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薇发火来得突如其来，盛樊好似脏的不是自己，静静地问。
“一个老女人给的，你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不重要！”
盛樊起身，她问：“你要去哪里？”她可以忽视别人，但是她不允许被人忽视。
盛樊：“清理你打泼的饭。”
唐白芙硬邦邦地回道：“最好是这样。”
她本来就没什么食欲，看到一地狼藉，更无食欲。她啃着手指，把指甲咬的破碎。
那些人私自接触她的东西，是想毁了她的一切吗！？
一想到盛樊有可能接触过他们，越看越不顺眼。如果不是错过了除去孩子的机会，她绝对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还以为你有点用，看来你身上流的血一点也没有起作用。”
盛樊动作顿了顿，旋即若无其事道：“是啊，没人会在意一个私生子。”
唐白芙越看他越嫌弃，唐白薇和她相似，连儿子也像她的。浓浓的厌恶视线扫着他，“那个人还给了你什么？”
“……没有了。”
“你最好对我说实话。”
“她只是给我这一袋东西......留了电话。”
“所以你就拿了？我们家不是垃圾桶不接受任何人的施舍我，我告诉你，盛樊，不准和他们任何一个往来。不然你不用进这个家门了。手机给我，我来删了号码！”她要检查他手机有没有别的隐瞒，压根没想过手机是私密物品。儿子是她的，儿子的所有归她管。
他死在外面，也许她也不在意。唐白芙凉薄的态度伤了盛樊的心，但他学会了不表露，淡淡应下了。
把手机递给她，也不拆穿要删除号码只要交代一声，不需要拿走手机。
等她进了房间，他锁上门，背出了号码。
他骗了唐白芙。
他不如步历帆聪明，如果不是用钱收买了人透露试题，他考不到那么高分。但是，他对数字很敏锐，那个老女人说号码的时候，他已经背下。
盛樊扯扯嘴，这也是他小小的叛逆吧，“听妈妈的话”太让人厌倦了。再多的努力，她也看不到自己的存在。
回到房间的唐白芙走来走去，神色癫狂。
“唐萱……唐萱……为什么要接近我的东西……又是唐白薇拍来的？……那个贱女人……贱种……抢了我男人还要抢走我儿子……我必须想办法……”
她要报复唐白薇，可是唐白薇身边有步温书安插的人不好动手，何况现在她的力量太小了……
昏暗的房间光线特别糟糕，而房主没有打开窗帘的意图，在昏黄中，冰冷冷的玻璃器皿散发着不太好闻的气味。
“你一定会喜欢我的诅咒的……哈哈哈……你们等着吧……哈哈哈……”
如果盛樊在这里，就能猜到她遮住光线的缘由了——她讨厌看到自己的脸。
“妈，你有心事？”唐白薇问道。
唐萱险些打破碗。
唐白薇：“你腰不好，碗放进洗碗机就行了，干嘛让自己累着。你要是闲不下来，第二个孩子还要你带呢。”
唐萱知道女儿为她好，说是给她安排事做，实际是不想看她太过辛劳。“这人呐，忙惯了，闲不下来，而且当洗碗机我总不放心，还是亲自洗过一遍比较卫生。洗好了我会放进去消毒的。”
唐白薇说不动她只能由着她了，可是总觉得她妈不想让自己闲下来一样，把自己当陀螺忙得团团转。
唐白薇对老公说：“再这样下去，咱俩柜子里的衣服都要被她洗一遍了。”
“哦。”
“你怎么心不在焉啊，我说咱妈的事呢，我觉得她最近不太对劲，似乎有心事。”
“……嗯，她怎么说？”
“她就是不肯说我才问你，你说，该不会她旅游看上哪个了...但是怕影响到咱们，所以不敢往前踏步。”
“嗯，有趣的推论，所以呢？”
“你有点敷衍哦。”唐白薇扁嘴，“说，你是不是嫌弃我胖了。”
“是。”
“......步温书，找打么？”
步温书无奈地放下文件，听她第四次提起这话。“亲爱的陛下，容许臣斗胆发言。”
“嗯嗯，既然你有这个诚心献上计谋，朕勉为其难原谅你三心二意的态度，望端正。”
步温书想，他家女人最近太嘚瑟了，皮痒，欠教训。等肚子卸货了得好好教训一通才行。
“陛下的母上既然无心把事告知，便是这事不易开口，望陛下等待些时日，等陛下的母上想通后方是时机。”
唐白芙不高兴道：“我等不下去了嘛，感觉就是猜谜，谜团很有趣偏生不知道答案。”
步温书扶额，她怀孕后脾气都变急燥许多，而且好奇心旺盛。这倒没什么，偏偏喜欢拉他下水管些小事。
对秘书比了一个手势，退掉了剩下的会议，他得回去“安抚”一下那个以为透过电话就能恣意妄为的坏女人。
步温书“身体力行”地教会她什么叫自身难保，别人的事少管。
情事过后，唐白薇恢复正常，捏了捏他腰间，太精瘦了不好下手，又气馁地拍了拍。他身材还是那么好，她又胖了！看来生了孩子后又要开始瑜伽锻炼了……
闹完了，该说正经事。
唐白薇：“关于她们见面那事，你安排什么时间？”
步温书：“这周末。”
“你说唐白芙愿意见妈么？”
“那就‘请’她来。”
“这样做太强硬了……不过我喜欢。”
唐白薇知道步温书有时候太过强硬，容易得罪人。但是她也觉得这时候强硬一点更好。说到底，她和唐白芙之间恩怨情仇不太可能化解了。
各自安好，已是最佳距离。
她情愿直面战场，速战速决。
不论唐萱最后的选择如何，她都尊重。她要走跟唐白芙，她会惋惜，但不强留。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只有步温书和孩子。
少一个家人会可惜，但是不会因此让其他家人难过。步温书愿意付出所有保护她，她也愿意付出所有保护步温书。
就算是她的母亲，也只能排在步温书身后……
唔，想太多了。果然看到唐萱那么在意唐白芙，她还是有点不好受。
步温书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所以才回来陪她。
唐白薇道：“等事情结束后，咱们养只狗吧，”她掰着手指数，“有老公，有孩子，再有一条叫亚历山大的狗……人生赢家的生活哇咔咔。”
步温书：“……”
步温书决定还是亲死她。
夫妻俩做做下的决定还没告诉唐萱。
唐白薇想等唐萱想清楚后主动跟她说，她再把和老公定下的决定转达。双方想法达成一致。
唐萱在家太拘束了，她希望唐萱也能自由地发表自己的想法。
不过人心是最复杂的事。有时候一个稍差就改变了后续。
留了电话的唐萱始终没敢打出电话，她总有一种背叛唐白薇的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受。她思来想去，打算和唐白薇坦白自己的感受，就算女儿不能理解，但是她身为母亲实在放不下另外一个女儿。
在唐萱开口之前，盛樊先来了电话。
这电话，让她心中的忐忑纠结瞬间被期待所缺爱。当盛樊说要见面的时候，唐萱去了。
她选择了对唐白薇隐瞒。
“只是见一面，不是和唐白薇，只是和盛樊见一面……”她喃喃自语。
脚步快了几分，她看见了盛樊。相似的面孔，截然不同的气质。最明显的不同，是他眼神落处的空洞以及厌倦。
盛樊也看到她了，他皱了皱眉，她的眼神让他不舒服，她是把对步历帆情感投射到自己身上了么？他不喜欢把他和步历帆混淆。但想到母亲，还是耐着性子等她坐下。
“喝点什么？”
“随便。”唐萱不安，放包的时候差点落空。
“那就柠檬水。有其他需要吗？”
“没有。”
问答模式结束后，两人对坐无语。唐萱喝了冰镇柠檬水后跳得失频的心脏稍微缓和了些，终于找到了大人的精神面貌。
“我们换个包厢说话吧。”她不想让人看到误会。
等换了隐密度高的包厢，唐萱说道：“上次太唐突了，我介绍一下自己……”
唐萱希望这次的对话是彼此坦诚的，为了显示自己的诚意，主动说了很多自己的消息博取信任。她冷静下来后，条理清晰地讲明自己来见他的原因。
“我是唐白芙的妈妈，我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吗？”
“如果你那么关心她，为什么不主动去看她？”
“大人也有大人的烦恼。”
“所以你是想听我说她一切安好，然后就可以当做关心过了。这是大人自欺欺人的方式吗？”盛樊道，“还以为你会通情达理一点，呵呵，不愧是母女，两人都那么冷漠。你们只会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从来就不在乎真实。”
他失望了。
尤其知道她是唐白芙的母亲后，更加失望。
他母亲就是这样，需要他的时候就会找他，但是从来没想过他需要什么。而眼前的女人似乎在关心他母亲，但实际上也不过是利用他，利用他来宽慰自己没尽到职责的心安。
——都是自私自利的大人。
少年眼中的厌倦和不耐烦终于藏不住了，盛怒的火焰熊熊燃起，可悲的是，只有生气的时候，他才多了年轻人该有的活力。
而面对少年人的指责，唐萱说不出话来。她想说不是的，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所以不能见面。但是下一刻，她觉得那些解释无力又软弱，不管怎么说，身为一个母亲，连忙明正大关心女儿的勇气都没有，她的确……
“我不配当一个母亲。”唐萱低下了头。
看着一个“母亲”低头——他似乎揭穿了她虚伪的面孔，逼她忏悔——他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同样在低头……
那——不是他要的结果！
盛樊颓然道：“是我说得太过分了，抱歉。今天先到这里吧。”
包厢里音乐舒缓柔和，唐萱捂住脸，静静得哭了出来，那双养尊处优的手遮不住涓涓泪水。虽然他们没说到关于唐白芙的话题，但是她已经意识到了。
她的大女儿过得不好。
盛樊插着裤兜走着，如果现在碰到人，也许他会一拳打上去。
该死，本来想套话的，竟然自己先爆发了情绪。
兜里震了一下，他拿出手机。
是唐白芙。
“喂……没在哪，就回去了……”他停下了脚步，惊讶道：“……您要我约唐萱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