已经将这样的怨气和恨意转嫁到了她的身上，就因为她姓顾。
“所以，顾小姐，我并不是说为了我自己，想把你从景渊身边赶走，而是你的存在本身已经对景渊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他们母子会一直有心结……”
顾云初只是埋头望着地面，鼻尖发酸，浑身僵硬，许多话堵在喉咙口，可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怎么在这？”
低沉微冷的嗓音响起，顾云初下意识想要抬头，却又将头埋得更低了，赶紧说道。
“我……我就是来看看小婧，现在人已经看了，我先回去了。”
语罢，她旋即拔腿就要走，手腕却被岳景渊捉住。
“抬起头来。”
他的声音很平，却带着一种不容人抗拒的压迫意味，顾云初蹙了蹙眉，好一会后才抬头讷讷望向他。
岳景渊的视线扫过她脸上的巴掌印，眉心顿时蹙起，转头望向一旁的晏茹，声音透着一股渗人的寒意。
“你做的？”
顾云初一愣，立刻开口说道。
“景渊，这件事跟晏茹小姐没有关系，是我……”
“用不着你在这假好心！更轮不到你替我说情！”
晏茹忽然恨声打断她的话，一贯维持的高贵端庄也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缝，转头定定望着岳景渊。
“之前我从没干涉过你一丝一毫，但这一次伯母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你还要和这个女人牵扯在一起？今天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伯母她就……”
“这件事不用你插手。”
岳景渊忽然沉声打断她的话，又伸手握住顾云初的手，跟她十指相扣。
晏茹看得怔住，不可置信地望向岳景渊。
“景渊，难道都到了这一步，你竟然还要固执地坚持和这个女人在一起？”
“没有任何人能将我们分开，我认定了她就不会改。”
岳景渊的声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不容辩驳。
顾云初感觉到心口发烫，原来被一个人坚决认定是这样的感受。就像站在悬崖边缘，有人忽然站过来抓住你的手，让你确信，纵然底下是万丈深渊他也能陪你一起跳。
被打的半边脸被他指尖轻柔地抚过，岳景渊眯了眯眸望向晏茹。
“这样的事……我绝不允许再有第二次。”
呆呆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岳景渊身姿英挺，步伐迈得很大，像是察觉到身边的女人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岳景渊原来也是会这样屈就别人的？
晏茹垂在身侧的手握住，苦涩的滋味开始在胸口晕染。
印象中，岳景渊从十五六岁起，身边围着她转的女孩子就很多，那个时候他总是抬着下巴，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
却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还算得上温和，但晏茹知道，这仅仅是因为两家是世交，自己讨他妈妈的欢心而已。
她却并不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像岳景渊这样的人就应该睥睨他人，不把他人放在眼底，而她只需要不断提升自己，站到他身边。
可现在他身边却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他对那个女人的爱，竟然坚定到了这样的地步……
岳景渊伸手替她拉开车门，顾云初却并没有坐上去，而是转头定定望着他说道。
“景渊，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你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你……一定很难过。”
岳景渊摇摇头，口气很平稳。
“这不是你的错，我妈是把这些年积在心里的怨气转嫁到你身上了，这对你不公平。”
顾云初看着他现在波澜不惊的脸色，不由想到他推着活动病床经过时，紧绷的侧脸和僵硬的走路姿态。
在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开口了。
“你母亲看来是真的很讨厌我，我担心她之后会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岳景渊，如果你不想再继续了，我完全可以理解，我……”
察觉到了异样，她抬头，只见岳景渊眼底像是蒙着浓重的雾气，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看，忽然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终于流露出疲惫。
“现在这个时候，你能别给我添乱吗？”
顾云初一愣，看着他紧蹙的眉头，鼻尖发酸，她勉力逼退泪意，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路上小心些。”
岳景渊忽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到汽车后座上。
直到车开出一段距离，顾云初才敢摇下车窗，稍微探出头往回看。却见岳景渊还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好一会后他才转身朝医院大门走去。
一直强忍的泪在这一刻终于往下落，顾云初双手捧住脸，竭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解开眼前的困局？
已经接连两天将自己关在房里，顾云初躺在床上，大半张脸都被被子遮住，门忽然被推开，母亲走进来看了她一眼，又在床边坐下。
“云初，你跟妈说说，你到底怎么了？”
嗓子又干又涩，顾云初勉强说道。
“没什么。”
顾母也不说什么，却不离开，只是坐在床边定定望着她。
顾云初暗叹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缓慢地问道。
“妈，世上真的有非他不可的爱情吗？就是觉得认定了那个人就是那个人，其他人谁都没法取代……”
顾母默了会，认真地答道。
“没有谁替代不了谁，随着时间流逝，什么情啊爱啊都会变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