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山北方之界,有一座城,名为洛宁城,这里与厘山南方的栾川城,西方的卢城,东方的嵩山城被合称为四大仙都。这四座城位属厘山四方边界,因为周围恶水险山环伺,少有凡人能进,且又属于一气道宗门户,所以异常神秘。大夏朝中百姓甚至有传说,能入得这四城,便能与神仙为邻,自己也可长生不老飞升成仙了。所以总有一些慕名之人跋山涉水,想进入这四座城。但能入城者,除非是有修为基础之人,普通凡人则是万中无一。
这一日,洛宁城内来了四个少年之人。这四人神色疲惫,衣衫褴褛,显然是一路之上遇到了诸多凶险。四个人进城后便找了一家豪华的客栈,休息整顿。
四人中一个高瘦青年向老板询问道:“听说这一气道宗三十年一次的入门考核就在近日,不知老板可知道一些消息。”
那老板眯眼笑道:“我看几位客官气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去一气道宗参加考核的修士,不瞒您说,这一气道宗的入门考核就在三日后。几位来的正是时候,今日在此休整,明日再前往厘山北麓的北天门殿,时间刚刚好,那里山下自有人接引。”
那高瘦青年道:“掌柜的对这些倒很清楚,看来我是问对了人。我看您修为不凡,怕已是融合之境的修士了吧?”这说话的青年正是司徒白白。剩下的三人自然就是董浩、翟青青和苍源。
三人听司徒白白这么一说,不约而同的看向了那个掌柜。没想到这洛宁城普通一个客店掌柜竟然有如此修为。
那掌柜哈哈一笑,道:“几位小哥莫要惊讶,这洛宁城内基本都是有修为之人,便是街边乞丐也可能是个修士。”
“那掌柜的也是一气道宗弟子?”司徒白白又问道。
掌柜的摇了摇头,“要入那一气道宗谈何容易,不是修为高就可以的。我昔年也与众位一样,在所在门派修炼有成,本想拜入一气道宗门下,但考核失败。我又不甘心,便留在这洛宁城中。这城中之人基本都是如我这般赖着不肯走的。”掌柜的说完,不住苦笑。
“那您这次是否也要再试试运气?”司徒白白道。
那掌柜的哈哈一笑:“小哥不用担心,我已然没有考核资格了。按照一气道宗规矩,考核之人一生只有两次机会,如果两次都没有通过,那以后便不能再参与考核了。”
苍源心道:这一气道宗立下这个规矩倒也合理,要不然逐年累积,那应试之人岂不太多了。再说连考不中,说明这人资质太差,怕是人家一气道宗也看不上吧。完蛋,依晓月说法,我这资质差得举世无双,怎么可能通过考核?那她还叫我来拜这一气道,岂不是害我!
司徒白白又道:“掌柜的既然知道入门无望,为何还要留在此地,依我看重新找一处宗门继续修炼岂不是更好?”
那掌柜的笑笑道:“小哥修为不在我之下,难道没发现此处灵气异常浓郁吗?这里灵气充盈宛若实质,在这里修炼岂不是事半功倍。再者,这里是各宗各派高手往来之地,什么修炼功法,甚至法术法宝也比在宗门内更易获得。是以来此之人若想继续修道,多半是不愿意离开的。即使那些放弃修行一途之人,在这里也可延年益寿,安居乐业。留在此地,何乐而不为?”
司徒白白听那掌柜说到自己修为,不禁面色一变,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翟青青和董浩却来了兴致,又七七八八的问了一大堆。直到那掌柜的说还要招呼其他客人,才得以脱身。
晚上苍源在房内打坐,发现此地确如掌柜所说,天地灵气异常浓郁。他自从进了洛阳城后,便发现这天地灵力浓郁程度远超和山,这一路越是南行,灵力越是浓厚。看来真如晓月所说,那和山一脉是受了什么禁制约束稀薄了灵力的所在。此时他念动心法呼吸吐纳,那灵力源源不断涌入,身上说不出的舒服。他那身上的细小灵脉又开始滋润生长起来,但那第三条主脉,则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条死脉。“这二十条经脉要全部变成灵脉实在是太难了。”苍源苦笑间又开始了打坐。
过得一夜。
第二天一早,四人就往厘山北麓——掌柜的所说的北天门殿赶去。洛宁城距那厘山还有一段距离,四人出城后又走了两天,在第三天一早,终于来到了厘山北麓——一气道宗宗门所在之地。
四人翻过一座小山,看到前面是一处地势平坦的峡谷,此时谷中人声鼎沸,目之所及经都是攒动的人头,这里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这山谷三面大山环伺,两边的山实则并不太高,抬头之间也能隐隐看到山顶。对面一座大山则实在惊人。四人抬头看去,只见那云雾缭绕只在山腰之处。那云雾就是之前苍源在扶猪山看到的护山大阵,云雾之上有光线射下,使得这厘山地界不至于漆黑一片,但云雾之上的事物却无法查看。那云雾之上,这大山还有多高,亦未可知。
对面大山脚下,一扇足有百丈高的牌楼立在正中,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北天门。那三个字硕大无朋,苍源四人即使相距数十里远,也能清晰看到。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宗派,实在是气势惊人!”董浩不禁感慨。
四人赶紧冲下那山谷,生怕延误了入门考核。
山谷入口之处,有一道关卡,两个小道士守在其间,他们身后有一张方桌,桌子上放着一大块如软玉般的石头。
四人来到关卡前,一个小道士抬了抬眼皮,没精打采的问道:“可是来应试的?”
“是!”
“既是来应试的,便在这里留下身份,一会儿即便死了也有个明证。”那小道士说道,语气甚是不善。
“这……”四人有些惊讶,还没开始就说要死,难道这考核这般凶险不成。
“还磨蹭什么,这边有记录身份的灵石,站在前面,手掌按在其上,说出自己的身份名字,别说错了,要是记录的不对,日后家里来寻尸首,找不到了概不负责。”那小道士口气倨傲,指着桌子上那如软玉般的石头说道。
四人也不敢和那小道士计较,依次上去报了身份姓名,苍源只报的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名字叫做王阿牛。
留了身份,四人便也进入了谷中。此时已有数万人在谷中等待,一气道那边却没什么动静,焦躁情绪渐渐蔓延,这谷内一时变得乱哄哄的。
忽然一声浑厚钟声响起。
这钟声像来自那对面山上云雾之后,又似来自头顶天空。总之浑厚有力,似能震慑人心神。苍源只觉得这钟声覆盖之处,天地灵气凝结,自己如置身在水中,喘息都有些费力。此时口舌虽然能动,但说话声音确无法传出。是以此时谷内再无人声嘈杂,只有钟鸣后的嗡嗡余音。
那余音持续中,苍源越发感到难受,好像体内一切灵气都被禁锢,同时心神如被撞击。苍源脑海中竟自动闪现着一幕幕可怕的画面:
他看到妹妹被带入恶鬼洞窟,被无数厉鬼啃咬,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如一只只利箭,穿透苍源心神。他又看到化作尘埃的晓月,此时竟然重新凝聚成人形,但很快又化作枯骨。他伸手去碰触那骨骸,忽然那骨骸发出一声刺耳尖叫,一下将苍源惊醒。
苍源惊出一身冷汗,赶忙盘膝坐下,打坐吞吐进行抵抗。此时陆续有人因无法抵抗那钟声相继倒下。钟声持续了十息,谷中竟有半数之人倒地不起。
第一声钟声刚刚平息,第二声钟鸣又骤然响起。
那钟声也来自天际,但比第一声更为悠远,仿佛来自天空的更高之处。钟声响起之时,天地竟为之一震。与此同时,苍源感到自身周围天地灵气如掀起了巨浪,体内那原本枯竭的经脉,瞬间又有天地灵气疯狂涌入。那灵气如大海一般,磅礴无尽。苍源只感到周身异常舒爽,这舒爽感觉和当初服用那筑基丹,开通体内经脉时的感觉竟然一样。他那停滞的修为又开始有了波动。
苍源舒爽之时,却看到周围许多人都显得异常痛苦。这些人倒在地上翻滚,虽然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但从表情能看出是在痛苦哀嚎。那一张张狰狞面目,让此地显得既诡异又恐怖。随着钟鸣回荡,痛苦倒地之人越来越多,有些已从口鼻流出鲜血。有些撕扯着自己的皮肉,好像体内有火烧冰浸一般。
苍源四下查看,见到此次同行几人就在身边,他们也都盘膝坐在地上,运气吐纳抵御这钟声。其中,司徒白白神情严肃,但确看不出痛苦模样。董浩和翟青青则显然是在苦撑。那翟青青更是已将嘴唇咬出了血痕。
方才第一声钟鸣之时,苍源就看到这三人中翟青青不支倒地,但奇怪的是,她竟然能在第二声钟鸣来临之后转醒。这里其他在第一声钟鸣之后倒地之人,苍源没看到有能再次醒过来的。
这钟声同样持续了十息时间。钟声过后,谷中之人又躺倒了大半,此时所剩之人已不足两成。那些躺倒之人有些似在沉睡,有些口鼻流血,有些却似已经死去。剩下的人无不人心惶惶,不知马上又会有什么磨难。
苍源微微睁开双眼,他感到这钟鸣过后自己修为竟似要突破一般。此时他体内经脉之内天地灵气充盈如海,那灵气涌动让他觉得说不出的舒畅,那任督二脉所衍生的细小脉络竟再次疯长起来,其中竟有几条连接到体内冲脉之中,使得冲脉似有变为灵脉的迹象。同时,苍源感到自己耳目也变得更加凌厉了。抬首间仿佛整个峡谷内的事物他都可以清晰的查看到,一切的风吹草动他都可以清晰的听辨道。
难道我已经突破筑基,跨入开光之境了吗?不对,我体内只有两条灵脉,离开光期还早着呢,但那钟声怎会有如此奇效?苍源可以清晰看到,这谷中还有两千余人能维持神智清醒。其中有十余人更是完全无视那两次钟鸣,傲然而立。
此时第三声钟鸣又响起了。
这钟鸣如雷霆一般,震得那眼前的大山都咔咔作响。这钟鸣仅瞬息便戛然而止,就仿佛那根本不是钟声,而是九天之上降下的一道通天彻地的雷鸣。
那钟声仿佛淹没了世间一切声音,在它停止之后,这山谷竟变得一片死寂。
苍源在这钟声后也失去了意识。他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脚踏着七彩的云霞,带着震慑天地的气势,傲然伫立在一座宫殿之前。那宫殿漂浮在空中,巨大无比,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它的笼罩之下。宫殿阴森恐怖,殿门上一只硕大的鬼头似带着无尽的怨气。鬼头之上,一个满身脓包的黑色怪物手里正拎着一个女孩儿。那怪物正是那掳走妹妹,自称是罗森的妖怪,它手中的女孩儿,则正是苍源的妹妹。
苍源低头看着那妖怪,沉声道:“畜生,还不放人。”那声音竟如天地法则,透着无尽威严。这一语之下,整个天地都颤抖起来,那阴森大殿摇晃中似要倒塌,就连那殿门上的鬼头,也发出凄厉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