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不知何时站在柜台旁,褐色短发微扬,标志性的浅棕色茸耳在发间微微晃动,不同于他冷酷的气场,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一分神采。
几个大汉艰难的挣脱下来,带着破了的衣服灰溜溜的跑掉,那女掌柜才跑到那前面身边,踮脚抱住少年,“元芳你怎么出来了?”
李元芳弯弯唇角,摇了摇头,拉着她往李白二人所在的方向走,又在她的帮助下在李白对面落了座。
“好久不见啊,杀神?”李白难得放下酒碗,挑了挑眉。
瞧见刚才那飞镖的第一刻,李白就知道是李元芳了。
无声,无影,无形。
这世界上,只有他的镖能让李白叹服,只论飞镖的话,李白很有自知之明,自己下辈子都赢不了李元芳,只是……
“你怎么成这样了?”
他不只是问李元芳为何在此,更是问一个更重要的问题,他的眼睛。
也不知为何,李元芳还笑得出来,答非所问道:
“等他一到,我们就走了。”他说着也拿起一碗酒仰头饮下。
一旁的李白和蔡文姬看他这样子,由不得深深叹了口气。
他身上,仍是血色的披风,同两年前一样的血色披风,那个同两年前一样的少年杀神……
朱墙红瓦,总判府的高墙被朦胧的细雨染上点点黛色。深夜的长安难得有了几分宁静。
总判府中仍旧是灯火通明,大片的星火,就如点点星光在黑夜里闪烁,一片繁忙之景。
蔡文姬耷拉着一对耳朵,垂头丧气的抱着一捆快赶上她自己一半身高的卷宗摇摇晃晃的往总判大人的房间里拐。
终于,迈过那道拦路的门槛,她不高的身形出现在门口处。
瞧着那个人挺拔的身形和棱角分明的手指在窗前映出的影子,蔡文姬三步做两步溜了进去,小心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放下那一捆卷宗,刚迈开一步,狄仁杰就叫住了她:“元芳回来了吗?”
“呃……还没有。”瞧见自己已然暴露了,蔡文姬果断放下卷宗,触了电似的准备往外跑,可谁知,狄仁杰这么一个视工作如生命的人已然停下了手中的笔,悠悠转过身来,
“这就走了?”
“没……没有。”蔡文姬讪讪的收回脚,抬头看了一眼狄仁杰的表情,思索再三,道:“对了,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的。”
狄仁杰挑了挑眉,“什么问题?”
“哥哥,你到底,为什么要帮武帝做事啊?”明明离开她可以做得更好的。
精明如狄仁杰,即使明知蔡文姬是在找借口,还是敛了神色,一字一句道:“只是,交易罢了。”
她给她需要的,他替她收拾好一切,只是如此……么?
狄仁杰又无言,蔡文姬看见他微拧的眉头,支支吾吾的“哦”了一声,便要出去。
一只脚还没迈出门槛,就听见身后那冷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扎碎了她脆弱的小心灵
“卷宗折了五张吧?扣工资。”
“哇……”蔡文姬抱着脑袋走出大门,连呆毛都垂了下去。
他是怎么看到的……她不想认这个总判大人了,不就五张卷宗吗?至于这么狠?
蔡文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踢开窗户一跃而入。血色披风扬起,少年棕发间还挂着些不太安稳的水珠,顺着少年好看的眉眼滑下去。
尽是风尘色。
“她来过?”少年抬手抹去额角的水珠,随手捡了条凳子坐着,一抬眼,就看到桌上还冒着热气的两碗酒。
给他们酿的梅子酒。
“恩。”狄仁杰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继续改着卷宗。
少有人知道,这个有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的少年,是狄仁杰最得力的助手﹌李元芳。
他曾有一名号,杀神。所杀之人,不在万数之下。
烛火有些不安分的跳动着,狄仁杰伏在桌前,终于落下了那本卷宗的最后一笔。再一转身,便见少年极不要脸的“帮”他把他那一碗也给喝了,正瞧着另一张桌子上的卷宗发呆,不时抖一下棕色的耳朵。
“元芳,”狄仁杰竭力压下心中那点不爽,嘴角甚至带上了浅笑,“那边那一堆是你的了。”
“…………”
李元芳呆了,那里,最起码有五十本吧?这种报复不要太直接。
虽然他也能断案,可是他就是喜欢打架多过动笔,狄仁杰这是要弄死他的节奏?
如愿看到元芳哀怨的表情,狄仁杰满意的一笑,理了理墨绿色的深衣,才道:“去看看她,明日要出去。”
这才是他本来要说的话。
李元芳闻声,嘴角又带出笑来,“那好,我一会儿再来帮你。”
只一瞬,那血色的身形又消失在原地。
待他离开,狄仁杰又拿起笔,批阅起另一本卷宗,半晌的沉默,他才抬头看了看屋顶,叹了口气
“还有,两件事了。”
不多时,蔡文姬也同李元芳一起跑了来,一个同他一起阅着卷宗,另一个看着他俩,不一会儿就伏在桌上睡得香甜……
又是一个通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