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一个人无法回头的执念，永远都不会放手，因为在握着那朵带刺的玫瑰的时候，手已经被扎得鲜血淋漓，现在放开，已经不甘心，而且那花瓣，就是因为鲜血，而无比娇艳，让人怎么忍心放开？
“鲜血这种东西，就是让人铭记的。我会永远记住，这身衣服上的鲜血。”他的眼神犹如炙热的火焰，那眼底就是将要爆发的火山，随时都会滚出滚烫的岩浆，然后将世间万物通通都毁灭在火焰之下。
如果连死亡都不足以畏惧，那么什么又值得畏惧？
国师在听见这番话的时候，那双灼灼的眼睛，就盯着凤南瑾的衣裳，眼神透着一些莫名的意味：“我以为你会杀死郝连奕，因为那一世，不就是他，杀死了林蘅芜么？”
明明是拜堂成亲的好日子，新娘子却被自己最亲爱的表哥，一箭穿心，那鲜血溅在了新郎的衣裙上，鲜红的颜色极为的刺眼，将人刺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我不能去改变这个命运的渠道，所以能够帮着林衡芜的，就只有郝连奕，所以他得活着。”凤南瑾的眼中涌现上一些恨意，那恨意如同一把刀子，随时都能将人杀死，即便是杀不死，有刮着骨头，挖下那上面一层的肉。
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活着都有一定的理由，偶尔一个人的死亡很容易就引起很多的事情。就如同蝴蝶扇一扇翅膀，不远万里的地方可能会引起一阵龙卷风。
谁都不能保证一个人的死亡会引起多么严重的后果，只能顺应天道。这是凤南瑾的经验之谈，也是国师作为旁观者所看下来的每一件事情。
轻易不要去插手，一旦插手就会得到惩罚，而且命运的齿轮会向自己最不想看见的方向旋转，很多时候一旦插手，反而会让事情更加的糟糕。
然而国师还是选择插手了，并且他不能像凤南瑾一样逃避天道的惩罚，全身上下之所以不动就是因为动一下就跟要散架子了一样，他现在开始疼，从胸腔里有些痒意，然后不断的咳嗽，一声声，一下下咳出了鲜血，可在了地面上。
那些庞大的记忆，包括了几个时代，甚至要比这个朝代还要久远，五百年，是多少个人的记忆，承载在一个人的身体上，是一种痛苦，无法言说的感觉。
这些精神压力会致使身体，超负荷的运转。
所以现在已经开始吐血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
“所以说你的心就是太软，如果用的是一个孩子的身体，就远远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偏偏你每次选择的都是一个，过了十几岁的少年。”凤南瑾皱着眉头，显然不理解对方这种行为，明知道这样的行为可能会影响寿命，却偏偏还是如此。
这种做法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可以的，而且一个少年的身体承受能力要远远比一个婴儿强大很多，不至于让婴儿夭折。但随着不断的渡魂，到了后期，这样的行为会加重负担，所以不该如此。
然而这么多年，将记忆传承下去，仍旧选择这种不好的办法，以至于性命，可能会受到影响。
“婴儿的身体太过于脆弱，不一定能承受蛇的传递，平白无故的让一个婴儿亡死，我做不到。”如果说一个少年传承的几率是百分之百，那么一个婴儿至少有百分之五十的死亡率。
这种或者生或者死的传承，不是他能做到的。
凤南瑾蹲了下来，与对方平视：“所以说这就是我不理解你的地方，明明你现在不肯扶持真正的真命天子，会导致有战乱发生，死亡的人数，远远要比死一两个婴儿要多得多。你的仁慈之心，到底放在了哪里？”
国师仔细的想了想，轻声回答：“对于我来说，死一个人，和死一百个人，没有什么太多的差别，我也仅仅是想维护这个国家而已。”
“所以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很仁慈，有时候又觉得你很残忍。可能是仁慈和残忍之间并没有什么定义，因为从来都没有过于单纯的善，和过于单纯的恶。”凤南瑾站了起来，因为没有什么好看的了，他在站起来之后，轻声说了一句：“原来是你。”
一直以来，凤南瑾都不关心这个和自己同出一族的人，这也是第一次，想要看一看对方是谁。
原本知道对方是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因为身子总是在变化的，可是这一次，对方似乎入局了，既然如此，还是知道对方是谁要来的好一些。
然后蹲下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是谁。
因为没有想到是他，所以说了句，原来是你。
国师忽然捂着胸口笑了，笑得很厉害：“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了呢？”
“没有意义，之前我觉得你就是一个没有意义的存在，所以根本就不会去关心是谁。现在因为我过得很好，很幸福，所以忽然想要问一问是谁，只是顺嘴一问而已。你的身份的确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凤南瑾的指尖不断的摩擦着脸颊，若有所思地说：“我应该说一句原来如此吗？”
“不用，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帮帮我，只要你肯站在这一边，我相信即便是没有龙气，也能养出来龙气。”国师用那双灼热的眼睛，看着凤南瑾，那是一种无条件的相信，又或者是因为清楚对方的条件有多么的优厚。
凤南瑾想也不想地就回答：“我记得这件事情和你说过，不行。有些东西，不是能够拥有的，那就不要去强求。”
国师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我还以为这世间的事情都能再商量一下呢。”
“商量的余地本身就是设定好的，很显然在最初，我没有这么设定。”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闭目沉思了一下，同样也叹息道：“虽然有些东西我不想去承认，但实际上，我真的已经虚弱了。”
再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重新来过，一次又一次的倒转时间，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已经走在了将要崩溃的边缘。
在心底封印着的东西，似乎随时都要爬出来，只能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再次压下去。
“我感受到了你的虚弱，应该是里面的东西又冒了出来，你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压下去的吧。”国师虚弱的笑了笑，有些无可奈何：“好不容易处理好了，回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买下院子，布置起来，然后让林衡芜看。你的执念果然是深，深的叫人害怕，一旦爱上九死不悔，就是不知道林衡芜喜不喜欢这种日复一日的折磨。”
凤南瑾的眼神一瞬间就流露出来了不悦，嘴角抽动了一下，哼道：“什么叫做折磨？这是我拼尽全力换来的，应该是高兴才对。”
他就站在那儿，眼神当中看不出来什么，幽幽的寒光，就像是水波的表面，潋滟着。然而，那深不见底的感觉又像是深渊，让人看一眼之后，就深陷了进去，再无出来的日子。
当初说好的，生生世世永不分离，那么两个人，这辈子就不能分开。
国师在有些时候，真的很害怕这个人的纠缠，虽然对方的纠缠没有用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有些害怕。
就像是一个游戏在不断的倒带一样，明明知道，没有什么好的结果，却一次一次的重试，就因为人的脑海当中的执念。
如果林衡芜有机会知道这些事情，是赞同凤南瑾这种生生世世的做法，还是受不了那么多次的折磨而想要放弃？
让人觉得最可怕的是，林衡芜根本没有知道的机会。
国师的嘴角轻轻的翘起：“我也帮了你不少的忙，而且还帮你背了一个黑锅。我永远都不会告诉林衡芜，是你让我这么做的。那么你是不是该报答我？”
“这种小事还需要报答？”他挑了挑眉，随意的看着自己修剪整齐的指甲，上面光晕流转，很是漂亮。
“我帮你是因为出自同族的友谊，而且因为你的身份，我需要尊敬。然而这世上根本没有谁有义务无私奉献，所以我帮了你，请你回报我，不对吗？”国师笑得很开心，露出来了一排整齐的牙齿，然后那排牙齿渐渐被红晕所渗透，一点一点的露出血液。
凤南瑾看着对方的样子，忽然有些索然无味的感觉。这两个人的目的虽然不同，但都为一件事情执着，可笑，可悲，还是什么？
“这算是威胁吗？”他淡淡的说，说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也不会因为对方的一些回答，而恼羞又或者是怎么样。只是随意的问了一句，因为索然无味，因为那一瞬间似乎从对方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并不好。
镜子往往是能够映照出来自己缺点的，凤南瑾难以接受从国师身上看到的执着，那执着的有些可恨感情，带来厌恶的外露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