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月亮山下的路边,停下车,她回过头对文烈说:“走,带你寻宝!车上有手电筒吗?”
“有!”文烈转身从工具箱里翻出手电筒,递给简洁,“寻什么宝?”他问。
“Big surprise!”简洁跳下车,欢乐而神秘地说,她指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荒芜告诉文烈,“再有大约一个月,这里将会野花盛开,蝶舞蜂飞,美不胜收!”
文烈淡淡地笑。
“不信?”简洁鄙视地问,于是拿出手机,打开空间相册,“照片为证!”
简洁打开当年在白山工作的相册,没有一张工作照,全是她外出散步拍摄的照片,她开心地对文烈说:
“让你见识什么叫‘荒凉成景‘,先看这张可以媲美空谷幽兰的‘溶洞之春‘,怎么样?满山谷的‘四月‘,是不是感觉心都被它们美得融化了?”
“四月?”文烈不解。
“哈哈,是我给这花儿起的名字,这种花在农村很常见,但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其实真的是很普通的小白花儿,素雅纯洁,我觉得它承受得起‘四月‘这个名字!你觉得呢?”简洁问。
“嗯,我觉得确实没有比‘四月‘更适合的了。”文烈看着照片中满山谷的野花,又看山谷中正在旺盛生长的野草,心中似乎有所感悟。
“想什么呢?走!”简洁伸出手掌在文烈面前一晃,转身就走,她一边拂开挡住小路的野草,一边说:“小心有蛇哦!我是很怕的,所以你不要奢求到时候我会保护你。”
文烈听完忍不住笑,看简洁一个姑娘家在前面给自己开路,实在是过意不去:“我来开路吧,你负责指挥。”
“没事儿,我还没矫情到那份儿上,你就……啊!”简洁正说着,一条暗红色的小蛇“嗖”地逃窜开去,把简洁吓得一声尖叫,人像是被电击一样跳了起来。
“哈哈!”紧接着她就被自己给逗笑了,鄙视地给自己打了个满分:“哎,说不得,说什么来什么!好的不灵验,不好的一说一个准儿。”
文烈于是换到简洁前面,简洁牵着他的衣襟,两个人穿过“四月”,然后又穿过一小片桉树坡。
穿桉树坡的时候,简洁毫不隐讳地笑了起来,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丝善意。
“我怎么感觉我是不是被你设计了什么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文烈没来由地心虚地说。
“没有,”简洁说着继续坏意满满地独乐乐,“我说过是会给你一个大惊喜嘛,Big,big surprise!”
“没那么简单!”文烈理性地说。
“朋友,你相信我吗?”简洁突然一脸严肃,她很认真地对文烈说。
“嗯?当然。然后呢?”文烈在心里默默地做好了被简洁搞恶的准备。
“闭上眼睛,拉着我的手,跟我走!”简洁善良地说,少女心爆棚。
“文烈同志已经二十多年不玩这种幼稚的游戏了。”文烈自嘲地说。
“你今年多大呀?”简洁不乐意地问。
“奔三了。”
“你就说你从小就没享受过童年呗!”简洁鄙视文烈,看他毫不犹豫地把眼睛闭上,她伸手抓住文烈的手,充当起文烈同志的眼睛。
“抬脚,有石头,小心,树,左边……”
简洁把文烈带到溶洞口的坟前,他们停下来:“好了,睁开眼睛!”
文烈于是睁开眼睛。
“哇吼!”他吓了一跳,果然好big的一个surprise!文烈失笑,他摇摇头,看了一眼简洁:姑娘真是太能玩了!
“哈哈!”简洁看文烈的反应,心满意足地拍手,然后她收起笑容,双手合十,穆肃而真诚地向坟墓里的主人鞠了一躬,心中默念:打搅您了!
文烈也收起笑容,向墓主人鞠了一躬,以示尊重和歉意。
简洁领着文烈绕过巨大的坟墓,去到溶洞口,她不自觉地紧紧地拽着文烈的大手,内心兴奋而紧张。
简洁不经意间小女生情怀的暴露,激发了文烈的保护欲,尤其是在一向以女汉子自我强势武装的简洁面前,他瞬间觉得自己光辉而伟岸,空前高大。
“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被它震撼到了,它就像是一座被女巫藏在山体中的宫殿,恢弘大气,巧夺天工,透着湿润、古朴和神秘!”简洁对文烈说,“如果不是因为洞口,我真想隐居在这里。”
“如果你隐居在这里,你就真的成了现实版的古墓派小龙女了!”
“可惜你充其量只能做杨过的那只雕!”简洁说完哈哈大笑,却又立马止住了。
这个环境让她觉得有一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她觉得大声的说话都是对这里的一种亵渎!何况大笑。
“你不会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欣赏这个溶洞吧?”文烈提醒简洁说。
“嗯!寻宝。”简洁整理了一下心情,“来吧,现在我们要开始寻宝了。”
“我在这里上班的时候,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我给他酿了一坛葡萄酒,他没舍得喝,离开之前藏在了这里。我跟他说下次我来这里,第一件事就是把酒找出来,喝光,然后给他留个空坛子,让他遗憾终生。”简洁耿直地陈述。
“真够义气!”文烈对简洁竖了竖大拇指,夸奖说。
“承让了,呵呵!”简洁朝文烈扮了个鬼脸,“不过他说他藏得很隐蔽,发誓说神仙都找不到,所以有难度哦!”
“嗯!如果是你,你会藏到哪里?”文烈环顾了一下溶洞,问简洁。
“三个地方:大象石、瀑布,还有就是那里面。”简洁指着溶洞深处,那里低矮、漆黑而狭长,“那是我唯一不敢深入的地方,恐惧和压迫感太强烈。”
“我们先找那里!”文烈于是提议说。
“不要不要,我们先找找其它地方吧!如果没有再去那里也不迟。”简洁慌忙摇头。
“有我在,不用怕!”文烈看着简洁,俨然一个保护神一样的存在。
结果是他们在大象石和瀑布后面一无所获,简洁又不甘心地找了找其他的地方,连一只蚊虫都没有发现。
文烈拉着简洁的手鼓励她和自己一起去到溶洞深处,简洁拽着拳头,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我担心会有蛇,有可能是巨蟒呢!”简洁担心地说,“我第一次来这里就担心这里有蛇,或者其他的恐怖存在,不然偌大一个溶洞,竟然连一只蚊虫都没有,真的很诡异。”
文烈笑笑,说简洁:“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底牌是自己吓自己!”
“不许嘲笑我!”简洁不乐意了,生气地低吼。
溶洞里安静得吓人,他们轻微的脚步声,甚至连呼吸和心跳都形成了回声,听在简洁耳里,轰隆隆犹如奔雷滚滚。
简洁紧紧地拽着文烈的手。
然而除了她自己内心对于未知和黑暗的恐惧,什么也没有发生,他们在溶洞深处的一扇“石屏”后面,发现了他们要找寻的“宝贝”!
“哇哇!!找到了!!哈哈!!”看到葡萄酒,简洁哪里还顾得上恐惧与压抑,她兴奋得小声尖叫,手舞足蹈。“仪正风要气死掉了,哈哈!”
文烈侧着身子,伸手取出酒坛,然后交给简洁,简洁宝贝地搂在怀里,满脸幸福洋溢,就像找回了自己失散的孩子。
酒坛旁边,一张密封的卡片静静地躺在那里,卡片上是几个还算工整的小字:仪正风爱过小胸妹!
两人回到“大殿”,在大象石脚下的石头上坐下来。
简洁迫不及待地打开外三层的塑封,却力气太小,怎么也拧不开盖子。
“开封开封!我迫不及待想尝一尝了,快点!”简洁对文烈嚷道。
此刻,本来就女汉子一枚的姑娘哪里还有一点矜持,她眼睛里全是闪着光的小星星,就像是一个守着灶台期盼大人赏食的小孩子。
“怎么喝?这么大一坛子,总得讲究讲究,有个杯子吧!”
“屁!”简洁鄙视了文烈一眼,“喝个酒还那么多矫情,咱们都接过吻了,还怕一个坛子喝口酒啊?”
然而一句话说完,简洁就尴尬了,头都埋到了颈窝里,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暗骂自己撒比。
文烈于是“呵呵”,神情专注地拧盖子,似乎什么也没听说,当文烈把内盖也打开,酒香霎时逸散开来,柔和醇厚、沁人心脾。
“啊!太帅了!”简洁闻着酒香,自我陶醉无比骄傲。
文烈也止不住赞叹,对简洁说:“我要拜师了,这一手你一定要交给我!”
简洁却突然不大方了起来,她冲文烈摇起了食指,无限循环地说:“No no no no no……”然后哈哈大笑,不知不觉间完全忘了这个溶洞和溶洞口的坟墓带给她的强烈压迫感。
“赖以生存的绝技,概不传授!”简洁坚决地说,但紧接着她却画风一变,说:“不过你可以开个价,足够诱惑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的。哎!金钱真是一个万恶的好东西啊!”
文烈翻了个白眼:“姑娘,你节操掉了一地,我帮你捡起来拼好!”
“你去死吧!哈哈。”简洁一记流星拳飞了过去,“我要喝酒了,不跟你说了,不醉不归。你说我能一口气喝完吗?”
“你喝完了我就去撞溶洞!”文烈笑道。
“小样,点追求都没有!”简洁毫不含糊地抱起坛子,外面却依稀传来警报声。
“有人动车!”文烈起身便去到溶洞口。
简洁赶忙把盖子盖好,抱着坛子跟了出去,文烈却折回来:“没打算丢下你,看你紧张得。”
“先去看车吧!”简洁一搡文烈,推着他走出溶洞。
果然有两个猥琐的身影,他们先是被报警声吓了一跳,赶紧退去,但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于是又走近吉普,企图打开车门。
“别出声!”文烈刚要喊,简洁拦住他,“当地人欺生,扔个石头下去先。”
文烈于是捡了个石头用力朝吉普车的方向扔过去,石头落在离车不远的草丛,引起了车边两人的注意,他们朝这边看过来。
简洁和提着酒坛的文烈穿过桉树坡,出现在山脚,那两个人才赶紧讪讪地离开。
“都说小山村的人淳朴,这也太不厚道了吧。”文烈说。
简洁呵呵一笑:“这算什么!哪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坏人,小山村有小山村的淳朴,但穷山恶水也有穷山恶水的刁民。”
可不是吗?简洁他们当年在白山村,悄然消失的东西可不少,连吴经理收留的一条流浪狗最后都上了他们的餐桌。
简洁路熟,她开着车,从月亮山的小路直接出去,到百朋的时候买了两杯鲜榨果汁,然后取道拉堡。
草草吃过晚饭,他们去超市买了两袋牛肉干,回到旅馆,在白炽灯光下,嚼着牛肉干,喝着葡萄酒,弹琴唱歌。
几杯葡萄酒下肚,文烈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让简洁等一下,然后从吉他背包里拿出一张A4纸,刷刷刷地写了一通。
“石头,你请我喝这么好的葡萄酒,我无以为报,今天在山脚的时候突发灵感写了首歌,唱给你听!希望我们的友谊,嗯……”
“青山永在,绿水长流。”简洁向文烈一举杯。
“好!就是这个意思。”
文烈于是拨动琴弦,唱道:
“四月是一种野花的名字,
三月的时候它正在生长。
温柔的绿色里,
藏着疯狂的倔强。
和她在一起,
你看不见悲伤,
也忘了迷茫。
呵,我找寻了很久的地方!
就是这里了我的姑娘。
等你厌倦了城市的灯红酒绿,
你就来这里;
等你疲惫了爱情的饥饿游戏,
你就来这里;
等你受够了生活的鸡毛蒜皮,
你就来这里;
好不好,我的姑娘?
四月花开,
你就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