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禁符欲问》锁魂章看到那段描写时,君子月直接是匆匆一瞥便翻了过去。
这是不可能的事——暖流中放置冰棺,难道不会融化吗?
更何况谁都知道,天下之大,暖流分布之广,但暖流中拥有水生族群的却闻所未闻,引生物之力根本就是玄而又玄的一件事。
但眼前的一切又那么准确的和书中的描写贴合在一起。
“……你要找的魔族,就在这里面吧。”君子月回过头看着与她一般站在冰棺旁的烛息。
烛息将棺盖慢慢推开,随着棺盖的移动,露出一张与方才那女人一模一样的脸。
她躺在冰棺里,还是那样令人动容的模样,只是神色冰冷,先前眉宇间的温柔荡然无存。
麻木冷血,这才是君子月印象中魔族应有的模样。
面对即使闭目仍带给人不安感受的魔族,君子月警惕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对方。所以她没有看见一贯秉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作风的烛息转过了头看向身后。
烛息的手臂倏而勒住君子月的腰肢,一阵天旋地转中君子月颊边几缕发丝被割落,变故也陡然产生。
一阵浓郁的魔气从君子月和烛息身边擦过,却并没有直接对付他们。
“哈哈哈哈!年采伊!原来在这里,这女人在这里!哈哈哈!”
尖利瘆人的笑声一时间充斥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君子月的上半身被烛息的手臂夹在身后,她看不见发出如此惊心笑声的主人。烛息垂下的墨发划过她的耳鬓,她就像个受人保护的娃娃,被牢牢护在烛息的羽翼下。
但阴恻恻的笑声还是让君子月的凤皮疙瘩凉透了整个后背。君子月捧着小心脏有些颤颤巍巍的想:
不行,我得回头盯着背后发狂的人!
烛息冷眼看着掐住棺中女子的方法真,并没有阻挠君子月蹭出他的臂弯。
但君子月并未如他所想远远躲在一边,而是扯住他湖青色的衣袖,一派看好戏的神色,看不见任何因为害怕而显得期期艾艾的模样。
烛息侧目,目光凉凉的落在君子月扯住他衣袖的手上。平静的脸色看似没有任何波动。
只是在自己都尚没有察觉的时候,烛息伸出垂在另一侧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君子月正将衣袖攥得死紧的拳头。
君子月心中一动,抬起头问出的话却不客气。
“你干什么?吓死人了。”
她松开握住烛息衣袖的手,下意识装作真的被吓住的模样,想通过拍胸膛压惊这个动作挥发掉自己莫名涌出的情绪。
然而烛息却在她仍表演个不停时拉过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抓紧了。”
烛息如玉珠落地的声音在君子月耳畔响起,他本身稍凉的气息轻轻喷洒在君子月的脖颈。
凉凉酥酥的感觉爬满了君子月的整个后脑勺。
君子月:脖子麻得我全身都想抖三抖。
不行!忍住!要优雅!
君子月很识时务的将烛息的腰紧紧抱着,烛息在冰洞边跳来跳去,她也跟着烛息晃来晃去。
活像是……
君子月:挂在树上的猴子。
冰洞里青粉交加的身影极速往洞口而去。
君子月满天乱坠的想法与匆匆在眼前往后倒退的景物一样纷杂。
我们这是在逃跑吗?
逃得掉吗?
之前烛息不是已经打赢了那个老头吗?
所以说为什么要逃?正面杠他!
君子月仰头看了一眼烛息,他花纹密布的脸上满是认真的凝肃。到嘴的“去干一场”便咽进了肚子里。
算了算了,别冒险,还带了我这个拖油瓶呢……呸呸呸,是大宝贝。
君子月想着想着便皱起了眉,困惑的神情出现在她的脸上。她突然发现冰洞的洞口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跑不到边缘。
这段路程刚刚进来也走过,也没有这么远。
君子月眯着眼看向前方逆光的地方,一个气喘吁吁的身影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子、子月姑娘、烛兄,呼——在下总算找到你们了。”
是年舒言。
他怎么突然来了?君子月秀眉一皱,下意识感到不妙。
那可不?这一堆破事可都是在他红梅山庄发生的。
君子月拧眉看着年舒言散开自己的头发,从取下的簪子里拿出了一枚药丸,说:“烛兄,这是解除禁咒的药,快快服下。”
烛息直接从年舒言手里取过了药丸,但没有立刻服下,甚至没有多看年舒言一眼,转身就要绕开年舒言往前走去。
年舒言弯着腰深喘几口气,显得很吃力的样子,但却一手扶住自己的膝盖撑住身体,一手拽住了烛息的衣摆。
“烛兄……请您……”
话未来得及说完,年舒言目光猛的一暗。烛息稍一迈腿便很轻易的甩开了他虚弱又无力的手。
年舒言写满疲倦和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狠厉,沉满懊恼和恨意的眸子转过头盯着那方发狂的方法真。
他早知道烛息不会全然信任的将自己制作的解药服下。
但却没想到烛息会以几近无视的态度面对渴盼已久的解咒机会。
是因为环住他的那人吧——君子月。
在意外族人的魔族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年舒言走向冰棺旁的方法真时如此冷冷的想着。
他立在方法真身边,垂下眼睫遮盖住自己的情绪,不管不顾地伸出手想要夺过方法真手里的女人,嘴里还虚伪的解释道:
“父亲,母亲已经死了……脏。”
他见无法夺过年采伊,心中恶意更甚,虽然面容上仍是一副和煦的模样,但声音里不自禁的带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打算提前自己的计划,即使现在实行有可能会失败。但……年舒言冰凉的目光看向方法真手里快要变成破布娃娃的年采伊。
“父亲,魔头跑了,他抢走了那颗解咒丹。”
年舒言直接伸出手,捧住方法真的头,让方法真的目光只能看见他的脸。
年舒言目光炯炯,逼人直视,他大声说道:“那烛息若是知道母亲的身份定会折返回来,从您手中抢走母亲,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您清醒一点!魔头刚服下解咒丹实力定然不能全然恢复,现在若是不能捉住他,日后您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了!”
他的话如炮弹一字一字砸在方法真乱成浆糊的脑子里。
“你还想经历被人囚禁的生活吗?梅花幻境里不够绝望吗?!”这句话是年舒言按照自己的推论说的,他觉得方法真这样的人是绝对不会主动将自己囚禁在梅花幻境里的。
方法真沉郁的粗砺的声音终于哑哑的响起:“他往哪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