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叶叶与君凛皆是踏着南宫惟血肉走出来的人,这便是欠下南宫惟的。南宫惟活着时候对她是什么心思,倪叶叶不清楚,现在他死了,她便更是无法深究,只是明白,自己欠下了一份人情债,一份永远也还不清的人情债。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不该牵扯上他。”倪叶叶以前对于君凛如何看待这份人情债全然不在乎,她向来是只管自己的棋局,什么时候也会在意这人的想法了?这不像她,她眼眸微动,墨色的眸子似有光芒流转,冷意无声落到了君凛身上,更多了一份无奈,“莫要让我再听到你如此提他的名字。”
如此轻佻随意,这是倪叶叶学不会的事情。要换做以往,她会怎么说?倪叶叶想也能清楚,定然会拔刀和君凛大打一场,说不准脾气上来还会拼了命杀了他。她如今对着君凛,竟是连一句狠话都说不出口了。
君凛身子一僵,心中怆然,他一把抓住倪叶叶的右手手腕,道:“我要是再次如此提起,你当如何?”
倪叶叶被破对上君凛的眸子,如此近距离,她看清了这男子眼底的悲怆和癫狂之色,在她说话时袖刀便已经收回袖中,如今她手掌中再无能伤害他的利器,可为何看着君凛的神色,却又觉得他是因她而伤的?
“君凛,放手。”倪叶叶不愿再看,收回了目光。
“倪叶叶,我不过提起了他的名字,你就这般在意?”君凛手指用力,要将倪叶叶扯到怀中,倪叶叶一手抵在君凛胸膛上,短短半臂距离,阻止了君凛接下来的动作,不再给他靠近分毫的机会。
倪叶叶不言,孰重孰轻她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只是这答案她现在还说不出口。知道自己对小王八蛋太子心动是一件事,明白她开始对他放下防备又是另一件事。
明明是她想要试着接受君凛,想要一点点放下防备,可是真正面对起来这件事有点儿困难。倪叶叶已经很久没有尝试过在一个人面前放下过防备了,她是一个连睡觉时都会将袖刀紧紧捏在手中的人,却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君凛打昏。
那心中不安被一点点放大,倪叶叶需要时间来面对这件事,诚如面对君凛一般,这样的感情会让她觉得惶恐不安,难以冷静面对,这样情况下去处理感情最是不明智,所以倪叶叶选择不开口。
君凛这边看到倪叶叶避开他的目光,这女子什么时候都是一派冷静,无论面上染上怎样的笑意,一双墨眸总是清清冷冷。也正因如此,她情动的模样也最为动人。他喜欢看着眸子染上别样的色彩,如今她却选择避开了他目光。
这是否已经给出了答案?君凛浑身一僵,心中的野兽还在嘶吼,噬咬,吞噬着他的血肉。他一双眸子却是冷了下来,里面再多癫狂的神色都被他狠狠压下,凝结成一寸寸寒冰。
“倪叶叶,有时……孤真想让死的人是我。”这样倪叶叶是否也会把他名字刻在心上,当做一个禁忌,禁止任何人提起,然后在一个人的夜晚默默想起,一遍遍思念。
君凛一生骄傲,最终还是在心仪女子面前低了头,再高傲的性子也被碾碎融入尘埃里,卑微到想和一个懦夫交换人生。
何其悲哀啊?他骄傲不再,只剩下那几分自尊,也快落在倪叶叶脚下。君凛松开了手,不再看倪叶叶是何神情,转身动用轻功离开。
小王八蛋太子想和死去的南宫惟交换……倪叶叶心神一震,迈出去了半步,伸出的手连君凛一丝衣袖也没抓到,只抓到了一缕风。
如果当初让君凛和南宫惟交换一下位置,那她……大概宁死也不会选择踏上那条路吧。倪叶叶看着空空的手掌,片刻收了回来。转身见栖迟垂着头,躬身而立,也不知面上是何种神情。
裴尚卿仍是死死抓着栖迟的衣袖,看到倪叶叶回头,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僵硬地笑容,道:“你饿了吗?我去给你做饭。”
“不用了,我……已经没胃口了。”倪叶叶将手覆在身后,有些话还是难以启齿,只能选择咽下,“栖迟,梨念呢?”
梨念受了倪叶叶那一招,内府受伤,能保住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此刻正躺在床上养伤呢。
“梨念身子不适,在屋中休息。”
“身子不适啊……”倪叶叶唇角微勾,笑容有几分凉薄,她道:“我给你写个方子,你照着上面的药材抓了给梨念熬药,或许能帮到她现在的情况。”
倪叶叶不懂医,可倪霸霸懂医术啊,药王谷传人,医毒无双。倪叶叶所记下的药材和方子都是倪霸霸亲手编撰的,从未出错。她愿意给梨念写一个疗伤的药方,自然事件好事,只是栖迟总是觉得,主子是如此心软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