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车站,某种情愫扑面而来,让简洁顿觉熟悉到心酸落泪,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仰望午夜的重庆,华灯璀璨,错落有致,流光溢彩,交相辉映,宛如一副立体的、流动的画,五彩斑斓的灯光和闪烁的星辰浑然一体,撩人遐想、动人心魄,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美丽的现实还是迷人的梦境。
时隔两年,同样的车站,相似的夜晚,相似的……相似的人。
想到贝加,简洁鼻子一酸,赶紧以手捂面,却已经热泪盈眶。
“怎么啦?”秦小武看简洁突然情绪激动,关心地问。
“太美了!都要美哭了!”简洁吸了吸鼻子,用女人适当矫情无伤大雅的优势,笑着朝对方做了个调皮的鬼脸,口是心非地狡辩。
看着简洁逗趣的样子,秦小武不由地哑然失笑。
“我们先找住宿的地方吧,安置好行李,然后我陪你去逛夜重庆。”秦小武顶着车站特有的喧嚣,稍微大声地对简洁说。
秦小武一句话说完,简洁刚刚调回“正常”的频道又瞬间错跳,她激灵了一下,拧了拧眉,回忆已经无法阻挡地一涌而出。
“这是我第一次来重庆,你信吗?”简洁一时间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她不由自主地跑跳起来,长发迎风,又随着简洁跑跳的节奏蓬松。
有些幼稚,又分外迷人。
“人多,别跑丢了。”贝加忙不迭追过去。
“不怕,在这么美丽的地方,跑丢了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简洁却不在意,咯咯欢笑。
贝加追上简洁,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才觉得放心。
“我们先找住宿的地方吧,安置好行李,然后我陪你去逛夜重庆。”贝加顶着车站特有的喧嚣,稍微大声地对简洁说。
“好啊!”简洁的目光忙碌着,从长江对岸瞬移到长江大桥,又逆时针仰望,看到远处“山坡”上显眼的“住宿”,“我们去那里看看吧!嚯,好高啊!”
“嗯好!走!”贝加拉着简洁左转,朝天桥奔去。
简洁整个人愣在那里,望着广场上手牵手,欢快的自己和幸福的贝加,她眼神空洞而迷离,像被雷劈傻了一般。
“你怎么啦?怎么感觉一出车站就丢了魂儿似的,你没事儿吧?”秦小武说着,伸手在简洁面前晃了晃。
简洁收回思绪,没有说话,她领着秦小武鬼使神差地左转,过天桥。
两年前,她与贝加去西安,一起坐火车到重庆,也是这个点,他们走出火车站,贝加牵着她的手,也是左转,过天桥,在天桥上他们还碰到一个看着桥下发呆的,没有唱歌的流浪歌手。
简洁至今还能想起他的样子:背心、短裤、大拖鞋,皮肤麦黑,五官柔和俊美,长发及腰,扎成马尾,眉目间透着些许秀气、又掩不住的桀骜不羁。
简洁记得自己当时文艺爆棚,二逼地在心里默念: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不仅如此,简洁当时还特别花痴地想:“如果用光我所有的好运,他会不会回头看我一眼!”
那晚,贝加拉着简洁爬了大约两百级石梯,那家客栈叫“福来”还是“高升”来着。
“你好!”当年的老头坐在屋子里的电脑面前,隔着嵌了钢条的小窗口说。
当年的老头,头发又花白了一些!简洁看着他,有些恍惚,问:“401有人住吗?”
“已经有人住下了,402空着……”
“那,随便开两个单间吧!”简洁有些怅然。
“除了402,只有305了,三人间。正好差两个人。”
“呃,402吧!”简洁皱了皱眉,神情有些落寞。
“老板,一个标间!”贝加说。
“401。”老板回答。
“要双人间,两张床的。”简洁有些胀红了脸,她还做不到和贝加在外面坦然地开房。
“401。”老板依旧说。
“为什么?”他们异口同声。
“只有401了。住不住?”
“……”简洁哑然。
“住!住!住!”贝加赶紧递过去身份证和钱。
经过402的时候,门正好开着,两张床,一个卫生间。贝加吹起了口哨,颠儿颠儿地打开401的门,不高兴了:对称的位置,相同的格局,也是两张床,一个卫生间!
贝加愤愤地瞪了两秒,冲将进去,将两张床推到一起,才乐呵呵地转身,一把抱住简洁。
“哈哈!”贝加仰天长笑。
秦小武打开402的房门,有那么一秒诧异,他扭头对简洁说:“两张床嘛!”
“是啊!”简洁将吉他往靠窗的床上一扔,“我睡这张,你睡那张。放下东西,走人!”
“啊?”秦小武还没回过神。
“吃饭啊!人都要饿成饼干了!”简洁说着径自走出门,神情是说不出的沮丧与落寞。
进门之后,她想冲过去,把两张床推到一起,然后转身,抱住贝加,不,抱住酷似贝加的秦小武。
简洁抑制着内心的冲动,转身下楼,不断地叮嘱自己:“他不是薯薯!他不是薯薯!他不是薯薯!”
这样默默地对自己说着,泪水都呛了出来。
两个人离开旅馆,继续爬石梯,三环五绕之后,去到一家24小时营业的火锅店。
“先说,是你答应请我吃火锅的!”简洁说着找了个位置坐定,笑得像个孩子,有些迷茫,又有些固执。
“下一次来重庆,我要请你去吃火锅,陪你逛夜市,陪你去江边。”躺在床上,贝加搂着简洁,温香满怀,哪里还想再逛什么夜重庆?
“今晚去吧!”简洁侧过身,有些撒娇地软语浓情。“说好了的!”
“会不会太晚?”贝加中肯地提醒。
“不会。”
夜市上货物繁多,各种稀奇古怪,琳琅满目,简洁什么也没买,却看得欢天喜地,她和秦小武不知不觉便拉了手,一路不停地呱唧,开心得像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然而到了江边,简洁却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沉默了、悲伤了,她松开秦小武的手,脱掉长筒的松糕靴。
“怎么了?”秦小武问。
“想光脚丫在上面走。”简洁呶了呶江边的坡面,继续脱掉袜子。
“走坡面,敢不敢?”简洁正要上阶梯,突然停下来,看了看“温柔”的江面,她挑了挑眉问贝加,满脸的天高地厚调皮捣蛋。
“你确定?”贝加内心便蠢蠢欲动。
简洁已经自顾脱掉了白色的板鞋和袜子,提在手里。
“把手给我拉着,脚下踩稳,绝对不能踩滑,我虽然会游泳,但这是长江,不比濑溪河,更不比普通的池塘……”贝加关切地说。
“一不小心就会滚到江里的!”秦小武没来由一阵紧张,关切地说。
“我不怕!”跳崖和落江结果都一样,简洁双手提着鞋袜,已经走了上去。
“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起不来,小贝子,你怕吗?”简洁问。
“我不怕,但我舍不得,我还要和你白头偕老呢!”
秦小武赶紧跟了上去,不放心地抓住简洁的手腕。
简洁扭头看着他,冲他笑。
简洁不说话,秦小武也不吵吵她,两个人就那样安静地沿着江,走在斜坡上,左耳江水拍岸,右耳风声霓虹。
简洁走着走着,喃喃轻唱:
我们都试图勇敢一点
尽情寻找蓝蓝的天不去管孤单
我多想给你一点靠近多一点温暖
无奈却让你陷入 更深的思念
如果还有明天
你会在谁身边
就算我们见面
说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你有没有学会快乐多一点
是否还会满大街寻找昨天
人群那么匆忙那么凌乱
冬天来了,雪花飘零也不尽依然
你有没有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是否还会老地方寻找昨天
星光有时朦胧有时候璀璨
流水依然,小船依然
有谁再唱那时的歌
我们都已走远,走远
就让昨天留在昨天
未来的未来有多少相似多少艰难
可不可以都不管,不管,不管
你有没有陪在爱人身边
带她一起微笑回头看昨天
曾经的日子单纯美好灿烂
那一首歌永远也无法唱完
简洁唱了一遍又一遍,渐渐哽咽,泪流满面。
秦小武把她搂在怀里:“我们上去吧!”
简洁没有回答,随他走上堤坝,秦小武让她坐到路边的长凳上,帮她穿好鞋袜:“冻了脚,会生病。”
“没关系!”简洁做了几个深呼吸,让自己阳光灿烂起来,她仰头看着秦小武,“我好了!呵呵!”
“那我们回去吧!”
“嗯!”简洁却起身站到长凳上,“你背我!”顿了顿她又说,“你背我回去!”
秦小武有些无奈地摇头,又呵呵一笑,走到简洁面前转身扎了个马步:“上来吧,你负责指路,我负责走路。”
“好!”简洁爬到秦小武略显单薄的背上,双手环着他,面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背,“直走,一直直走,就到了,哈哈。”
“你唱那首歌很好听,就是唱得太伤感,让人听着想哭。”秦小武说。
“呵呵!”简洁笑笑。
“是为他唱的吧?”
“嗯!”
“你们后来呢?你们怎么呢?”
“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