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勒里和维里警官一起回到大运动场,一看表,已经是翌日凌晨4点10分。
除了场地中间还站着一些警员、探员、几个愁眉苦脸的市民和运动场的员工,整座建筑内几乎已经全空了。
“发现什么没有?”埃勒里和维里来到场地中央时,探长哑着嗓子问道。他脸色发青,形容疲惫之极。
“除了这个,没有别的收获。”埃勒里说着,亮出了霍恩那对左轮枪的第二支。探长一把抓在手里。
“空的,”他自语道,“而且是一对儿中的一支,还真没错。他为什么把它留在房间里呢?”埃勒里耐心地把旅馆里的问讯复述了一番。接着,他问:“现在,该您告诉我这边儿的情况了。”
探长苦笑了一下:“一无所获。我们已经把那些乌合之众清查干净了,你也看得出,5分钟前刚把最后一个赶到大街上去。没有再发现点二五口径的自动式手枪。”
“是啊,是啊,”埃勒里低声念叨着,低头踢踏着地上的泥土,“干得真妙。我早就知道,我预感到事情会是这样的。”
探长神色抑郁:“那支枪没有离开这座建筑。我们一路查过来的。它不可能长腿儿跑了,对不对?所以它肯定在场子里的什么地方。”
埃勒里烦躁地摆了摆手:“我承认您说的也符合逻辑,但是,您就是找不到那把枪!”
探长部署完大搜查的任务,自己就开始着手调查一些开始无暇顾及的细枝末节。他传唤了两个表演场地东、西大门的看门员。两人的供词很简单,而且提供不了任何线索。他们都是马戏团的老员工,有疯狂比尔·格兰特的担保——不可能有人通过他们的防线进入表演场而不被发现,也绝对不会有没穿牛仔服的人进入场地——除了随团医生汉考克先生,再有的一个例外就是丹努·布恩。泰迪·莱恩斯是乔装打扮后骑马随队入场的,只有他蒙混过了他们的视线。
大搜查还在继续。饱受震惊和疲劳折磨的男女牛仔们垂头丧气地被看管着坐在场地上,一眼望过去只见一排排黑色的牛仔帽顶。探长对他们进行了集体问话和个别询问,但是就像对着一片石笋讲话一样,白费口舌。
“格兰特先生,你过来一下。”老艺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站到探长面前。
“什么事儿?”格兰特叹了口气问道。
探长抬起他老脉纵横的手臂指着人群中的一个问道:“你熟悉那个人吗?”
格兰特走进牛仔群,“你,米勒,”他平淡地说,“站到外边来。”
那个有半边紫色疤脸的男人从人群中站了起来,迟疑片刻,才慢吞吞地朝外走来。
探长看了看他的脸,很快移开了目光。那人左边脸颊上一塌糊涂的瘢痕实在狰狞可怖,令人不堪久视。那人显然有点心惊胆战的:嘴唇哆嗦着,露出烟熏火燎的黑褐色牙齿,一路吐了三口唾沫——嘴角还挂着长长的烟草色的粘液——就这么鼻涕邋遢地走过来了……布恩显然已经给他换了装束——一身褴褛已经被崭新的牛仔装所取代。
“我来了,”他低声说道,眼睛躲避着格兰特的注视。
“米勒,你关于自己有什么可说的?”探长问道。
那人眨眨眼睛:“我?关于我自己?有什么,什么也没有。我只知道可怜的老巴克不在了,先生。真是件可怕的事啊,先生,所有的马都从他身上踩了过去,可怜的巴克,我和他还是老朋友呢……”
“哼!这么说你的确了解霍恩喽,嗯?格兰特先生,那你怎么会如此之晚才接收了这个人?”
“他是巴克推荐来找我的,探长,”格兰特强硬地说,“巴克让我给他找份差事,我就照办了。”
“我没处奔了,先生,”米勒显得有点急切,“遇上了难事儿。好几个月没有工作。到纽约来碰碰运气——听说格兰特先生的牛仔马术团正在城里——想在他这儿谋个差。又听说老巴克正好也在,想起我们也是老交情了,我就去找了他。他——他对我真没的说,还给了我几块钱,叫我来找格兰特先生。就是这么回事儿,先生,都是实话,先生,而且……”
探长朝那人歪斜得直流口水的嘴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说:“好吧,米勒,你回队去吧。”
蹲着的牛仔队列里涌过一阵松释的唏嘘。米勒嗵嗵地跑回原处坐了下去。
场地中央渐渐空落了下来。牛仔群也被分成男女两队:女的一队被带到地下厅去搜身;男的一队留在原地搜身。从所有人身上没有搜出一把点二五口径的枪支。于是他们被护送出体育馆,继而集体回到旅馆去了。
椭圆形大运动场自身的雇员也接受了搜查,同样没有搜出那种枪,他们也被送出去解散回家了。
埃勒里沿着跑道散步,思索着查核凶器的一次又一次失败,随着一条条思路的变换,他不时严肃地兀自点着头。
在马斯的邀请下,一行人来到楼上,在竞技运动倡导者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一时无话。
大个子维里警官脚步沉重地走进来,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震颤了一阵子。他脸上刚硬的线条就像遇热而软化了似的。他跌坐在一把椅子上,毫无表情地望着他的长官。
“嗨,嗨,托马斯,怎么样?”
“我们找到了这个。”维里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形状已不规则的金属物件。
众人同时跳了起来,拥到桌子旁边。
“弹壳!”探长惊叫出来,“上帝啊,这可是个要紧的东西——没找到枪可找到了弹壳儿!”
“你们在哪儿找到的,托马斯?”
“场地上找到的。嵌在土里有一寸深,像是被什么人踩进去的。那地方距离跑道大约有5码远——我想想——靠近马斯的包厢……也就是在场地的东南角。”
“嗯。少校,这是点二五口径的子弹壳么?”
科比少校朝那块金属皮扫了一眼:“毫无疑问。”
“在场地东南角,”探长喃喃地说,“真是怪啊,它能说明什么呢?全无用处!”
“依我看,”格兰特眨了眨眼,“发现弹壳的地点可是非常重要的,探长。”
“是吗?正因为它太重要了才不一定能说明问题呢。我们怎么能确定维里警官发现弹壳的地点就是凶手开枪射击的地点?”探长摇着头说,“瞧啊——都磕烂了,肯定在场上给踢来踢去的。当然,它肯定是在场子里的某个人丢下的,但也可能是被从观众席上扔下来的,或是从哪一个包厢里丢出来的。没法子判断,格兰特,这说明不了什么事。”
“是啊,”埃勒里用很小的声音说,“我完全同意你的说法儿……主啊,难道这不是太费解了吗!”众人一起转过头来看着他,“一个13盎司、4.5英寸长的物件是不可能消失在空气中的,你们知道。它肯定还在那儿!”
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尽管全体探员使出他们经过严格训练得到的全部功夫,不分巨细地搜寻了所有的角落,翻遍了各种可能、不可能藏匿枪支的地方,那只射杀了巴克·霍恩的点二五自动式手枪仍然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