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白薇认为唐萱如果知道唐白芙回来了,应该想见见唐白芙。
就是因为自己生下步历帆,所以特别理解母亲对孩子无缘由的爱。如果步历帆做错了事,她会把他赶出家门永远不见他吗?
不可能。
出于同样的思考方式,她认为唐萱不可能隔断牵挂。谁也无法阻拦身为一个母亲思念自己的骨肉。
假若唐萱是绝情之人,就不会为了孩子忍了唐坚成几十年。
更何况唐白芙是唐萱的骄傲啊……
她也无数次钦慕唐白芙的天赋,渴望自己也有闪光点,所以更了解唐萱是曾经多么喜爱唐白芙。
唐白薇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叹息,被一旁的唐萱发觉了。
“孕妇叹气,小孩子也会跟着烦恼的。”
想得太入神,不小心把心情露出来的了。唐白薇下意识地摸头,却摸到一手油腻,无奈地用湿纸巾擦去。
“妈,它还不懂这个呢。”
唐萱道:“孩子跟母亲。你难过孩子也会不开心的。头发油了,我帮你洗吧。”她注意到唐白薇方才的拭擦动作。
怀孕后,怕着凉,她减少碰水。可能是激素变化,偏偏头发特爱出油,这时候多亏了家人帮忙。
有时候是步温书,但他忙,多数都是唐萱帮她洗头发。
唐萱不时地问她水温,非常地耐心。唐白薇闭上眼,她有点想不起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难过的事太多,所以她不愿记得。而现在幸福的事太多,更加没空去回味过去的苦涩。唐萱口中,她小时候也是个捣蛋鬼,为了不洗澡还抱着门沿不放,最后被唐坚成抓进去了。
“你父亲他……”唐萱手一顿,“抱歉,不小心……”
“妈,这也是你家,不用那么小心翼翼。他的确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回忆中的美好不应该同样被抛弃。”
唐萱抹了一下眼,笑了一下。
等头发吹干,唐白芙想了很久,还是问她,“你想见见……唐白芙吗?”她还是没说出姐姐两个字,隔阂太深,也许这一辈子说不出了。但她不想母亲委曲求全,为了她藏起牵挂。
手滑了一下,吹风筒没放稳,摔了下来。唐萱快速捡起来,说道:“没拿稳,好在拔电了。我去晾毛巾,你等我一下。”
看她匆匆离开的身影,唐白薇想叹气,为了肚子的孩子忍住了。
“家里的吹风筒是连着开关的,根本不用拔啊……”
步历帆不回来,好像是同学邀请去家里玩,给唐萱打了电话,等挂了电话,唐萱落寞地叹息。她自己说叹气不好,却没有发现自己做了同样的事。好久没听到那个名字,听到的那一刻竟然是退缩。这时候要怎么和唐白薇说啊。两个女儿之间关系不好,最大的原因出自她。
幸运的老天爷弥补了被她忽视的小女儿,让她平安康顺,有个疼爱她的男人。她无法弥补的,有他去补足。
她的偏爱造成唐白芙过于骄傲,犯错不肯回头。一日不见唐白芙,就在无时不刻提醒自己造下的孽有多重。甚至成了她的心病,不敢喝唐白薇说的心病。
两姐妹的争斗最早源自她,所以更加不敢在唐白薇表现出一丝一毫对唐白芙的在意。可那么多年对唐白芙的疼爱不是假的,时间抹去了疼痛的痕迹后,思念越发清晰。她不求其他,只希望看一眼就好,只要看到唐白芙平安,就好……
唐白薇看到唐萱月下徘徊,对唐萱是否想见唐白芙这件事,已经有了答案。
她对唐白芙有罅隙,唐白芙同样也对她反感,她不想唐萱加在两人中间左右为难。想就这件事同步温书商量一下,不过前阵子步温书挺忙的,最近又在处理后续,她想再等上几天。
唐白薇觉得适当的时机告诉步温书比较好,步温书很讨厌她和过去的人接触,她也需要时间想想怎么说服他。但是唐萱等不了,她不知道唐白薇的顾忌,只是想到唐白芙可能在附近,心中的想念越发激荡。
她不想让女儿为难,所以打算偷偷见一次唐白芙,了了自己思念。远远看一眼就好,只要一眼,绝对不能给唐白薇添麻烦。借着购物的时机,她开始频繁出去,但又很小心地控制外出时间。
如果是以前要瞒住唐白薇几乎不可能,但唐白薇怀孕后有很多事情要做,有时候步温书会带她去检查,短时间内还能瞒着。可是唐萱更加急躁了,她知道瞒不了多久,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和唐白芙有关的消息。
这一天,她想带东西给步历帆,却看到了一个人。等走近后发觉他不是步历帆。
只是神似。
“你……你认识唐白芙吗?”她双眼含泪,轻声问,还怕他不见似的揪住衣服。
盛樊先不着痕迹地观察她的衣着,都是名牌。提到唐白芙不是讨厌厌恶,而是难过悲伤……
那双眼不是佯装。
确定她不是来找麻烦的,斟酌着道:“你说说看你口中的唐白芙,我才能判断我认识的唐白芙和你找的,是不是同一个。”
“这……”唐萱发现自己太突兀了,看到和唐白芙有关的事情,竟然直接暴露了自己。原本只想和唐白芙见一见就离开的,如果直接说明身份,那不是违背了最初的想法吗?
“如果让你为难,还是不要说了,再见。”
“等等,你等等,给我留给电话好吗?我想好了联系你,拜托了!”
拿到电话的唐萱当场就背下了号码,怕弄错,还再三拨打了电话确定能联络到盛樊。
她如获至宝的模样令盛樊惊讶,而且他的手中还被塞了一袋子东西。
“能告诉我名字吗?”
“……盛樊。”
“盛樊吗?名字很好。”
只怕她连怎么写都不知道吧,盛樊扯了扯嘴角,敷衍道:“嗯,还有什么事?”
“请务必接我电话。”
等走远了,他回头还看到那个女人挥手,似乎要一直看着他离开。
“真是莫名其妙的人……”
另一边,和步温书在一起的唐白薇,提起了安排唐萱和唐白芙相见的事。
唐白薇:“只是她们相见,我不会在现场。妈很想她,我感觉她说去散心,其实也有期待能偶遇的想法。”
步温书道:“妈只有你一个女儿。”
“噗嗤,你是担心我失宠吗?”
步温书瞥了她一眼,“你说呢。你真不在意?”
“说不在意是假的……但是咱妈嘛,对自己家人要宽容一点。”
“你整天对别人宽容,对我就要求严格。”
“我对你怎么要求严格了?”
“太多了,等我找到地方后停车慢慢和你算,一条条给你列出来,让你签字免得不认账。”
唐白薇简直要给他五体投地了,“不就是昨晚喊停了嘛,至于那么较真。”
步温书瞪了她一眼。“关键时刻喊停,你就不怕你男人以后满足不了你?”
“那我就去找别的男人。”
“你敢?!”步温书嘴抿成一条线,手指的青筋都蹦出来了。要是她再多说一个字,他不介意在车上“制服”她,让她了解谁才是她唯一的男人。
唐白薇笑得圆滚滚的肚子跟着颤抖,最后只能抱着肚子小心地笑。她也不是故意的,嗯,顶多是有点坏心眼。谁叫他老是精力旺盛,忽然就想欺负一下,愣是在关键时刻不满足他,看来吊得太狠了让他很生气。就兴他逗人,她也想逗逗他。
不过她也知道这是步温书特有的宽容,也不敢太撩拨,不然吃亏还是自己。
转回正题,她说:“放心吧,我敢肯定的说,咱妈最疼咱。”
“当断不断,麻烦。”步温书没好气道:“没好处,我拒绝。”
“要什么好处?”唐白薇学着网上的少女装作萌萌哒可爱的模样,手肘扇动,最后捧着脸眨巴眨巴滴溜溜的眼睛,“欧巴~~”
娇滴滴的声音把步温书也逗笑了。这从哪学来的花招?
“嗯?”
“欧巴~”
“答应我~嗯?嗯嗯?”
步温书摆在了她可爱杀的请求下,唐白薇签订了单方面吃亏协议,才终于让他松口。
唐白薇的心情都好了,有他在,她就像多了一个胆子,勇敢无比。如果是以前,她可能还会忧虑她们见面后对自己生活产生影响——但是,他在,其他人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检查结束后,她打电话问唐萱看家里还需要什么,那边似乎心不在焉。
“妈,给步历帆的东西送到了吗?”
“嗯?……嗯!”
“他有说谢谢吧。”
“嗯……有。”
“那就好。我和步温书可能晚点回去,你不用等我们。”
唐白薇心想,好消息当面告诉她吧,也就不急着一时。
殊不知唐萱拿着手机踌躇地走来走去,表情甚是纠结,院子里的草坪都踩凹陷了。
然后,表情一定,像是下了决心,拨出电话。
“喂,盛樊吗?我是白天的阿姨……”
盛樊回到家的时候不出意外没人开门,灯也没开。他看向关闭的房门,敲了敲房门,没有回应。
自从那天起,她躲在房间里,像隔着世界。
他进不了她的世界。
把那个奇怪阿姨给的东西放在桌上,那人古怪的很,但是家里要节省开支,所以东西没丢。打开一看,东西都是好的。
都是吃的一类。零食、零食、还是零食。
哦,还有一个饭盒,打开一看,都是精心制作的食物,牛排、炸虾、素菜、通心粉、披萨等种类多样,搭配的颜色更是令人胃口大开。还有封口的三杯果汁。分量惊人。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不是给他的东西。
原本想丢掉,但想到那人奇怪的表情,他先把东西放在一旁。
冰箱里空荡荡的,他忘了买菜了。勉强做了个简单的蛋炒饭,他敲房门。
“吃饭了。”
他等在桌上,炒饭变冷了,她才出来。
盛樊像是没看到她异常冷淡的表情,说道:“今天简单一点,明天加菜,您想吃什么?”
唐白芙像行尸走肉一样挪动,整个人有种不协调感。她并没胃口,出来只是想喝水。但是看到桌面的盒饭表情变得有一丝奇怪。
狠狠地把饭盒扔向盛樊,砸到他身上的盒饭四溅,他只来得及下意识挡住脸。令人胃口大开的盒饭变成狼藉,撒出来的米饭弄脏了干净的衣服,以及桌上变冷的炒饭。
“别把垃圾带进来!”她愤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