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不出三日,奕珏便收到萨摩奇的亲笔。
信中未念其他,不过是一番寒暄,再一番亲昵,只在最后,提及一句。
“微闻王爷心情欠佳,何不北上,与小姐同放宽天地。”
“他倒十分诚实。”奕珏目光停在结尾,赘述完整篇后,这突兀的重点。
“聪明的人,从不说谎,尤其对方也是聪明人。”蕊流微笑接道。
“从第一次来羲,他对你的试探,再到赴萧共处之间,他对你的端研,他已确立了对你的判断。”蕊流接道。
“蕊流,那你如何看我。”奕珏突然间问。
“你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蕊流直视奕珏双眼,毫不遮掩,“我相信,萨摩奇与我同感。”
奕珏眼里,狡黠灵光一闪而过。
蕊流言语令他些许意外,他想不到,蕊流较他预想,更为直接。
随后,奕珏释然一笑,目光重拾柔和,刚才一问,犹似未存在过。
“既然邀我们去,便不推辞了吧。”奕珏顽皮一笑,随手提笔,修了回信。
“奕珏任性,触怒皇兄,遥想初临大萧,把酒言欢,相逢恨晚,而今喜阅手书,再度心企往之,不日,便与蕊流启程,奕珏拜过。”
蕊流但见奕珏这手好字,心中暗叹。
“奕珏,真是荒废了你这笔墨。”见字,蕊流只觉惋惜。
奕珏不觉莞尔,调侃道:“是不是更喜欢我了?”
“嗯,你是我对完美的所有注解。”蕊流满眼崇拜,点头称是。
“那就别离开我。”奕珏语挟幽怨,蕊流出走带给他的冲击,看来尚未平复。
他总会让蕊流不自觉的认为自己欠了他的,比如现在。
蕊流心里又疼了下,侧身抱住了他。
“好,我不离开。”蕊流回道。
奕珏也环住她,渐渐收紧。
蕊流此时才意识到,这件事对他有多大伤害。
他从不挑剔她,不违逆她,对她呵护备至,极尽温柔,就连伤心,也是自己默默经受。
以胶投漆中,谁能别离此。
如此之人,任谁舍得离开。
初冬的萧,凛气直抵内心,沿路少见人迹,蕊流与奕珏直奔使馆,萨摩奇早已遣人在此守候。
两人由使者引领着,赶赴大萧皇宫。
藉由使者口中得知,原来,除却萨摩宏本就在此,其余三兄弟每逢冬至,便齐聚皇宫居住,直到第二年春季来临,才又重新回返各自封地。
此刻,兄弟四人提前接到消息,陆续汇集一处,摆好盛宴,等待二人。
“奕珏王爷韩府小姐到……”随着内侍轻飘飘地嗓音,奕珏携着蕊流迈进内厅。
奕珏本就貌若冠玉,适值春风拂面,恰如于这冬日里盛放的一支水仙。
更重要的一点原因,任谁都看得出,他在恋爱。
萨摩宏率兄弟们同起,拱手连道:“贵客远到!贵客远到!”
“可汗安好,各位王爷安好。”奕珏倾身回礼,蕊流也福了福。
蕊流心中,和奕珏在一起,感觉最舒服的一点,便如现在这般。
他懂她,她想做的他全部代劳。
六人先后落座,互相斟满了酒。
萨摩奇首先举杯,说道:“往昔一别,没想到这么快又能再聚,奕珏,我先敬你!”
说罢,萨摩奇一饮而尽。
“奕珏愧受。”奕珏说完,满饮一杯。
“奕珏,来!”萨摩宏向奕珏举杯,接着说道:“今次,就别急着回去,与我兄弟一起,这里住下,莫说一时,便是长久旅居于此,本王欢迎之至!”
简单直接,豪迈真挚,眼前这人,让蕊流脑海里浮现一句话。
“握紧拳头,手中什么也没有,松开手,你拥有的是一切。”
蕊流不禁心中暗赞,老汗王好眼力,萨摩宏的确是接替汗位最佳人选,任何人坐在这个位置上,都不会比他更好,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兮,实是可惜。
奕珏看似心起涟漪,略微平复了下,抬眼看向萨摩宏,幽幽开口道:“奕珏有负所托,未能履行承诺,惭愧之至。”
“哎?奕珏说哪里话!”萨摩宏打断奕珏言语,接道:“闻言奕珏为此事与尊兄不睦,是本王连累了你。”
萨摩奇在旁朗声说道:“奕珏,此事无须放在心上,咱们从长计议,如今只管安心住下,勿念其他。”
“韩小姐。”萨摩崇向蕊流举杯。
蕊流甜笑,举起杯子,随后递向一侧的奕珏,柔声说道:“你替我吧。”
奕珏牵动嘴角,隐笑接过,再次朝萨摩崇敬了敬,仰头饮尽。
唯有萨摩延,似有心事,未发一语。
“延王爷,我敬你。”奕珏举杯。
“王爷有礼。”萨摩延举了举杯,却未饮,而后,径自放下。
延的失礼之举,奕珏似未察觉,继续与众人推杯换盏。
“可汗?”蕊流凝向萨摩宏。
“韩小姐请讲。”萨摩宏豪爽之余,面对女人亦是极有风度,语带敬重。
“彼时我还未曾留驻于此,不知隆冬时节,我国国民如何安置?”蕊流问及。
“韩小姐心怀天下,虽为女流,胸襟不逊须眉。”萨摩宏不由赞赏。
蕊流出言,使宏心间豪气干云,自饮一杯,接着说道:“自此时节开始,居于最北百姓,已带着他们的帐篷和牛羊,往南迁居。”
“我国最北先于他地骤冷,暴风雪肆虐最盛,是断不可逗留的,但相对春天也来得早,牧草期长,于是,过了冬季,人们会先迁回至此。”
“风雪至上而下,百姓们便一路南徙,我国本是游牧民族,行走亦是寻常,不过,气象无常,防不胜防,每每频有意外发生。”
“因此,我国皇宫偏南建造,一是无须迁徙,二是便于统筹。”
“原来如此。”蕊流点头。
“蕊流,可曾记得风信?”萨摩崇接过话题。
“当然。”蕊流答道。
“风信内部悬挂铜瓶,瓶内置油,风信底部坠一溜铜铃,于平地立一杆塔,将风信系于其顶,遣专管之人,每一个时辰,登上杆塔,观测瓶内之油凝结情形,便可预估雪况,立于平地,单凭铜铃响动,便可预估风势。”
“王爷奇思!”蕊流眼显流光,接道:“油的固化点略低于水,若油趋于凝结,雪亦在所难免,铜铃骤响,风雪不远。”
“这还不是重点。”奕珏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