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迟遇,你可知你抓的是谁?”倪霸霸五指紧握,恨不得掐死眼前之人,却又不知为何生生忍了下来,喉咙中发出一生痛苦的呜咽,继而继续发狠道:“她可是倪叶叶啊!我唯一的姐姐,我这一生唯一的亲人了。”
唯一的亲人?对于北堂迟遇来说,“亲人”二字有些太过陌生了。他的亲人早就在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中尽数丧命,自此之后只剩下一缕孤魂缠绵天际。若非,若非他心中仍是有所贪恋,早就抹脖子跟着亲人而去。
这一抹贪恋纠缠了北堂迟遇整整二十年,贪恋变成执念,日日夜夜折磨着他,让他无法解脱。眼看他就要找到了解药,这一切有了出口,如何能让他轻易放弃?他缓缓抬手,覆上倪霸霸的肩膀,道:“你……不必如此。”
倪霸霸却是一把甩开他,大步走到这茅草屋中,借着窗外晦涩的光亮,将这屋子细细寻找了一圈,毫无所获。这样一个小小的茅草屋,如何能藏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呢?可他还是不信,翻找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机关开口。
“我说了不知便是不知。”北堂迟遇将心中最后一丝不忍扔下,他道:“倪霸霸,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又怎会骗你?”
倪霸霸翻找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北堂迟遇。这人苍老的面容上有了几分悲戚,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纵容胡闹的孩子,这般眼神让他心思一顿,不禁产生了怀疑,难道真的不是北堂迟遇?
随即这感情就被汹涌而来的担忧压下,他松开了手,起身道:“师父……”
北堂迟遇目光不露声色地从倪霸霸方才翻找那一处收了回去,只差一点就要让倪霸霸找到了那一处藏着的机关。他收敛了神色,叹息道:“倪叶叶是你的姐姐,唯一的亲人,你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又怎会……做出这般让你为难之事?”
为了这颗毒心,他能隐忍二十年,自然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北堂迟遇与这倪霸霸不过几年师徒情分,徒弟没了他可以再找,可这颗毒心他却是万万等不起了。若这其中必定有一个要辜负,那么宁可是他负了天下人,也不会负了这次机会。
倪霸霸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张了张口,看向北堂迟遇的目光犹如遭到针扎,匆忙收了回来,哑声道:“我知道,师父只想要要一颗毒心。”
北堂迟遇一身剧毒只能靠药物维持,毒素虽不至于立刻要了他的命,但也是让他加快了苍老的速度,在壮年之时便要历尽暮年的痛苦。此毒无解,唯需一颗蕴藏天下剧毒的毒心,用换心之法得一个百毒不侵之体,方能缓解。
他是北堂迟遇的徒弟,唯一的弟子,自然是懂得。只是,只是……倪霸霸压下眼中的痛苦,双眸红的更加厉害,他道:“只是,这人不能是倪叶叶啊……天下人,谁都可以,唯独她不可以。”
这是他唯一的姐姐,自打出生起朝夕相伴,倪家的宝贝,更是倪霸霸唯一的亲人。倪烨在世的时候便说要好生护着她,倪烨走了,这担子便落到了倪霸霸身上。他应该护倪叶叶平安,护她一世,至死不休才是。
“这天下间谁练成毒心都与我无关,唯独倪叶叶绝对不可以。”这是倪霸霸心中最后的底线,他大步走过去,抬手抓住北堂迟遇的手腕,道:“我记得师父最爱往这山中藏一些东西,不如带我一并去看看吧。”
这天下间人有千万,可他寻觅二十年亦是只找到倪叶叶这么一个天生的药材,绝佳炼制毒心之体。这让北堂迟遇如何放弃?要他如何能舍弃这颗毒心?他与倪霸霸不一样,倪霸霸还有漫长的一生可以去寻找在意之人,而他若是等不到这颗毒心,便是要死了。
可能他生来便是如此自私。
北堂迟遇问道:“君凛呢?他怎么没有跟过来?”
倪霸霸一袖子甩上门,边走边说道:“我把他们困在迷障之中了,以他的本事,困不了多久。”他说着顿了顿,扭头看了北堂迟遇一眼,叹息道:“只要在这之前找到倪叶叶,一切都会过去的。”
这话不知是说给北堂迟遇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过不去的,就算现在把倪叶叶交出去,这一切也不会过去的。君凛绝对不可能放过他,更何况倪叶叶也不会饶过他,还有倪霸霸,他唯一的徒弟。要是知道他对倪叶叶做的事情,只怕他都不会再愿留下他。
两人匆匆离开,身形消失在竹林间。这事有一人身形从房屋旁侧走了出来,看着他们一步步远离,转身推开了这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