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从重庆“相亲”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孟儿跟简洁商量下月初借用他们家的厨房和客厅,他想要举办一场家庭式的老乡聚会。
简洁还没回话,聂青抢先说了:“我姐立的规矩,有人做饭、有人洗碗、有人扫地扔垃圾,就ok!”
“这个应该的,完全没问题,我们云南人民是出了名的勤劳、善良、淳朴、厚道。”孟儿挠了挠脸上坚强的青春痘说。
“聂 青 青!”简洁低声咆哮。
“姐你不能让我每天都吃你炒的那个青椒肉片啊!我都要疯了,要崩溃了我,都瘦了一大圈了已经,我妈说我现在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营养很重要,你让我蹭着他们改善一下生活嘛!”
聂青抱怨着飞快地逃到门口,又讨好地说:“姐你吃酸奶不?冰激凌?啤酒?我下楼顺便帮你买,我请客!要不我请你抽烟?”
简洁脸色沉着得可以拧出水来,又寂静了两秒。
搞得气氛好尴尬。
“都要!”她却突然就笑了,笑得像个温暖的姐姐。
“石头你太坏了,小青都被你欺负成狗了。”孟儿知道简洁不会拒绝,但她和聂青之间这么深的套路,他还是第一次见识,于是好笑地说道。
“聂青他骂你。”没想到简洁却指着孟儿,当即挑拨,“你看他多不厚道啊,你刚刚才帮他说话,这一起身,板凳还没凉呢,人心就变了。”
简洁说完哈哈大笑,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别啊!我错了!”孟儿惊呼,就要躲闪。
聂青却没有扑过去找孟儿撕逼,他逗比地站在门口,朝简洁和孟儿“汪、汪”地叫了两声,看着两人忍俊不禁,才屁颠颠地下楼去买东西,边走边念:
“酸奶,啤酒,冰激凌,烟。”
“酸奶,啤酒,冰激凌,烟。”
……
“屁!我就买包烟,买个酸奶自己喝,喝一半留一半,啦啦啦~你咬我啊!耶!嘿嘿!”
然而走到酸奶货架,聂青还是停了下来,心中权衡:算了,不能得罪女人,尤其是不像女人的女人,不然只有我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出来的,比如在菜里面放砒霜,到时候我怎么死的都不晓得,就冤了。
孟儿组织的云南老乡聚会竟然全来了一群汉子。
“女生呢?”简洁不可思议地问。
“没有!”
“带个家属也算啊!”
“也没有!”
“我觉得我有点尴尬……”
“你别说你把自己当女生!”孟儿倒是回答得坦荡,一脸光明磊落的鄙视。
“我看你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是吧!”简洁蹭地一下站了起来。
孟儿赶紧瞬移,一面解释:“没,我是说我们一直都是把你当女生,保护的,当兄弟对待。”
两个人二比的对话惹得大家一阵好笑,很快便没了刚进门时的生分。
席间大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感情,恋爱和性呼之即出,不知是谁提出“真心话大冒险”,赢得一片倒彩。
“轮流坐庄,直接分享嘛!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
“就是。”
“要得!”
“谁怕谁?大家都是有故事的青年。”
于是大家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积极踊跃地分享自己的“情屎”,各种狗血、奇葩层出不穷。
当孟儿大方地说出自己和女盆友其实一年前就已经好上了之后,一直沉默的聂青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还没说话,老脸先红到了脖子根。
“那啥,你们都是前辈,我想问你们,问你们一个问题。”说着他又极不自然地挠了挠头,半晌。
“就是,我那个,不是孟儿介绍了他干妹妹给我做女朋友嘛,我们上次在重庆见面之后,还是比较聊得来,但是在宾馆,她把我……那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她那个了。”
“哪个了呀?”有人起哄,引来一片笑潮。
“哎呀,就是那……你们懂的嘛,你们都是老油条了。我想问的是,你们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处男了,万一以后我们不合适分手了,再谈恋爱,我会不会受影响啊?”
全场静默了几乎五秒,然后“砰”地炸开了,爆笑。傻比、2货、日本人、山里长大的……不绝于耳。
老铁没毛病!!
“聂青你是一个大写的奇葩啊!”简洁赞叹,她已经无法直视面前这个二货了。
“你吃了好大的亏哦,你需不需要买个试纸,看看自己有没有怀孕嘛?”
孟儿毫不意外他干妹妹初次见面便攻占了聂青这座城池,毕竟聂青是那种鲜嫩欲滴的小鲜肉,而且又俊得棱角分明。
而他那个就读于体校、射击专业、刚拿了市级比赛冠军的干妹妹,年纪虽小,情场……就不多说了,此处省略一万字!
爆笑声中,简洁却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第一次,那个不愉快的夜晚,贝加强行进入她身体时的痛楚,以及她因为接吻而呕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依恋上了他的吻,会主动向他索爱,和他一起兴奋疯狂、愉快地享受。
再后来呢……
茶山之后大概过了两周,贝加给简洁发过去信息:和他离婚,好吗?我娶你。
“给我时间,好吗?”和他离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简洁清楚,徐笑会成全她其它的一切,唯独不会成全她与贝加,因为他一直便是那样做的。
“我不能容忍你和他现在的关系,我一想到就要崩溃,我不知道我能承受多久。”
贝加上班之前又去简洁学校找过她一次,心平气和地陪她度过了两天欢乐满满的时光。
第二天下午逛超市的时候他买了一瓶红酒,因为简洁不经意对他说那一款红酒口感不错。
简洁调侃说再买两支蜡烛,晚上就可以烛光晚餐了,贝加于是真买了两支蜡烛。
简洁却突然心里一阵咯噔,莫名地恐惧感淹没了整个的她,她的身体里有一个声音在反反复复、语重心长:
越过道德底线为所欲为的不是爱,而是堕落,总有一天你们会因此而看不起自己并嫌弃对方。
简洁已经看不起自己,但她不要嫌弃对方,更不要被对方嫌弃。
简洁爱贝加,愿意与他一起烛光晚餐,然后,一切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但想到即将到来的烛光晚餐,她却害怕了,恐惧如潮水般淹没她,她快要死掉。
简洁不知如何是好,脑子一热,竟给徐笑拨过去电话:你可以过来一趟吗?晚饭之前,一定。
当徐笑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贝加心中震裂,他明白这是简洁的意思,他看着简洁: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
不是的。不是的。可是我……简洁紧咬嘴唇,她无法解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徐笑大方地与贝加客套寒暄,并留他一起吃晚饭。
徐笑亲自下厨,不一会儿几样小菜上桌,每一道都精致可口,饭后他又拉着简洁一起为贝加在车站附近的旅馆定了一个房间。
相互道别,贝加关上房门,简洁才得以挣开被徐笑钳握的手,她赌气地快步疾行,一言不发。
我究竟在做什么?她问自己。
这样做真的对吗?
好吗?她不知道。
简洁不知道,她甚至分不清自己在赌谁的气,徐笑,贝加,更多应该是她自己吧。
贝加给她发来信息:
我走了,明天要去公司报道,本来就计划今晚乘火车回去,买红酒和蜡烛只是想要和你好好地吃个晚饭,并没有想太多。
就这样吧,你珍重。
这一次贝加彻底被简洁刺伤刺痛刺怕,他开始刻意疏远简洁,对她冷漠,他交女朋友,和她们上床,然后走马观灯地换了一个又一个。
简洁却丝毫不知是因为自己再一次撕裂了贝加的自尊。
有一天她给贝加打电话,听到电话那头一个女声说要吃水果,贝加不经意说了句“把我裤子递过来”,简洁手中的电话“啪”地掉落在地上,她靠着墙,“哇”地便哭了出来。
失去了。彻底。
心痛。歇斯底里。
贝加是故意的,他故意让简洁听出端倪,他要让简洁也体会他曾有过的心痛,然而听着电话那头简洁嚎啕大哭,像个在荒郊野岭走丢的孩子,他的心却异常难过,他并没有感到报复得逞的快意。
简洁这才大彻大悟,到自己彻底失去了贝加,她不知所措,身体里,很多个自己,小白人儿和小黑人儿,每天都在争吵撕扯。
终于,无耻的感情占了上风,坍塌了简洁内心最后一丝道德、矜持、犹豫,她像个疯子一样执拗地回成都去找贝加,一次又一次。
然而左不过爱不得,恨不舍,他们之间的交流除了做/爱,所剩无几。
贝加有时候仍会告诉简洁他依然爱她,但绝口不再提和她结婚,事实上他已经无法面对简洁,但又割舍不掉。
贝加上班了、搬家了、换工作了、去重庆培训,他都会不自觉地告诉简洁,他不希望简洁去见他,但又知道简洁一定会去见他,即使他们之间只剩做/爱。
贝加说服不了自己不告诉简洁,简洁说服不了自己不去找贝加。
两个人都很痛苦,他们是相互的毒,却已经不再是彼此的解药。
简洁坐在书桌前,抽了很多支烟,她在日记本上写:要彻底绝望、死心,甚至死亡,才肯罢手吗?
才能罢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