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0520300000002

第2章

整天下雨,农活没法干。陈满堂家里,来了大女婿郭家明一家四口,二女儿陈招娣和外孙女,大儿媳李美凤和孙儿陈国伟、孙女陈碧华。满堂的老婆旺嫂正拌着花生馅,招娣在旁捏成一团团的花生馅,放在掌心,搓揉成小圆粒。大女儿陈群娣用空玻璃瓶把面粉碾薄后,切成小方块,再包起花生圆粒。美凤守着火炉,把招娣弄好的花生团煎熟。郭家明和岳父坐在里厅,喝着茶,正商量着什么事情。满堂的孙子们都嚷着要吃花生馅,招娣却说花生团吃多了燥热,不给。小家伙们便瞅着招娣漏眼空当偷着吃。屋子里油烟熏眼,油气呛鼻,孩子们咿呀笑闹,女人们说话也格外的多,好不热闹。

“有没有德荣的消息?”家明问满堂。满堂摇头答:“没有!”

德荣是满堂的大儿子,和别人合伙经营香蕉贩运上海的生意。前阵子卷走了当地经销商的香蕉订购款,也不知到哪地方藏匿。

“他拿了人家多少钱?”家明又问。“我哪知道?”“他太大胆了,真的不该这样!不要说让他拿走钱的人多痛苦,单他自己,东藏西匿到什么时候?”

满堂不知怎答,没吱声。家明的老婆群娣频向丈夫眨眼弄神,示意他大嫂在旁。其实美凤早听见了,丈夫的所为输理,便装聋罢了。招娣注意到大嫂的不快,便插话,意图让父亲、姐夫改变话题,打消大嫂的不快:“近阵子明英对我不知态度多好,还常问起细佬。你们猜猜她是否对细佬有意思?”“她是书记的一粒珍珠,早放话要找严伟才那么优秀的汉子。看遍全村的后生仔,就学荣叔比得上那严伟才!”美凤接上话题。招娣又道:“呸!她自认架势,细佬中意她才奇!”群娣却道:“你们都不用猜了,细佬跟村头的水云早好上了!”“跟她?”旺嫂、美凤、招娣都不约而同发声,诧异地停下手头活。“这么巧,中午时,明英妈跟我说她家明英喜欢上学荣!”旺嫂有点惶惑。“此事当真?妈你怎回复她?”群娣急着问。

十八至二十这年龄段的青年,都会有谁跟谁好上了的恋爱传闻。美丽的水云到这个年龄还没有恋爱传闻,村里谁都知道是受她的病父拖累。所以,一听见学荣爱上水云,旺嫂她们就有点紧张。比她们更紧张的,就是满堂。满堂虽然不知道水云是自己所出,可当年甘蔗林里的事他还记忆犹新。时至今日,那事情没有第三人知道,但随着日升日落,他那负罪感也愈觉沉重。听见招娣和老婆的那番话,满堂心里不禁“怦怦”直跳,但脸上并无异色。“满堂叔,学荣的事你怎看?”家明问。“那都是女人的事,不管!还是谈谈砖厂的事吧。”说完,满堂不耐烦似的呷了口茶。

榕树村砖厂投标承包的告示贴出了三天了,再过四天就开投标,但建材市道这么差,谁都没兴趣参投。虽有传言砖厂的原班管理人员有意参加竞投,这也激不起人们的竞投意愿。然而,承包告示一出,满堂便找到大女婿,要他跟自己一起去参投。当时,是傍晚前时分,正是商店生意高峰时段。家明和群娣都忙着,无暇顾及和岳父细谈。商店打烊后家明和群娣商量,都认为这时候经营砖厂不划算。翌日岳父来吃午饭,家明把夫妻俩不参与投标的决定告诉岳父。满堂稍作沉思,问:“怎解?”“宁买当头起,莫买当头跌嘛!”“你怎知道现在是当头跌?”“建筑市道萧条,看得见,榕树村每年都为这砖厂倒贴上十万。要不,哪用抛出去让人承包!”“我在砖厂干了十多年供销,难道看不见你说的那些?你知道砖厂亏本的原因不?除了副厂长和我,其他的管理员工谁个不都是和村干部有关系。为燃煤量方验收的,负责泥土称重的,在码头负责红砖卖出点筹的,负责砖厂各类设备用具的更新采购的,还有我负责为红砖找销路的,这些岗位都在张口抢食砖厂这块肥肉!其实砖厂每年都赚钱……画公仔不用画出肠。总之,对砖厂,相信我,你就入伙;不相信,就别干。”“你说的是有道理,但市道不好也明摆着。”“若市道好,动辄几十万的底标,你有胆量竞投吗?就算敢投,也没那么多钱去竞投。现在,村里开出的底价才三万多,平过烂橘。其实,近两年的砖价都在一块砖一角钱这价位徘徊,近阵子价钱虽没升,可交投活跃多了。市道活跃价格没涨,这就是底部了!你不用多想,也不用咨询其他人。就相信我,咨询我,就行啦!”

家明住在横沙镇海傍街。海傍街就是横沙镇的墟地,每月逢一、五、八,各乡村来趁墟的民众络绎不绝。从家明的爷爷开始摆卖咸鱼杂货一直延续到家明这代。当改革开放还处萌芽阶段,珠三角的人已尝到螃蟹的美味了。家明猛然发现卖一件衣服的利润比卖一天的咸鱼杂货的利润还多的时候,毅然把咸鱼杂货清仓,把商店装修一新卖起服装。四年后,狭窄的海傍街没法容纳庞大的客流,政府兴建了横沙综合市场。改革开放初期,外来工还未拥入。服装市道经过了初始的躁动期,因本地籍客流少而回归了平静。家明在综合市场买了一间铺,又租了相邻的两间铺,弃了服装,经营起日用百货。时至今日,家明夫妻俩开店铺生意赚了多少钱没人知。但满堂知道他比自己钱多,第一时间就找家明入伙。

“除了我,还找谁入伙?”家明夫妻俩商量了两天,决定相信岳父。便趁这下雨天铺头生意清淡,向岳父表态,也商量具体些的竞投准备。

“没有,就和你。”

家明诧了诧,又问:“这行不行?我对砖厂完全陌生,就靠你……”

“放心啦!砖厂很简单,我心里有数!”

“怎不叫上德荣干?”

“怎么说呢,儿子一结婚成家,就不跟父亲一条心的啦!我也自私,但不会赚损人利己的钱。可他连摆明是骗钱的手段也使得出手,怎敢跟他合伙!”

“他是你儿子,不会骗你吧!”

满堂顿了顿,微现苦笑,答道:“跟你说白啦,这世界真正的无私,只有一种,便是父母对儿女,才做到真正的无私。反过来,儿女一经成了家,父母就退到墙边的了!”

这时候,学荣回来了。

昨晚,学荣从河里捞满了两小艇稀泥,晨早趁着潮水涨顶时,冒着雨往水云种着香蕉的自留地戽上去。水云带去了煎糖包,还有芋头糖水。学荣戽完泥,沾着满身泥巴,站在高大的香蕉树下,和水云一道吃着喝着,不知多惬意快乐。他见家里这般热闹,很是高兴,把雨衣挂上墙,洗干净满腿泥巴,还未坐下,小朋友们便扯着学荣裤腿,吵着要他拿花生馅给他们吃。学荣伸手要拿,大嫂却说:“叔仔,不了,这班鬼仔吃了两回,再吃,受不了。又要熬消食茶给他们吃,麻烦!”招娣也道:“都是学荣不好,把他们宠坏!”学荣装着委屈答:“怎会又是我的错!”“不是吗?你不在,他们不敢出声。你一回来,他们就造反了!”“娣姐,我记得你小时候比他们还嘴馋哩!妈,你清楚,我没说错吧?喂!过来!”学荣抓了好几粒,招手道:“每人一粒!”小侄子、小外甥们围上前,吃完一粒又要一粒。到第三粒时,招娣粗声道:“学荣,你存心和我作对是吗?”学荣笑着:“不得了哇!母老虎发怒,走呀!”说罢,走到家明身旁坐下。

“还是这么没大没小!”母亲在旁嘀咕着。

“喝茶,学荣。老爸有意思投标砖厂,正商量着。你怎看?”家明问道。

学荣听后颇感愕然。父亲在砖厂跑供销十多年,都只见他一副笑哈哈的嘴脸;家里经济水平也都因他这副嘴脸而比一般家庭高一些,但父亲也因这副嘴脸而让一些人鄙夷甚至暗骂。无非在鄙夷他做人没骨气,有奶便是娘。学荣为父亲抱不平,跑供销不笑脸迎人难道可以正气凛然?学荣心目中的父亲不外乎是个为了家庭和工作而扯下男人尊严,无所谓骨气不骨气的,他绝没想到父亲有当老板的勇气和胆量。

“是真的?爸!”

“真的!”满堂很平静地点头。

“能做得来?”学荣脸带疑惑。

“怎做不来!我在砖厂待了十多年,经营砖厂,易过借火!”父亲在家里对儿女们说话,一板一眼,全不见在外头那圆滑笑脸。面对严厉的父亲,学荣心里常在嘀咕:屋里屋外的父亲,不一样!

“听说砖厂不赚钱,村里办不下去硬撑着,是因为卖砖泥能为村里赚钱,村民们在运输砖泥时也赚了运输费。”学荣又说。

“他的忧虑跟家明你的一样!”满堂呷了口茶,继续说,“你们动脑筋想想,为什么这阵子关于砖厂亏本的传言传得特厉害?其实,这是厂长那些人故意散布出来的。让大家听着害怕,不敢去投标,让他们自己能低价投取。他联络了财经队长、副厂长、出纳、会计,单单撇开我。我不服气,要和他们争!暗地里准备。在他们以为没人敢和他们竞争这种心态下,标金肯定不会出太高。而我们突然出手,稍出高些标金,定能压倒他们!”学荣见父亲说话间沉稳中透出豪气,胸有成竹似的,不禁自问:莫非这才是父亲真实的一面?

“可我们都没在砖厂干过,当砖厂老板,如同老鼠咬龟!”学荣问。

“这些都不要紧,资金才是关键!”家明顿了顿,接着又说,“单是投标押金就要十万,若投取了,更要用钱!”

说到钱这事,众人就不作声了。满堂却笑着道:“你们说的这些困难,我会想不到吗?实际上困难何止这些!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甚至从未遇到过的,都有可能出现。可人是会动的,困难越多,办法也越多。不用太在意。当然,也不能不把它当回事。总之,你们不用操心,投取之前我自有办法。若真投取了,再想办法!对了,学荣,你跟那个水云好上了?”

父亲提起水云,学荣面热迟疑好一阵,才答道:“是的,爸!”

旺嫂听见提起小儿的亲事,走过来,坐在学荣身旁,说:“仔,晨早我碰见福嫂,她跟我说明英看上了你,要和我们做亲戚。你看怎样?”

学荣记了起来,和水云在大沙村看电影那晚,自己跟水云说话,明英就在水云身旁。他记得她重重地看了一眼自己,就独自离开了。她看中自己,这太突然了,短暂间他不知怎回答,犹豫腼腆着。

大嫂在厨房那边说:“要说美,俩人都是村里的蝴蝶,都美。但说到家境身世,当然是明英高先了。怎说都是书记的女儿,而水云却是病猫女。天和地比!”

满堂接上话题:“你们年轻人头脑不结实,想问题就是不够周详。水云的家庭明摆着是那种势衰运滞的家庭,她父亲卧病床,母亲整天拉着副苦爪脸。而她本人,你什么时候见过水云舒眉笑脸的?一代好媳妇,三代好儿孙!水云那类家庭,她就是比杨贵妃还好看,也碰她不得。既然明英看上你,不用多想,立即把水云推掉!”

“你凭什么知道她不会是个好媳妇?”

“就凭她家庭背景,凭她的平日表现,凭她的待人接物,还不够吗?”

“你就会说人家的缺点,就不看看她的另一面。承担着她父亲沉重的医疗费用,还新建三层楼房。容易吗?勤劳、智慧、善良、踏实,我喜欢水云的这些!”学荣和父亲争论着。

姐夫忍俊不禁,笑道:“舅仔,你说那些,很多女人都有的!”

“可我只知道她有!”

“你跟她谈着恋爱,当然说她有一百样好处!”满堂又道。

“你本来就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家,怎看得见人家的长处!”

“你……”满堂气得憋红了脸。

“不用争了!”姐夫劝阻道,“这样吧,也和明英接触,说不定明英比水云更优秀,对不?也给明英个机会嘛!”

群娣接上话:“这岂不是脚踏两条船?老公当初也是这样!”

“最终娶了你,不就行了!”姐夫笑答。

“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管!”学荣立定了主意。

“亲人的话,会害你不成?”父亲很不满。

“这不是害不害的事!”说罢,学荣上楼去。

“学荣!”满堂厉声道,“我吃盐比你吃米还多,除非你有理由说服我,否则你休想!”但他却看见儿子捂着耳朵。

满堂反对儿子跟水云恋爱,除了当年甘蔗地里那不可告人的事,还有他一贯的对事情的取舍标准:便宜就取,吃亏就舍。明摆着,若娶水云做媳妇,即时要承受一个慢性病人的拖累。看远点,她父亲死了,又到她母亲年老体弱,又是个压力不小的拖累,这些都是最实际的摆在眼前。找媳妇并非没得选择,怎会这么笨,明知是火坑也往里跳。至于学荣他妈,更加反对。理由是另一种:害怕水云遗传上她父亲的病根,那可是天大的孽缘啊!

学荣回到三楼自己的卧室,心里很不是滋味,躺下又站起,起身了又躺下。自己与水云谈了几个月的恋爱,父母都该知道,却没有反对,明英一出现,他们就反对了,不就因明英父亲是榕树村书记吗?爸妈就是“白鸽眼”,望高不望低!学荣心里想。这时,他母亲走上来,见儿子不下楼吃饭,拿着张小凳,坐在儿子床边,正要开口说话,学荣不耐烦地抢先质问:“我和水云的事有几个月了,你们都没说什么,明英一出现,你们就对水云说这说那,分明是贪人家权势!”

“你和水云的事有跟我们说吗?今天大嫂不说我还不知道。再说,贪慕权势又怎么啦?碍谁害谁呀?有错吗?别人做梦也梦不到这等好事,你还在嫌三嫌四。人家明英看上你算你命好!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稀罕这福,不行吗?只想平平静静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不行吗?”

“娶明英照样能安静,能安分守己的嘛!”

“这事刚有点头绪你们就想着如何利用了,把我看成什么?”

学荣妈低头沉思,好一阵又道:“阿仔!你想到哪里,我们不是想着利用你,只是实际地分析水云和明英两人的利害得失而已。你父亲是有些势利,可并没有错。水云也是个好女子,但她父亲那痨病,会遗传给后人的。有儿子传儿子,没儿子传女儿,若女儿没病就传女婿,这多么可怕!”她满脸忧虑。

“谁能证明?”

“村里的老人家都这么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

“一派胡言!那些人不聊是非就活不成人!”

“明英的相貌、人品不比水云差,条件更比她好。就算那传言不信十足,只信二三成,那也有二三成的风险。干吗要冒那二三成的风险,而不拣什么风险都没有的明英?”

“明英什么都有,但有一样没有!”

“什么没有?”

“我的魂魄已经给了水云,而明英像平日里无数个碰面的美女,毫无感觉!”

在学荣心目中,水云和明英的不同何止一样。一个眼神就能意会的默契,难以言表的第六感觉,不需言语的心与心之间的灵犀交流,还有他倚在水云怀中那种宁静、依赖的幸福感觉,是无人能替代的。父母又怎能知悉儿子有这么多内在的感受!人都是以自己对事物的感悟去揣度或评价别人,谁可以从当事者的角度去揣度和评价别人?就像这时候,旺嫂哪里知道儿子和水云一起时的心境,更不知道水云带给儿子的那些感受。

可旺嫂也有反驳儿子的理由:“你跟明英谈过没有?连坐也不曾坐过在一起,怎么能说没这没那?”

“坐也是白坐!”

“怎会是白坐?”

“爱上一个,怎么能又爱得上另一个?”

“不都是结婚生孩子,一起过日子,爱什么爱!”

“你都没爱过父亲,懂什么?”

“我俩日子照样过得红火,儿孙满地,建新屋娶媳妇!”

“懒得跟你讲!”说罢,学荣拿被子蒙上头。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难道非要到你结婚了,有了她父亲的病才相信妈的话?到那时候哭都没眼泪呀,仔!”

“什么时代了,还那么迷信!你不用说了,我耳朵都听到起茧子了!”学荣忍不住,掀开被子又答。

旺嫂神色落寞,轻叹说:“你这简直是‘气死父母找山坟拜’!”说罢,无奈下楼去。

母亲走后,几个小侄子、小外甥们走了上来,掀起被子,把学荣拉起离床,嚷着下楼吃饭。学荣把他们甩掉,自己下楼。

个把钟头前,学荣和水云在香蕉地上吃了煎糖包,肚子还半饱。他盛了一碗陈皮老鸭汤喝。这时,门外来了五个人,跟在治保主任的身后。

“满堂叔,他们从上海来,找德荣的。”一听治保主任说那五个人从上海来,屋里的人全都明白,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满堂出外见过大场面,毫无失措。他走出门外,答:“我是德荣父亲,你们找他有事吗?”那五个人中其中一个年轻些,因过于愤怒,话说得跟吵架似的,带上海方言的普通话跟中央台新闻联播的普通话很不同,满堂听得不大明白,大概明白他们要找德荣,把订购款还给他们。

治保主任把满堂拉远一点,说:“满堂叔,德荣卷走他们近百万,他们表态不会罢休!”满堂一听是巨款,也不由惊诧,但他很快恢复了正常。稍作思索,答道:“这事,怎么说呢,不过是他们一面之词。”“我也这样觉得。你还是叫德荣出来见见,澄清一下!”“仔大仔世界,我怎知道他去哪里?”治保主任又走近美凤问她同样的问题,美凤也是一问三不知。他走回上海人旁边,解释一番。这几人个个愤怒,却也无奈。走前撂下一句重话:“我们不会罢休的!斩断他手脚也不解恨!”

旺嫂等几个女人听了这话,顿觉惶恐,满堂却不以为然。你上海佬山长水远,能来得这多少次。而且,看治保主任那敷衍神色,也料到儿子早已打点了他。满堂叫家人回去吃饭,不用担心。

一天一夜没见着水云,学荣心急,天刚拂晓便起床。趁着晨雾朦胧,赶赴水云处。父亲起得比他还早,吩咐他即时到姐夫处,和姐夫一道去横沙镇询问用来盖生坯红砖的尼龙薄膜的价钱。学荣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答道:“只是询价,姐夫去就成!”“叫你跟上是让你锻炼锻炼,若真投取了,你什么也不懂,怎行!”“八点我找姐夫吧!”“八点早到横沙了,现在就去!”“去就去吧!”

学荣答着出了门口,却不是去姐夫家,是朝水云家的方向走。其实,学荣半夜醒来就打好主意:吃完午饭便到水云家,直待到半夜才回。躺在床上盘算再过五个小时就能见水云了。可学荣早已急不可待,不要说五个小时,即使三小时、一小时……都是难熬的漫漫长夜。父亲的工作安排已成耳边风。他走进水云家的厨房,见水云正用锅铲翻转着锅里的猪潲,额头滴着汗珠。锅里热气蒸腾,炉灶里火光红红,稻柴烧得“啪啪”作响。学荣火急万分地走近抱紧水云,一个长吻……享受着那甜蜜蜜的滋味。他在家里因明英的事惹得近乎狂躁,此刻踪影全无。在这亲吻的滋润下,学荣变得如手握千百万巨资般的自信;如八旬老人般的宁静;如听闻儿女事业有成时的欣慰。直到炉灶里的稻柴烧出了灶门外,火光映红了厨房,各自才下意识地撇开,忙着把燃烧着的稻柴往炉灶里送。待扑灭了残留炉灶外的火星,一下子恍似无事可做的这一刻,两人竟不约而同地相视而笑……

其实在人的一生中,此笑意却是千载难逢,难以复制。这意味着真正的心心相印,灵犀相通。学荣情不自禁地轻搂水云,水云也毫无做作地依傍学荣胸前。此刻,他们的心相叠同步,呼吸和谐互动。

“猴急鬼!弄得我一身汗臭!”水云一声微嗔,欲颦还笑的眼神,惹得学荣又凑上前,再度吻起。奇怪的是,天天和水云亲吻,口水虽淡而无味,但隔日不吻,水云这口水就又会清甜如蜜,让他回味无穷!

“我要走了!”学荣话一出口立即感觉到水云的怅然,便又道,“我爸要我去横沙镇一趟。回来后中午或下午再找你,在你家吃饭,不回啦!”

水云神色又显欣喜,颔首答道:“快去吧,不要耽误工作!”

此刻,水云依然感受到学荣那强烈而浓厚的爱意。学荣走后,整个上午她都沉浸在幸福的涟漪之中,快乐电波似的向外扩散。

“云女怎么啦?”水云的父亲正喝着白粥,应是感应到水云那电波,心有所动,问妻子。新嫂也感受到女儿的兴奋,她正思忖着是否将女儿恋爱着的事告诉丈夫。

“她怎么啦?”见妻子欲言又止,他又道,“你有事瞒我!”

女儿相中学荣,照她的观察,女儿也好,学荣也好,都在义无反顾地恋爱下去。新嫂虽一百个不愿意,却又无可奈何。既然丈夫也感受到了,也是时候告诉他了。

“她正谈着恋爱!”

“哦!是么,谁的儿子?”

“满堂的幺仔!”

“我都不认识。人品怎样?”

“他没什么,倒是他父亲,很奸猾,口碑不太好。我怕他以后像他父亲!”

新嫂的丈夫知道水云不是自己所生,明白自己没有生育能力。新嫂怀孕之初要告诉他怀孕的原因,被他阻止,他觉得自己接受了这胎儿。他不想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是怕知道了是谁反而接受不了。既然妻子都以受害者的角色怀胎,就把这胎儿当成是观音娘娘赐给自己的吧!

“你觉得怎样?”见丈夫不出声,新嫂又问。

“时至今日,我信命了!”此刻,水云她父亲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父亲带着他上门相亲。进了岳父家里,岳父一看他便说好,牛高马大,够老实。岳母笑逐颜开,夸他没丁点奸狡相。可结婚一年了,还不见老婆肚子隆起。那年代,丢脸的事莫过于此了。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地睡老婆,可老婆依旧肚子扁平,而自己反而惹病在床……每当想起这些,他恨不得死掉还好!“我够老实了,终归害你一世。”他伸手搂抱妻子,又说,“我长卧病床,人家满堂不嫌弃我们已经很好了。信女儿吧,不要说三道四了!”

丈夫说得是有道理,可他哪知道女儿的真实身份。有好几次,新嫂欲把女儿与学荣的秘密说给丈夫听,但见丈夫一脸乐意,又不忍心向他心里再插一刀。两人沉默许久,新嫂无奈地说道:“让他上来见见面,好吗?”

水云她父亲摇头又摆手,道:“千万不可!我这衰样见不得人,不要,不要!”

今早,新嫂知道学荣来吃晚饭,中午宰了那只养了三年多的老母鸭熬汤,宰了只熟鸡清蒸。水云中午饭后便出去大围剥蔗壳,傍晚回家看见这丰盛晚餐,她暗喜,明白母亲或许改变了对学荣的看法。

直到夜幕降临,学荣才赶到,连声说对不起。

陈皮老鸭汤甘甜,蒸鸡喷香,菜色不多,却都可口,引得食欲大开。学荣连赞好吃,水云高兴得脸若桃花,而新嫂却始终难展一笑。

边吃边说,边说边笑,几小时眨眼便过。饭后,水云洗碗锅,学荣切鹅菜,卿卿我我。新嫂看着他俩糖黏豆似的,心里不禁暗想:“罢了!父母有父母的命,自己有自己的命,女儿有女儿的命。”她实在开不了口,既因自己的难堪,亦不忍拆散情投意合的这同父异母兄妹俩。

“走,去海边看月亮,数星星!”干完家务,不等水云同意,学荣就拽着水云向外走。

“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一整天啦,多臭!冲凉后再去?”

“不臭!待回来冲完凉睡觉更好!”

他俩来到了寒水河边的堤围,学荣用手拧断几块大的香蕉叶铺在堤坝的护堤上,躺了下来。

“累吗?”学荣问。

“晨早忙到现在,才有这躺下的时候,你说累不累!”

“看你母女俩,也太辛苦了!”

“惯了,不觉得辛苦!”水云又道。

“其实,你家新屋也建了,就只你父亲的负担,大可不必这么狠命干活。若反过来想想,因劳累而得病,便要花钱,那过度的劳累就不值了!”

“这道理我也想到!可妈说父亲那病稍加重就要住院治疗,不准备多些钱,到时候就头疼了!”

“我明天没事干,你承包地有哪些农活没干?我去干!”

“不了,近阵你帮我很多了,你休息吧!”

“你干活,我休息,像话吗?”学荣又道。

“那可是重活,吃得消吗?”

“大不了是往蕉基上戽泥!”

“是呀!就是戽泥!”

“那好!找上子民帮忙,更有趣!”

“子民那么鬼精,会帮你戽泥?”

“他敢不帮?看我揍他一顿!不过你要宰鸡或宰鸭!”

“这你放心!可子民很怪,每次碰头,他都盯着我,笑起来咸湿鬼一个!”

“你这么美丽,谁都想多瞧一眼!”

“你也是,咸湿鬼!咸湿……”水云正说着,学荣用嘴堵住她的嘴。

没有月色的深夜,黑黢黢一片。雾色深深,手抹头发湿润粘手。寒水河口外的狮子洋海面,锚泊着上十艘万吨巨轮。每艘巨轮就像一个小村庄,发出一大团光的氤氲,把海面照得如同白昼。学荣所在的这段寒水河,岸上景物,依稀可辨,河面波光潋滟。有着那氤氲的影照和波光闪烁,让人觉得黑暗并没多么可怕。

“明英找你来着?”水云问得很平静。

“是她妈找我妈!”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也没什么!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反正我打定输数,怎争得过书记女儿?”

“她父亲是书记又怎么?对我来说这是没意思的,我对她没好感。我明确告诉妈了,我不喜欢她!”

“你妈呢,她怎想?”

“能怎想,当然顺着我!”学荣隐瞒了他父母的态度。

“书记的女婿你都不当,多少人巴不得,你却放弃!”顿了片刻,水云又柔声道,“你倒真是蠢人一个了!”

水云情不自禁地在学荣脸上轻轻抚摸。她的手粗糙,没有少女该有的柔软光滑,但学荣却从中感受到她那用心的爱抚。经这手而传导出的她体内的温润,让他感知着隐藏在这温润背后的某种渴望。透过手这一导体,能感受到另一头那颗心的热切,“怦怦”作响。他们没有脸红,也没觉羞涩,更无须刻意,水到渠成地进入各自的身体。至于松纽扣、除衣服、脱裤子这类平时连想想都脸红耳热的动作,竟在浑然不觉中完成。脑海里充盈着天使般的纯洁、宁静,享受着童话般的幸福和美妙。

说起这明英,有段很有趣的故事。

《奇袭白虎团》是当年人们爱看的一部反映抗美援朝的影片。男主角严伟才,浓眉大眼,高大英俊,有勇有谋。银幕上他刚抬头亮相,就把观众惊呆得鸦雀无声。就在这当儿,明英却脱口而出:“哗!这才差不多!”明英平日说话大声,当人们全神贯注欣赏或折服严伟才的威武形象时耳边忽然响起这么一句有点刺耳的话,便即刻轰动起来!如此英俊的严伟才在明英眼中才“差不多!”所以后来人们都说:书记的女儿就是与众不同,理想远大,境界高,就看谁是她的严伟才了。

明英的父亲当榕树村书记近三十年了,因父亲的缘故,有关她的新闻自然也比别的女青年多。加上她称赞严伟才的话,整个横沙镇都传说着她的是是非非。前不久还传言着她正与镇长的儿子谈着恋爱……

满堂夫妇和学荣谈了明英的事,三天后的晚上,夜幕降临时分,明英就到学荣家里来了。

“旺婶,又在打草辫?”明英声音清亮,如银铃般动听。别人叫旺嫂,她却叫旺婶。

“哦,是明英。快,屋里坐!”旺嫂笑逐颜开。

“来,我来打!”没等旺嫂表态,明英就抢过草辫打。左手拇指摁着草辫一头,食指和中指分隔开草辫中的三条莞草,右手拿一小捆莞草,食指勾起左手上的莞草上下左右地翻动。旺嫂看着明英打出的草辫大小均匀、圆滑,赞道:“你打得一手好草辫,速度也快,想不到!”

学荣晚饭后冲凉换衫,完了,正要去水云家,听到楼下的对话,不禁犯愁。今天中午为水云的香蕉地松土,水云拿着花生糖不甩给他做午餐时,就跟水云约定晚上去她家。干完家务后,又到寒水河边的堤坝上听潮声,数星星。可明英在楼下,怎脱得了身?水云定在家中焦急盼望。他急忙走到二楼阳台,正想从阳台跳下,但离地有三米多高。他跃跃欲试,终因胆怯而作罢。

“学荣!明英来啦,你下楼吧!”

学荣不敢往下跳,索性在阳台上坐着,也不答母亲话。

“学荣在三楼,你上去吧!”

“也许睡觉了!”

“怎会,才七点!或许看书看入迷了!上去吧!”旺嫂催道。

“怎好意思?”

“一回生,二回熟,头次是有点怕羞的。大胆些,去!”旺嫂边说边把她往上推。

听到明英上楼梯的声音,学荣急中生智,待明英走过了二楼,便脱掉鞋子,赤脚快步走下楼。旺嫂坐着打草辫,见状正要起身走向门口拦住儿子,但哪及学荣敏捷。她还未离开凳子,学荣已“嗖”一下蹿出门外了。

“旺婶,楼上没人在呀!”

“哦!不在吗?那衰仔,出门也不打声招呼!”

明英欲与学荣第一次约会,就这样告吹。直到后来,明英也不知原委。

但下一次,学荣就摆脱不了了。吃完晚饭,旺嫂猜着明英还会来,便守着门口,不让上次的事再次发生。果然,黄昏时分,旺嫂他们刚收拾饭桌,明英就来了。旺嫂离远就看见,挥手叫唤着。

“旺婶,你好!”明英笑嘻嘻地问好,见饭后还未洗碗锅,连忙动手去洗。旺嫂认定明英额角饱满,两腮方圆,笑容灿烂,声音甜亮,一副旺夫益子的福相。她阻止明英洗碗,往上指道:“在楼上,上去吧!”明英故作狐疑的神色,旺嫂见她不相信便又重复:“上去吧,肯定在!”旺嫂看着明英上去了,又问:“在吗?”听到了明英肯定的回答,才放心干家务。

学荣对明英只是没印象,并没有坏的感觉。她既然上了来,没道理给脸色人家看。跟水云约好今晚见面,却被母亲挡着出不了门,学荣憋闷着,烦躁不安,脸色怎也好不起来。他伸手招呼,瓮声道:“你好,坐吧!”

“哦!”明英双掌捂嘴,做出从未见过的惊奇样,赞叹道,“这么多书籍!”

第一次到自己卧室的朋友,都会说这句话。她这样说,也正常。学荣觉得她口吻有点夸张,淡然道:“看见喜欢的就买,不知不觉就这么多!”

明英沿着两排书架,逐层看着书的名字。好一会儿,问道:“你都看过?”

“大都看了!”

“啊!你该是满腹……什么,嘻嘻,我说不下去了!”

“满腹经纶!”

“对!书读多了说话就是不同!”

“也不是!没事干,又不喜欢去玩,就看书解闷,总比躺床上瞪蚊帐顶强!”

都是她问他答。因为闷热,学荣原本赤背穿三角内裤,听闻明英上楼梯声音,连忙穿上长裤衬衫。虽有风扇吹着,也是汗珠微渗。夜深人静的夏夜,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心情各异,也不说话,气氛尴尬局促。学荣本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但憋着的气未消,脑里浮现着水云在家的焦急模样。和明英只说了几句话,便厌烦了,巴不得她早点离去。于是,他不再说话,还故意露出不悦的面色,希望她知难而退。明英感觉到学荣的冷淡,可她还是笑眯眯地坐在床边,毫不理会学荣的不悦。

几分钟后,她抬头望着学荣,说道:“我知道你和水云好上,可我也认准了你就是我的严伟才!”“谢啦,我对你确实没感觉!”明英听后,呼吸有点急促,面色窘红。站起身,又坐下。“都听说男追女的事,没听说过女追男的事。女追男就不成?只要你和水云一天没结婚,我都要追你。我就不信水云能胜得了我!”她一口气说完,口吻是有点霸道,却也有她的道理。轮到学荣窘红了脸,还热着。如此直率的爱情表白,学荣心里难禁一动,不知如何作答。明英说完,起身便走。

第二天傍晚,明英又来了。学荣正冲着凉,听见明英的声音,想着今晚又去不了水云家,心里又凉了大截。

今晚明英穿着短球裤,一件印着“榕”字的1号球衣(她是榕树村女篮球队员)紧套在上身。看上去青春、健美。她光滑白净的大腿结实修长,胸部因紧束而显得不是很丰满,却很结实。脸上洋溢着爽朗、清新的笑容。一眼望去,也不由人不怦然心动。

“明英,来,快来!”旺嫂浑身散发出对明英的喜爱,大老远就挥手叫唤。明英也旺婶前旺婶后地叫得多亲热。她看见厨房里洗碗盆盛着碗筷未洗,就忙着上前擦洗。学荣冲完凉穿条裤衩走出卫生间,快步走上楼梯,好一阵,穿着整齐地下来往门外走。旺嫂早坐在门口旁,见明英转身背对门口之时,打手势示意阻止学荣,满堂在旁一脸愠色。学荣无奈,在旺嫂旁坐下。

“洗完啦!”明英边解围裙边笑说着。与水云脸上淡淡的愁云相比,明英更显得神色和蔼又善解人意,也难怪旺嫂那么喜欢她。旺嫂起身,对学荣说道:“我和你爸到你姐家一趟!”

昨晚让明英骚扰了半晚,觉得她烦透了,晚饭时他的心早飞到水云处。早点冲凉,无非想早点前往,可明英来得更早。又让她缠住!学荣不禁心生气恼。母亲一走,哪有好脸色给她看,念头一闪何不撇开她找水云去。正当他抬腿起身之际,明英走了过来,问道:“想撇开我去找水云,是不?”

“是的!”学荣也直截了当。

“我在,你去不成!”

“我没心情跟你说话!”

“那就先不说话!”

明英紧挨着学荣坐下,身上飘着茉莉花的香水味。淡淡的清香使人置身林间花丛似的,可此刻学荣却感到她是生硬造作,远没有水云那毫不掩饰的汗味自然顺畅。她无意间碰到他的手,却又害羞似的即刻缩回。明英这类恍似无意的有意举动,自以为聪明,但在学荣眼中,只会加深他对明英庸俗乏味的感觉,心生厌烦。其实,感觉是最真实的,学荣在香蕉地第一次碰到水云手时全身一颤的激动刻骨铭心,与明英首次碰手,却毫无感觉,甚至还心生腻味。

“明英!”

“怎么啦?”

学荣看着明英听见自己叫她时的欣喜状,猜到她对自己的爱慕或是真的热烈和痴迷,可他更明白自己内心的感受。既然对她毫无感觉,就该敞开心扉,说个明白,免得误人误己。

“你的意思我明白,事实也是你比水云优胜得多。我也曾多少次试图说服自己,你是最佳选择。可爱情就这么怪,我心里只接受得了水云,而对你我真的毫无兴趣!”学荣有意说得硬邦邦的。“能说说你喜欢她什么?”明英声音有点怪。“说不上!总之和水云在一起,心里就踏实、舒服。离开她,就心绪不宁,心里空荡荡,老盼着和她见面。像现在,说实话,你虽坐我身旁,可我的心早飞到水云那里了!”

明英既不眼红难受,也不伤心,说道:“我不管你的心在哪处,我只知道你就在我身边,这就行了。你爱猪爱狗是你的事,可我明明白白地清楚知道,我深爱着你,这足够了!即使你结了婚,我也可以爱你,何况你还没结婚!难道我没有追求爱情的权利吗?像现在,我要吻你,不行吗?”说罢,她倏地扑了过来,抱定学荣的头,强吻起来。学荣没料到她如此疯狂,下意识地推开着她。与水云温润甜蜜的接吻相比,明英的亲吻简直是粗俗不堪!他推顶着她,她索性用手肘圈牢他的脖颈,再把自己的脸凑上去。他头往后仰,她便紧随着前移,他后仰角度大到无力支承了便仰倒在床上,她也顺势压在他身上继续强吻……吻够了,才起身坐着。学荣很严肃地说:“你真的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女人。这种行为,只会令我更反感,使我原先对你留存的好印象荡然无存。请你自重!”

听完学荣这番话,明英没吱声。她稍作思索,突然起身,悻悻地离去。

学荣还以为她会知难而退,没想到下一个晚上,她又来了。和满堂、旺嫂稍打招呼,便直上三楼。

天色阴沉,雷电交加,糅杂着潮湿和闷热的空气使人昏昏欲睡。昨晚明英前脚离去,学荣后脚便找水云去了,直到后半夜才回家。他今天中午到水云的香蕉地戽了大半天河泥,已疲乏不堪。在水云处吃完晚饭,回家就上楼,倒头便睡。

明英上来,见到穿三角裤衩赤身沉睡着的学荣。

风扇摇着头“呼呼”微响。明英拿着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学荣丰硕的胸部有节奏地起伏着,呼吸匀称有力,裤衩绷紧着,显露出男人下身的轮廓。明英静静地看着,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又缩回,伸出又缩回,重复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搭在裤衩上,手指抚弄着,而学荣那东西也随即直指帐顶。好一阵,明英脸色一沉,毅然地站起身,脱了衣服,上了床,睡在学荣身旁。学荣睡得昏沉,似梦非梦地感觉着异样。明英更进一步,把学荣的裤衩剥下一点,翻起身,为免压醒学荣,双手撑着上身,下身压在他上面。睡得深沉的学荣跟往常的梦遗一样,射得畅快淋漓……

当学荣醒来看见眼前情状,裸体的明英匀称、丰满,肌肤凝脂般美白,乳房饱满坚挺,他明显感觉到那种既有气球般的弹性又有煮熟了的糯米粉般的柔韧。他虽厌恶明英的粗俗,可他是个生理正常的年轻人,美色当前,怎有圣人般的自控能力。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面对此情此景,还会有第二种选择吗?明英还未退出,尽管前几晚学荣和水云在堤坝边体验了各自的第一次,可这丝毫冲淡不了明英胴体的魅力。当明英又在主动进攻时,对水云的愧念也在心头闪烁着,但仅仅闪烁而已,没法抵挡得住明英激情四溢的投入。与眼前的性事相比,那愧念太微不足道了。

终有筋疲力尽的时候。“对不住,你不该这样!”学荣既带歉意又带埋怨的口吻。明英没直接回应学荣的说话,却道:“几年前看了《奇袭》那电影,我把村里的青年排着对号,对来对去,只有你比得上严伟才,可又不敢跟别人说,怕人家说我人小鬼大,年纪轻轻发老情,只有在心里和你玩,说悄悄话。直到在大沙村看电影见你对水云的态度,才着急了。我暗中跟踪你和水云,看到你背着水云过河,我才醒悟:心里面的你就要被水云抢走了!才急着跟我妈说。我太笨了,干吗不早跟你说!早说了,你就不会对我说上次的话!知道吗?我暗恋你好几年了!”她边说边捶打着学荣的胸膛。

“即使没有水云出现,我们也谈不拢!我们差距太大了!”

“骗人!如果我跟水云换位,你照样会跟水云说谈不拢。现在,不单只我,任何一个女人在你面前出现,不管比我美还是比我丑,你都会说谈不拢!因为水云已俘获了你,控制了你!”“即使我真让她俘获,让她控制,我也心甘情愿!”学荣觉得该让她明白,把自己当作严伟才,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说到心计,我是不如她!虽然我不会揣度和算计别人,可我也鄙视那类算计!更不屑玩弄那类算计!我就喜欢简简单单,直来直去!其实,你上了她的当还说心甘情愿,这才是水云的厉害!”

“水云不是这样的人,你不应这样说她是非……”学荣反驳她。

“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也不管你以后怎么看我、待我,有一点是真实的,就是我真心地爱着你!因为这,我愿为你做任何事。就算你欺骗我,玩弄我,抛弃我,我也甘心,毫无怨言!”明英掏心掏肺地说。

这晚,明英直待到拂晓时分,才走出学荣的家。踏着晨露,一路小跑……

自此,明英隔两三个晚上就又到学荣家。他不在时,她就在床上躺着等他回来。“你不要这样了,我一点儿也不爱你。传了出去,伤害的是你自己!”学荣厌烦了,大声说。明英却撇嘴道:“我愿意。我爱你就快爱到疯了!除非你娶了水云,我才死心。不追你!”说罢,把裙子一掀,那叫人热血沸腾的弹性十足的美丽胴体又现眼前。她每次来都穿着不同花款和颜色的裙子,背心裙,超短裙,旗袍式长裙。那时候裙袍刚兴起,许多女青年连穿也不敢穿。横沙镇上能找到的裙子款式,明英都把它买回来穿,连三角裤衩也没有穿。学荣每次事后都觉无聊犹如犯罪,也清楚明白继续下去的结果。特别与水云见面时更是愧疚有加,无地自容,暗自发誓,不再和明英鬼混。但美色当前,滚烫热辣,身体不受他的意志控制。这誓言就如纸糊的窗户,在台风中不堪一击!

迷迷糊糊,喜闷交替,犹豫不决,一天又过去了。十天,一个月,眨眼便过!学荣连这阵子是怎么过去的都浑然不觉。他下决心结束与明英这种该死的令他烦得透顶的关系,却又毫无办法。除非到外面住,否则,他没法抵挡明英的引诱。他想起凉棚,但凉棚早睡满了,没空位。又想起子民,对,子民驾船,索性跟子民打工,白天夜里吃住船上。可去了船上,水云也难得一见。想到此,学荣又显犹豫了。

这晚,明英来得特别早,有点不高兴。自从明英缠了上来,学荣从没见过她不高兴的样子。

“怎么呀,哭丧似的脸!”

“哭你的头!”

“你说嘛!”

“我的经期很准时,迟早不超两天。可现在一星期了,还没来,怕是怀上了!”

学荣惊愕,脑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看你呀!急成这样子!”明英毫无异样。

“都是你!至衰是你!”学荣急得脱口便骂。

“还怪我?一来你就要!”

“要什么?都是你引诱我!”说完这话,学荣顿然醒悟:对了!没错,她要的不就是这结果吗?

其实,学荣这阵子也有过不安的感觉,但仅仅是若隐若现的感觉而已,理不出具体的思路。在明英的挑逗和引导下,他热血沸腾忘乎所以,那偶尔一闪的不安就显得微乎其微了,更谈不上引起警觉和提防。直至此刻,他才恍然大悟:那不安就是这回事!这念头冒出后,明英对自己生缠死缠的居心,就变得清晰可辨了。从另一角度看,自己已经中招,入了明英的圈套!

“事到如今,急也没用,找个时间到医院检查,好吗?”明英委屈的口吻。

学荣瞪了她一眼,心里暗自骂着。

“你干吗瞪我?”

“你达到目的啦!即使这样,我也不娶你!”学荣口气硬朗。

“你这样说我,就没良心了!我还有哪样没给你?孩子也为你怀上,还这样说我!呜!受伤害的是我,占了便宜又得益的是你,我什么目的?得益最大不还是你,不要说我本来没目的,就算有目的,可对你来说你吃亏了吗?呜!”

“什么事?哭什么?不要哭!”旺嫂听闻哭声,急上楼问。

“一个多月了,都没来。叫你儿子陪我去医院检查,他还说我不是!换了是你,你好受吗?”明英满肚委屈似的哭诉。

“哎呀!好事一桩。傻女,哭什么!学荣没遇过这种事,他知道什么!明天去,明天去吧!啊!嗨!好事!好事呀!”旺嫂双手一拍大腿,高兴得手舞足蹈。

“仔,明天带明英去检查!”旺嫂欣喜说道。

“不去!你带她去吧!怀孕了就打掉吧!”

“那是你的骨肉,把他打掉,这样没人性的话你也说得出口!”旺嫂责备道。

“我不打!这事传了出去,都知道我是打过胎的,谁还娶我?”

旺嫂忙着安慰:“不要听他瞎说,他没脑的。明天我、群娣、招娣、还有他,都陪你去!早一点,七点钟吧!”旺嫂想着不久后又将增加一个孙儿,高兴得合不拢嘴。

学荣突然走下楼,出门快步朝水云家走去。他的记忆中,跟水云做爱的时间比跟明英还早几个晚上,而与水云的次数也有三次。他慌乱的是水云也是否怀上,若都怀上……他不敢想象下去!

这事后不久,学荣不经意听到一个明英的传闻:说她曾经追求横沙镇长的儿子,后被那人抛弃,才转意追求学荣。至此,明英对男人的大胆,对性事的熟悉,原来是事出有因的!

“你干吗?这么慌张!”水云看见学荣满脸惊惶,不禁诧异问。

“我忽然意识到你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便匆忙赶来,你没事吗?”

“天天干一样的农活家务,能有什么事?”水云笑答。她如何知晓学荣此刻心里波翻浪涌,更没料到厄运即将来临。

“你感冒还是发烧?”对学荣极力掩饰的慌乱情绪,水云浑然不觉,还以为他身有不适。她伸手摸着他额头,问着。

水云那汗味,那手感,那凑近的呼吸,关切的口吻,让学荣迷恋难舍。学荣落泪了。他突然起身,踱了几步,趁水云没察觉,把泪水抹掉。水云依旧沉浸在幸福之中,学荣却是胸怀愧疚。见水云对自己如此信任,学荣愈加难受。他想具体些问她身体有没异样,又怕抑制不了自己,让她觉察出自己的实情,便借故走了。他虽听到身后的水云挽留他的声音,可还是假装没听见,走了。

水云见学荣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颇觉异样,但想不透这是为何!本想追上前问个究竟,因为自己也有紧要事情告诉他,但又想何必在乎这一次,明晚,后晚,反正机会多的是。

学荣多想在水云身边待着,可他也意识到,在水云身边多待一分钟,就增加多一分自己的罪过。悔恨、愧疚、无望已令他在水云面前无地自容。如果证实了明英的怀孕,自己就是现代版的“拉郎配”。他想着离家出走,躲避明英,但她若坚持把孩子生下来,自己流浪到天涯海角,也逃避不了自己是孩子父亲这一关系。况且,要说服水云离开她父母跟自己出外闯荡也无可能,而身边没有水云浪迹天涯,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父母、姐姐、水云、明英等人一齐在脑际跳跃。

绕榕树村的堤坝走一圈,足要三小时,可今晚的学荣此刻正绕行着第二圈。他脑子昏沉,但并无心力交瘁迹象;四肢疲乏,眼睛却毫无倦意。他盯着无际的旷野,盯着沉沉地分辨不出的水天一线,盯着近在眼前闪烁着波光的寒水河。他猛然却步,黑夜里怦然心动,感觉脚下似曾相熟。稍一低头便蓦然醒悟:这不就是自己和水云常来聚谈的地方吗?是的,和水云的三次做爱都在这里!那些让自己拧断铺放地上的宽厚的香蕉叶还在,只是开始枯黄,变得脆硬。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积蓄已久的疲倦已到忍耐的临界点。学荣倒卧在枯黄脆硬的蕉叶上,身心俱疲。奇怪的是,眼睛还是毫无倦意,难以合上。他刻意合眼,试图闭目养神片刻,然而眼睛辣痛。心跳无力,还似滴血。眼虽睁着,却看不到东西。脑海里翻卷着相识水云后的幕幕情景。就在这地方,第一次和水云做爱后,水云却说了句唐突得叫人捉摸不透的话:“我心里慌得憋闷!”“有我在,你慌什么?”“也不知慌什么!”“我发誓!”水云却捂住他嘴,道:“不准你发誓!”他掰开她手,发誓道:“日后我负水云,天打雷劈!”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状态中,这声音就如乌天黑地时那霹雳“轰”的一声巨响,惊醒了他。他坐起来,再次思索一番,确认了自己将要违背誓言,不得不斩断情丝万丈时,钻心的疼痛涨满胸膛。曾踌躇满志的他,此刻像重病在身的病人,斗志尽失,欲求全无。只觉生与死,简单得就在一念之间。

那甜蜜的亲吻,倚在水云怀中幸福安宁的奇妙感受,与她的水到渠成,与她的灵犀一瞥……属于自己的幸福和美妙却从自己的指缝溜走,怪谁呢?学荣仿佛觉得自己快成了孤儿,漂泊在茫茫大海上。四周海天一色,无依无靠,不知哪里才是泊岸的港湾。

同类推荐
  • 渐行渐远

    渐行渐远

    川妮,本名刘春风,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时尚动物》,中篇小说《我与拉萨有个约会》《白领的午餐》等。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曾任战旗话剧团编剧。现居北京。我的丈夫对我说,你已经是个中年女人了。一段时间以来,这是他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尽管有很多女人写文章赞美中年女人的魅力,事实上,人人都巴不得青春永在,我也是。尤其在深圳这样一个年轻的城市。媒体上曾经作过统计,深圳的男女比例是一比三,而且,深圳的年轻女人都漂亮得让人目眩。
  • 无言的麻河

    无言的麻河

    办公室电话铃声响得真不是时候。那一刻,麻河水文站站长文林肚子拉稀刚钻进厕所。办公室里正在伏案描图的几双眼睛不约而同的望着那只几乎要碰跳起来的红色老电话机。靠近电话机旁的张小弟顺势接过话筒。电话是水文局人事科熊科长打过来的,找站长。张小弟说:“站长正在厕所唱歌呢。”话筒那边一笑说:“告诉你们文站长,局里给你们水文站分了一个学生,叫斯梦。明天下午派个人到车站去接人!”张小弟愣了一瞬,还要问个什么,那边电话挂断了。张小弟坐下来继续描绘那张水位过程线图。
  • 千年桃花劫

    千年桃花劫

    小倩端着茶水走过来,听到老头的话,又俯到老头耳边,笑嘻嘻地说:“老祖宗,我跟您说过了,现在不兴叫银子,改叫人民币了。”遇见小倩明远喝完杯中最后的水,抓过自己的折伞,走出公司大门。外面雨下得正急,明远晃动着手中的伞,脸上浮出惬意的笑容。在这样落雨的日子,心情格外宁静。明远迈动着步子,不想着急赶回毫无情趣的公寓。自从一年前进人这家公司,生命之舟仿佛突然掉进了一个漩涡,只是不停地打转。明远的公司在市中心,离公寓只有一公里。明远有一辆自行车,但很少用。这种落雨的天气,以步代车显然更舒服一些。
  • 欲望陷阱

    欲望陷阱

    美丽漂亮的花季女孩潘多娜,为了实现当明星和节目主持人的欲望,不惜用灵与肉的交换形式去博取,去获得。但她在与七八个骗取了她信任的男人发生了肉体关系,幡然醒悟后,施展少女特有的手段,对男人展开了报复和惩罚……
  • 东藏记

    东藏记

    《东藏记》系《云南文学丛书》之一种,选自宗璞系列长篇小说《野葫芦引》,小说以抗日战争时期的云南为背景,生动描述了这一艰苦卓绝时期中国社会的真实情况和各阶层的生存状况,刻画了以明仑大学孟樾等为代表的一群知识分子坚守信仰,关心国事,关注民生,为理想与追求敢冒风险与牺牲的高尚品格。小说张弛有度,疏密有序,从众多不同专业的人物塑造中体现了作者广博、深厚的学识,熟练使用的各地方言俚语及形形色色的贩夫走卒的描摹,展示了作者的聪慧、天赋。该小说因其深刻的内涵、精准的刻画及散文诗般的语言获第六届“茅盾文学奖”。
热门推荐
  • 我是快递侠

    我是快递侠

    刚离开大学的刘极,因为文凭太低只能找一些不稳定的兼职维持生活的样子。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69同城网发现了一家名叫逆风快递的公司,从此开启了他的“逆风”快递生涯。“老板商量个事!咱能给公司改个名么!”。刘极顶着台风。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快递哭丧着脸喊道。
  • 多元供货商

    多元供货商

    当生命离我而去之后,我以为我会沉睡到永远。可是当我睁开眼时,我却发现我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物面板。“好吧!”“这就是我的金手指,传说中升级加点的属性网游人物面板。”……“老板,我送货过来了,今天是大话西游中的牛魔王。他的牛鞭,应该能够满足你万鞭酒的要求。”……
  • 都市幽灵探长

    都市幽灵探长

    你相信自己的存在吗?你知道你自己身负的使命吗?你的交易到底是什么?扣扣群:444172991
  • 我的老公是杀手

    我的老公是杀手

    他是闻名世界的杀手,冷酷,漠然!一次意外的任务,他把在孤儿院帮忙的她掳走!双双落难的他们,在绝境中生出了怎样欲罢不能的爱情?这个世界第一的杀手男人,又带她领略了多少惊心动魄的东西?丛林的生存,小村寨的了解,泰国毒品三角洲的交易……杀手世界的花样纷繁复杂,随时都有性命危险……
  • 失仙岛

    失仙岛

    黑水的尽头,一只孤零零的小船穿过翻滚的积云,船尾的篙橹架着盏绿光的琉璃灯,船头站了个姑娘,一手持剑,一手攥着被划破脖颈的青鸟,鲜血渗进船板的缝隙,四面八方涌来阵阵低吟:还我骨头……
  • 梨花寐

    梨花寐

    民国元年4月初十,一眼的相见,一生的羁绊
  • 异能绝代之废材大小姐逆天下

    异能绝代之废材大小姐逆天下

    她是二十二世纪的异能实验品,也是异能天赋最强的01,手脚皆被斩断,关在异能隔绝房供那些怪才科学家研究,一朝穿越,成为了王府痴傻废物的大小姐,无魂灵?痴傻?废物?未婚夫带着新欢来退婚?且看我脱胎换骨,魂灵?一个算什么,我有一打。痴傻废物?又何妨,爷爷,哥哥双双宠上天。异能,神器,神丹,样样有。异能一出,地狱天道,何须畏惧。天不容我弑天,地不迎我毁地。不曾想,妖孽找上门,神是他,魔亦是他,是神是魔皆凭她一念。却不知,一切在幂幂之中早已注定。
  • 君唤

    君唤

    前世的于君唤是九国金牌特工,暗影无踪,鬼魅如斯,狂放不羁,“你的命,我的了”,却乌龙的穿到了小说中,本想顶着相府小姐的身份混日子,却为何总有脑残白莲来找打?为何?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被白莲的恶心无下限给刷新世界观后,某君怒了,于是养花、种草、虐莲便成了日常。但为何这里的剧情如此眼熟?等等,这好像是自己写的那本书吧。意识到这一点的某君晕了。好了,以上只是女主角刚穿来时的一小点点的迷糊,其实女主还是很厉害滴。ps:“好好享受你们现在的骄傲吧,因为不久后我天漓的铁骑将踏遍你们的每一寸土地,将你们的骄傲从你们那丑陋的脸上撕下,踏碎。”万国盛宴上她墨发飞扬,红衣似火,却撩乱了哪家儿郎的心湖?“我就是我,冷血,无情,残忍肆虐。可,你奈我何。”玉骨凤翎扇后她唇角微勾,邪气肆意,却误了谁家少年。“阿君”,他眉目温柔的注视着前方那抹倩影,清冽的嗓音沁人心脾“回家了”。———————————————注意注意,本文绝对身心俱净,欢迎喜欢的小伙伴们入坑。
  • 男神入我怀

    男神入我怀

    她以为余生不会再见,不料两人再次成了校友;她以为昔日同窗成为了校园传说,却总是时不时看到他在自己身边晃悠;她以为暗恋对象不会发现自己的小心思,却没想到他一直等她自投罗网;她明明已经成长成了不苟言笑金句频出的高冷女神,但一遇到他就破功,秒变说话结巴呆头鹅……当性格张扬的女同桌遇到精心撒网的老同学,注定是在劫难逃。
  • 实用保险文书写作大全

    实用保险文书写作大全

    本书详细得为读者讲述了什么是保险文书,保险文书写作的具体方法,注意事项及样板案例,实用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