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这一辈子就完了?”梨念隐约记得,在记忆深处有一个女子会哄着她,柔声告诉她,一个女子完整的一生便该是相夫教子,如此才能算是圆满。她喝了这绝孕汤药,一生便再无任何可能,那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就算完了?
“你这一辈子不会这般完了。”栖迟神色平静,就算是知道他手中的汤药乃是绝孕汤药,他面上神情也没有分毫变化,态度也曾不改变,这般静静注视着梨念的崩溃,不多加劝阻,只是将手中汤药护得更紧一些。
“你要是想要结束,可以去求主子。”求倪叶叶杀了她,那样梨念的一辈子才算是真正结束了。栖迟顿了顿,补充道:“在你去之前,得先把这碗药喝了。”
“药药药!栖迟,这碗药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着什么样的伤害你难道不明白吗?“梨念抓狂,她退到了床里面,神色愈发痛苦,”你我共事如此久,难道你就……如此狠心?”
梨念三番五次推阻这碗汤药,栖迟额头青筋一跳,忍下心中的烦躁,好脾气说道:“梨念,你若顾念我们之间那些许浅薄情分,就不该说出这般话。”既然倪叶叶让他负责来送药,势必是要梨念喝下去,要是梨念不能喝下去,那出事的人便会是栖迟。
这件事梨念心中也是极为清楚,可她实在是被这碗汤药刺激到了,巨大的不安将她包裹,她无处逃脱,想从身边一切可利用的关系上求得一点安慰。为什么她要喝下绝孕汤药,为何栖迟能够如此平静?她不甘,不甘啊!
“栖迟,我……”梨念张了张口,想要厉声反驳栖迟,却发现她连说出自己不喝这绝孕汤药的勇气都没有,她是跟在倪叶叶身边的奴才,这女子究竟有着怎样的手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拒绝一碗汤药很可能为她带来灭顶之灾,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难以磨灭。这样的她如何能反抗倪叶叶的命令?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喝下这碗药?”梨念神情一变,狠戾陡生,她扑向栖迟,双手扯着他的衣领嘶吼道:“你怎么不喝?主子不也在意你吗?这种药,你怎么不喝?”
栖迟连个多余的神情都懒得分给梨念,借着她靠近的机会,他一手捏住梨念的下颌,掰开她的嘴,把一碗苦涩的汤药尽数灌了进去。无论梨念怎么呜咽挣扎,甚至想要用舌头把汤药推拒出来,接过都只是被栖迟逼着灌完了一整晚汤药,一滴不剩。
梨念爬到床边干呕起来,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难以将喝下的苦涩药汁吐出来,最后泪水落了满面,抬眸看向栖迟时眸中只剩下满满绝望。
栖迟倒是表现得格外平静,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沾上药汁的手,冷漠地看向梨念,道:“梨念,你我皆是主子的奴才,这条命早就不由你我了。这样的结果,或许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
一辈子彻底失去了为人母的机会,如何是最好的?梨念想要质问栖迟,那男子却朝一侧抬手,掌风凛冽,击碎了柜子的木门。柜子里面并无任何衣物,只有一个瑟瑟发抖的男子。栖迟认得他,这是那个悄悄给梨念塞包子的男子,一个让梨念动了心的男子。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这男子在这儿,却始终并未戳穿。
如今男子猛然见到阳光,身子一抖,缓缓抬起头来,第一时间把目光落在梨念身上,“念念……”
梨念纵然有再多话想说,到现在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怪不得栖迟会带着方子过来,怪不得他只会逼梨念喝药,绝口不提起这个男子,怪不得他说“命不由己”……原来如此,最后竟是为了这一刻。
她喝下了绝孕汤,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孕,同时也省去了许多麻烦。这样倪叶叶才能放心让她待在别的男子身边,顺道让她看清世间男子的本性如何……
步步算计,每一步都不曾出错。梨念颓然坐在床上,呆呆看着那令她心动的男子,允许她和那男子在一起,或许是倪叶叶对她最大的纵容与恩赐了……
这件事,栖迟在知道自己送来的是一碗绝孕汤就明白了。可笑她还不明白,等到了最后一刻才反应过来。真是讽刺,梨念讽刺地笑了,栖迟将药碗放到一旁,道:“你不必觉得不甘,进入暗阁的第一天,所有人便会被喂下这种药,无一例外。”
在他尚且年少时,便早早面对了这件事。不过与梨念不同的是,栖迟所处在的暗阁生来便是争斗,只有一步步踩着人命鲜血过来才能走到倪叶叶身边,拥有见光的机会。从一开始他就看清了自己的身份,明白一个奴才要守好的本分在哪里,这么多年从未生出什么逾矩的心思。
如今,倒是动了几分心思。栖迟小心藏起,面上有了一丝释然的笑意,道:“不过我也该多谢你,给了我一个走出暗处的机会。”
梨念一旦有了感情,纵然倪叶叶不杀她,也绝对不会留她在身边了。此刻倪叶叶身边能接替梨念位置的,便只有栖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