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叶叶果然不领情……白舟听着马车内谈话,倪叶叶这番揣测南宫惟也是情理之中。换作是他,将门嫡女在父亲死后,被人当做弃子一般扔到了敌国,处处皆是算计,就连找回生父尸骨都难以做到,又能相信谁?
只是可惜了南宫惟一片真心……白舟微微摇摇头,凝神细听里面的谈话。
果不其然,南宫惟当即道:“本宫若是只为了一场交易,大可多等几日,让你在里面好好受一下水牢之苦。如此,本宫再把你救出来,想来届时本宫还能受你一份恩情。”
他一醒来就惦记着倪叶叶,匆匆忙忙赶来,教训了狱卒,违背了皇帝旨意带走倪叶叶。这人非但不领情,还拿什么“交易”来说事?
南宫惟说话之中的赌气成分,倪叶叶自然是听了出来。她头吹得更低,鸦黑的睫羽在眼睑下打出一片阴影,面如纸金,这般缩在角落里,看上去有些可怜。
倪叶叶不过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来华国这些经历……光是南宫惟听到的,可都比折子戏的戏文精彩,他方才还气恼倪叶叶的话语,此刻又有些后悔,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严苛。
“你……没事吧?”南宫澄迟疑着开口,心道:不会倪叶叶在水牢里受了什么委屈,所以才赌气说那般话,想要得到些安慰?
“本宫一时失言,你莫要放在心上。”倪叶叶不回话,南宫惟就心中忧虑更深,又道:“你是不是身子不适?白舟,马车快一点,最近的医馆在哪儿?本宫要给叶叶找个大夫!”
这个倪叶叶是吧南宫惟吃的死死的吧?白舟手中马鞭一扬,马车速度猛然提高。
倪叶叶身子一晃,肩膀撞上了马车壁,她总算是抬起头,清丽的容貌并没有因为水牢之苦而有任何折损。反而她的皮肤更白,苍白如雪,呈现的墨眸清亮,最浓重的黑色却又最纯粹的光彩,在她身上有了巧妙的融合。
没了昨日赌场的气定神闲,也没有南宫惟想象的自怨自艾,太过平静的神情一时让南宫惟难以猜测她的想法。
“你……”南宫惟眸子微微一暗,他又不是顾影自怜的子女,倪叶叶不信便不信罢了。他伸出手想要扶住倪叶叶,倪叶叶却在下一刻躲开,让他的手僵硬在原地。
“倪叶叶,信不信是你的事。”南宫惟的手坚定扣在倪叶叶肩膀上,扶着她让她靠在马车壁,另一只手扶住倪叶叶的手肘,认真道:“本宫做事向来随心随性,信不信随你。”
倪叶叶动了动胳膊,想要把胳膊抽出来,然而这个南宫惟还是一片认真,似乎倪叶叶不给他一个回答他就绝对不会松手一样。
真是……执拗的有些蠢笨,但……竟是不让她讨厌。倪叶叶不说话,眸子中多了几分笑意,含笑看向南宫惟。
这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南宫惟手中动作一顿,究竟是在嘲讽他的愚蠢还是有别的意思?他手中动作一顿,道:“等找大夫看过来,你洗漱一下,本宫自会送你回驿站。”
言下之意就是倪叶叶不用急着现在避开他。南宫惟心中心塞不已,第一个主动接触的女子,还是这般怀疑他。难道他天生长了一张令人怀疑的脸?
倪叶叶笑着摇头,她手从袖子中伸出,指尖冰冷,手中还有粘腻的感觉。她道:“我并无此意。只是……我出水牢不久,并未洗漱,一身皆是污秽。不愿让太子沾染……”
此话一出,白舟和南宫惟俱是一怔。南宫惟随即反应过来,道:“本宫不介意这件事!”
倪叶叶眸中笑意更深,她苍白的唇轻启,无力说道:“太子不妨把面上的手帕取下之后再这般说,或许我能多信几分。”
南宫惟坐上马车之时,又在面上多围了一个块儿手帕,生怕挨得太近受不了倪叶叶身上的臭味儿。他面上尴尬不已,好在有一块儿丝帕蒙着面,让他尴尬不是很明显。
“真是尴尬啊!”白舟在马车外扬声说道,他心中觉得好笑,这南宫惟怎么遇到倪叶叶变得这么蠢?不过是倪叶叶几句话,看把他紧张的。两个人这才第三次见面,就这般有缘吗?
白舟心思方收回来,就看到一辆金丝为盖的马车从右侧巷子中横冲出来,吓得他连忙拉紧了缰绳,想要让马车停下。
青天白日,究竟谁家的马车这般蛮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