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自知是碰到硬茬,神色忌惮,却并不惧怕.
他痛的呲牙咧嘴,仅仅睁着一只眼睛,将林楚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鼻腔中发出不屑的冷哼:“你们可知道老子是谁的人,你们既然想要在这镇上安稳的活着,就给爷爷老老实实的磕三个响头。”
林楚面无表情,定定地瞧了混混一阵,问道:“你叫什么?”
那混混仍旧是一脸的不屑,哼哼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铁三爷是也,今日三爷无心与你们计较,若是三日之内,你一家三口不来码头与我铁三爷磕头忏悔,爷就让你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铁三儿自知不敌,想来不会在林楚手上讨到什么好处,便是要逃。
他撑着墙,勉强站起来,一步一步走的极为艰难,方才林楚一脚应该已经他的腿骨震碎,他如履针毡,痛苦不堪,更是将林楚一行三人恨之入骨,紧攥着的拳头捏着的是他对花小白一家的怨恨。
“我们就让他这么走了?”
花小白的声音粗噶犹如老妪,面露怒容,咬牙切齿,她可清楚的记得,方才那混混是如何欺负她们柔弱母女的,尤其是厉氏吐血的一幕,花小白的怒火已经冲到了胸口,但她力气不敌,她自己已经招架不住,更别提为厉氏出头。
但林楚不同,他身高马大,一身孔武之力,瞧他身手利落,一脚便踢断那混混的骨头,若是他出手,那混混岂能如此轻飘飘的就走了,放虎归山,必有后患。
花小白除了愤恨,更多的是担忧。
“小姑娘。”花小白闻声转头一看,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要,小心而谨慎地走到她跟前,似乎犹豫许久。
花小白瞧着阿婆面熟,蓦地想起来,这人早上在旁边转悠了一圈,不就是隔壁摊位上卖面那老两口?
他们年纪大了,遇事便躲,花小白不怪罪他们的冷漠,但心里正在气头上,记恨着方才对厉氏冷漠的壮汉,难免就将情绪牵连至这条街上所有的人。
看了一眼老阿婆,花小白语气算不上好听,倒也不失分寸,“阿婆,您也瞧见我们摊位已毁,没有猪肉卖给您了。”
阿婆讪讪的一笑,吸了口气,“阿婆不是来买肉的,只是瞧着你们应该是初到镇上,不了解这里的情况。”
花小白挑眉,狐疑的看向老阿婆。
那阿婆解释道,“三年前,我们这里便被码头上的青龙帮派占据,方才那人是青龙码头大哥的外甥,欺男霸女,我们都不敢与他们正面应对。”
“那青龙帮这么张狂,竟无人敢管?”花小白不可置信。
“谁管呢,这里山高皇帝远的,县官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们平头百姓,能安稳苟活就不错了。”
说到此处,老阿婆像是勾起了伤心事,暗自抹了抹眼泪。带着浓重的鼻音,继续劝解花小白,“你年纪尚轻,自然气盛,不要责怪你家夫君,小伙子智勇双全,才能护得住你。”
花小白只知阿婆不愿她招惹是非,但后面关乎林楚的,花小白实在不明白什么意思,目送老阿婆离开,才看见林楚已经迅速的将门前猪肉摊收拾妥当。
林楚先是将厉氏扶进了院里,又要抱花小白。
花小白屁股向后蹭,她想起还在气头上,不愿与林楚亲近,却不想只顾着躲避,身下落空,猛的向后倒去,好在林楚手疾眼快,及时将她接在了怀里。
“你呀你。”林楚叹了口气,却是没多说什么,抱着她进的却是厉氏的屋子。
母女两个并排坐着,瞧着林楚又要往外走,厉氏慌张的喊道:“姑爷,你为何又要往外走。”
厉氏记着那混混离去前记恨的眼神,心中担忧惶恐,又记着老阿婆的话,担心林楚年轻气盛,受不了花小白三言两语的挑拨,便凭借一时之气,去什么青龙帮找人寻仇。
林楚回头便见着厉氏担忧的神色,不觉心底尚暖,“岳母无须担心,林楚不是有勇无谋的莽夫。”
说这话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花小白。
这一眼看的花小白心虚,低了头,搅着手指头,心思慌乱。
林楚又说:“岳母与小白近几日稍作休息,待林楚摆平琐碎之事,在从长计议。”
厉氏听的稀里糊涂,不过她总觉得女婿是有大智慧的,便放心的点点头,又拉了花小白的手,示意她劝慰林楚几句。
花小白飞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林楚,又迅速的低了下去。
不料厉氏暗中狠狠地掐了她一下,她深吸一口气,闷声道:“你且小心行事,不要莽撞。”
林楚眼中含笑,一面走,一面说,“我只是去请大夫,还请岳母稍等片刻,林楚不在家,任何人不要开门。”
想来他心底也是忌惮那个所谓的青龙帮的,毕竟还不知道对方具体底细,也不清楚到底多少人。
花小白心里总是觉得那个看上去油头滑脑的叫什么铁三的混混无足轻重,青龙帮财大气粗,会和他们蝼蚁似的平民过不去?图什么?
所以她也并未当回事,只胡乱的点了点头,看着林楚离开,转眼就躺了下来。
厉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花小白,“你自幼便没了爹,家中贫寒,你奶又是重男轻女的,从未让你读过什么书,但你尚且能懂十几个字,娘便觉着你理所应当的与旁人不同。”
花小白脸色微微一变,心里越发的惧怕厉氏永无休止的絮叨。
“娘,您这是什么意思?”
厉氏长吁短叹,泪眼朦胧,似乎见到了花父的模样,“你父亲希望你们姐妹成器,娘只能简单与你说说女戒。”
花小白打了个寒颤,一想到那些规规矩矩的东西便头皮发麻,只好讪讪傻笑两声:“娘,我知道女戒,您不必费心力再与女儿说,再者说女儿只是杀猪的。”
花小白说着,摊开两只手,给厉氏看,手心里满满的厚重的老茧,这成年累月的老茧,是花小白还未出嫁之时,在花家做最苦最累的活儿留下的,尔后,花小白又常用大刀,大刀沉重,摸出来的茧子也就加重了手的粗糙。
厉氏心疼的抿着唇,花小白的辛苦她看在眼里,她那些悲天悯人的慈悲心此刻全都加诸在她女儿的身上,“小白,这么多年是娘对不住你。”
花小白一怔,看着厉氏脸上的泪痕,和未干的血迹,心中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以为从村中逃出来,换个环境,没了奶家的胡搅蛮缠和霸道欺压,厉氏刚刚转变的性子便会定性。
现在看来,厉氏的性子软,这辈子已成定局。
林楚请了个大夫回来,与厉氏诊脉,断定是伤了肺腑,需静养。
开了药,厉氏一脸愁容,看着花小白几次张口,欲言又止。
花小白伤在皮肉,背上淤青一片,大夫开了药膏,便离开了。
“娘你要说什么说就是。”花小白撇了一眼林楚,知道厉氏在忌讳他在一旁而不好意思开口。
林楚会意,找了个借口,出去收拾院子去了。
“哎,娘左思右想,那个铁三不是善茬,瞧着街坊邻居的样子,是真心惧怕,我们初到此地,不解民情,强龙不压地头蛇,小白,我们要能屈能伸,方能成大事。”
这一番话不禁让花小白刮目相看,忍不住敬佩道:“娘,以前倒是不知您这么有学问。”
厉氏被花小白调侃的脸色微红,羞恼的打了一下花小白的手背,到底是担心着花小白身上的伤,并未用力气,这一下和挠痒痒相差不多。
“这件事,女儿心里有数,定不会让外人欺负咱们一家人。”他们好不容易从村子里逃出来,何故来这里受这般的窝囊气呢。
花小白恼火的皱着眉头,沉闷良久,撑着下了地,又去而复返,将大夫开的药膏递过去,“娘,您先与我上了药,我再去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