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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生命到底是什么——追寻生命的哲学意义

生命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事物之一。正是有了生命的存在,我们的世界才会变得如此缤纷多彩、富有活力。无论多么渺小的生命,都有其存在的价值。每一种生命不仅是为自己而存在的,更是为了整个自然的和谐而存在的。生命存在的意义远比人类所能理解的多得多。

要探究生命的意义,必须去探寻生命的起源。就像我们在探究知识时要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一样,我们只有通过追根溯源才能真正解答生命从何而来、生命有何意义、生命要到哪里去等问题。

我们已经知道生命的发展过程其实就是物种的进化过程。我们明白大自然严酷的环境给生命带来了多少压力,同时又为它们提供了多少动力。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这是自然的法则,也是生命进化的奥秘。当自然的灾难降临之时,生命没有被摧毁和喝退,而是凭借着生命的冲力勇敢向前。

1.生命在变化中绵延

我发现我总是处于不同状态的变化之中。我会时而寒冷,时而温暖;时而欢喜,时而悲伤;时而忙碌,时而悠闲;时而留心观察身边的事物,时而驻足思考一些其他的事情。我的存在被知觉、感受、意志、想法等分割成许多部分。在它们的依次更替下,我的生活也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据此,我似乎可以给出这样的结论:我的存在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但是,我认为这样说还不够确切,因为这些变化的剧烈程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

我将我的存在划分成一个个处于不同阶段的状态,这些状态可以被看作是一个个独立的整体。我会不停地从一种状态过渡到另一种状态,这就是我存在的形式,这就是变化的奥妙所在。若单独去看每一种状态,人们可能会将它误解成是不变的。但是,若我们能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人类所有的知觉、感受、意志、想法等都是处于不断的变化之中的。如果始终处于一种精神状态便不存在变化,但生命的存在需要变化,它就像一条河流,绵延不断,流动不息。所以处于一种精神状态不变的生命将停止流动,它也是不可能存在的。

举例来说,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往往会提及这样一个概念,即“最稳定的内部状态”。但实际上,这种概念只是我们对一些不动物体的视觉感知的描述。表面看来,如果光线等外部环境不变,我们去观察一个不动的物体,就会认为它是不变的,从视觉上来说,它的模样依然如初。然而,事物的变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中,现在的物体已经不再是前一秒的那个物体了。过去与现实之间存在着一种媒介,这种媒介被人们称之为记忆。随着记忆的积累,我们的精神状态会越发得丰富与饱满。相应地,我们的知觉、感情、欲望等一系列更深层次的内部状态也时刻处于变化之中,它们绝不像视觉上的那些不动的物体一样固定不变。

我们常常忽略那些潜移默化的变化,只有等到这些变化足以改变我们的态度,或足以为我们确立新的方向时,我们才会注意到它们。而这时,我们才意识到自身的状态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状态。我们所处的“状态”本身就是一种变化,我们的存在就是一个变化的集合体。

从本质上来说,从一种状态过渡到另一种状态与保持同一种状态不变并没有差别。“保持不变”的状态具有丰富多样的表现形式,这一点是超乎人们想象的。不同状态间的过渡千姿百态,两种过渡状态的相似程度同样超乎人的想象。变化是永恒的,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但是人的心灵变化是潜移默化的,或者说是微弱的,所以人们往往很难通过眼睛看到这种变化。只有当这种变化经过长期的积累变得显著时,我们才会注意到它。我们会为注意到的变化重新命名,然后再将它置于我们的“正前方”,将前一个状态置于我们的记忆之中。这样,新的状态又是保持不变的了。接下来,现在的状态又会被一个更新的显著状态所替代,如此循环下去。由于我们的注意力会被一系列独立的行为所吸引,所以我们的心灵状态看起来像是非连续性的。我们的心灵状态又可以被称为变化着的心灵生活。

在心灵生活的旅途中,道路不是由一个个断裂带构成的,而是由一个平缓的斜坡构成的。我们之所以会感到一个个状态是分离的,像是一个个断裂带,主要是因为我们的注意力只能观察到生活中那些明显的行为。因为心灵生活具有不可预见性,所以其中的各个事件之间看起来仿佛是相互隔离和毫无关联的。这就给我们留下了这样的印象:各个心灵事件之间是毫无连续性的。但是,实际上,这些事件都发生在同一个背景之上,而这个背景具有连续性,它已经准备好将心灵事件分割开来的间隔。整个背景像是一组交响曲,而各个心灵事件是它的一个个鼓点,它们会按照一定的顺序不停地敲动。我们之所以会注意到某些事件,是因为这些事件具备更强大的吸引力,以至于我们能对它们产生兴趣。

毋庸置疑,我们的心灵生活是整体流动的,而各个心灵事件就是在这种整体流动中产生的。我们所处的每一个活动地带既包含了各个事件,又包含了我们的感觉、想法和意志,而那个被我们意识到的事件就是这个活动地带中被照亮的点。由此可见,我们的各个心灵状态或事件是前后联结、彼此交融的,它们共同组成了生命的河流。

我们人为地将心灵的各个状态或事件分割开来,那么我们也有必要人为地将它们联结起来。这样一来,我们的注意力就构想出了一个无形的始终保持着一副客观面容的“自我”。这个亘古不变的“自我”可以觉察到各种非常清晰明确的色彩,而非相互融合的色阶层次流。那些看似凝固的色彩就如同一条项链上的串珠,我们的注意力会设想出一条固定的线将这些串珠串联起来。这条无色的线隐蔽在彩色串珠的下方,它会被串珠不断地染上色彩,但由于这种染色过程是不停变化的,所以那条线看起来压根就不存在。实际上,这条线只是一个象征而已,它的作用就是提醒我们关注以下事实:由于人为造成的印象,我们会将生命过程分成若干个截然分立的状态,但是,实际上生命是一个连续不断的整体,中间没有任何片刻的断裂或停滞。如果将我们的存在看作是不同分立状态的组合,且将这些状态看作是由一个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自我相连在一起的,那么我们的生命将无法绵延。因为一个不变的自我或心灵状态是无法持续的。

用一个假定的“自我”来串联心灵状态,并假定这个“自我”可以长久地维系它们,这是一种掩耳盗铃的做法。固体上的固体是不能流动的,我们在对内在生命进行这种人为的模仿之后,所能收获的只是一种可怜的静态等价物而已。将这种做法与流动不息的生命之流相比,前者更能满足逻辑与语言的要求,原因在于后者不需要向真实时间提要求。心灵生活的长河之上漂浮着各种象征物,而它本身却在这些象征物的下面悄然流动着。可以看出,构成心灵生活的全部材料只有时间。

时间是一种耐磨且实在的材料。生命的绵延并不是一瞬间的更替,否则,所有的存在只能存在于“当前”。实际上,过去的触角延伸到现实之中,才会实现演进,构成具体、实在的绵延。过去的持续进展一点点侵蚀着未来,它在前进的同时,自身也在不断地膨胀和发展。这就是一种绵延。过去一边在无休止地生长和扩展,另一边又在毫无限制地进行着自我保存。过去不能将过往放进一个抽屉里进行保存,也不能为它们登记注册,因为它不是这样一种技能,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一种技能可以服务于生命的这个过程。一种技能随时可能受到意愿的约束和能力的限制,所以它总是断断续续的。而过去却是摩肩接踵,彼此相连,前赴后继,绵延不断的。

过去会在行进的过程中自动保存下来,它时刻都在追随着我们的脚步。从过去到现在,我们的所思、所感、所想全部被保存下来,它们既倚靠在当前,又将当前归入到自己的行列之中。

记忆被压迫在意识的大门前,而意识却将它们拒之门外。我们的整个记忆在大脑机制的作用下几乎完全被拉回到无意识之中,只有一种过去才能通过意识的大门,呈现在我们的眼前。这种过去享有通关特权,原因在于它可以帮助我们认清当前的形势,或者有助于我们行动的发展。简单来说,只有那些有用的记忆才能被我们意识到。实际上有些不必要的记忆有时也可能出现在我们的意识中,那些记忆都是潜意识送来的礼物。它们虽然稀薄和肤浅,无法在我们的意识中形成明确的概念,但是它们却时刻与过去如影随形,时刻把我们的现在与过去相连。我们的历史自出生以来就开始了,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出生时全都带着先天的秉性,这或许是在提醒我们:在未出生之前我们就已经存在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存在又是什么呢?

我们的思想、欲望和行动都建立在过去的记忆之上,而整个过去的记忆只有一小部分能被我们意识到。对一个有意识的生命来说,要存在就要变化,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生命都是在变化中绵延的。

2.生命变化的意义:成熟与自我创造

我们的过去是一个完整体,它通过我们的冲动凸显出来并被我们感觉到,而我们的意识只能捕捉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然后再将它们表达出来。这就是我们过去的存在形式。

我们在过去和现在拥有着不同的状态,两种状态十分相似,这两种状态下的意识也不可能是完全相同的。在一个保持不变的环境中,一个人前后两次看到的景象也是不同的,因为从人的角度来说,他前后两次的观察是处于不同生命时期的。成长历程中的点点滴滴塑造了我们的个性,随着阅历的逐渐丰富,我们的个性也在不断地发生改变。表面看起来相似的状态在深度上往往存在着差异,根据这些差异我们才能把握深度,区分状态。生命绵延不绝,历史不断向前,这些都是不可逆转的事情。除非过去的记忆全部被删除,否则我们不可能实现重温生命中的某一个片段。即使我们能删除过去的记忆,我们也无法抹去它们在生命意志中的痕迹。

我们的个性经历了萌芽、生长、成熟等多个阶段,它的变化从不间断,每时每刻都在产生全新的生命内涵。我们的个性在成长中所遇到的那些新鲜的东西就是这里所说的全新的生命内涵。它具有不可预知性,并附带某种“新鲜性”,这种“新鲜性”有时会使人产生意想不到的情绪。可以肯定的是,我现在的状态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一个是受其他事物影响的方才的我,另一个是现在的我。只有将这两种自我相结合,才能构成我现在的状态。我们的现在包含着我们的过去,这恰恰证明了我们的生命之流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样浑然天成的整体是无法预见其简单形式的,即使我们拥有着超人的智力也是无能为力的。

其中的原因很简单:预见无非有两种形式,一是通过记忆再现过去观察到或感知到的东西;二是通过想象将过去观察到或感知到的事物的元素重新排列,形成新的组合。但是,对于那些存在于未来的,无法被我们观察到或感知到的元素,即使它们很简单,我们也是无法预见的。同样,我们生命中所处的每一种状态也是无法预见的。

我们的每一种状态都是我们生命史上的一个简单的瞬间,它既不能被察觉到,也不能被预见到。因为它不仅汇集了所有被察觉到和被感知到的东西,同时也包含了一切当前的变化,这些因素共同决定了它的不可分割性。换而言之,因为将现实的元素融入到了过去的沉淀中,所以不可分割的生命之流才遮蔽了缓慢前进的步伐。

一幅完整的肖像至少可以表现出三种元素:模特的特征、调色板上的颜色以及画家的天性。但是,在完成这幅肖像之前,画家即使知道要在这幅肖像上表现什么,也不可能准确地预见到它在未来的样子。因为画家只有在这幅肖像完成之前将它画出来才能预见这幅肖像,但是这种荒谬的假设显然是不可能成立的。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一副画面,而我们本身就是描绘这些瞬间的画家。与一幅肖像相同,我们生命中的每一个瞬间都是一幅作品,都是我们作为画家的精心创造。

画家的技艺和才能在他的创作过程中形成或改变。与之相比,我们的个性的形成或改变具有相同的形式,它们是在生命的每一种状态中完成这种变化的。由此可以说,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决定了我们会产生什么样的行为,反之,亦成立。我们时刻都在通过我们的行为来塑造自己,而自我的塑造又会反过来支配我们的行为。换而言之,自我的塑造对我们的行为作出了充分而又明了的诠释。

所谓几何学,就是先提出某种客观前提,后引出某种客观结论。而人类的生命与几何学不同,它不存在那样的前提和结论,也不存在前提与结论之间的那种关系。

作为人类,受到同样条件或因素支配的人群,由于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他们所受到支配的程度也不同,或者说同样的条件或因素对不同的人所起到的作用存在差别。如果我们让同一个人面对同一个前提或因素,那么其行为所产生的结果也会不同,原因在于他行为发生的时间是不同的。因此,我们无法像几何学那样抽象、笼统地去面对这些前提和结论,也不能将它们当成能解决任何问题的真理。每个人都有独特的境遇,因此解决别人问题的方法,不一定适合解决我们的问题。要想完美地解决自己的问题,我们必须从自身的实际出发去寻找问题的解决之道。显然,这并不是我们讨论的重点,我们要讨论的重点是:在有意识的生命存在中,变化的具体涵义。而目前我们已经找到了这个答案:生命存在的意义在于变化,而变化的意义在于成熟与自我创造。

3.生命的进化历程

生命的进化不是一个单一的进程,生命的变化也不是一种简单的运动,因为我们无法确定它们的运动轨迹和方向。如果非要将生命进化比作什么东西,那么它更像是一颗被投射出去的炮弹。而这枚炮弹与普通炮弹的区别在于,它在爆炸之后所形成的碎片也是炮弹,它们会分别炸裂开来,四散而去,紧接着其所产生的碎片继续爆炸,如此循环往复,没有穷尽。我们只能观察到离我们最近的爆炸,而这些爆炸只是整体爆炸的余波而已。我们需要从离我们最近的爆炸出发,一步步反向研究出生命运动的起源,这样我们才能看清整个生命运动的轨迹。

炮弹爆炸的方式取决于两个方面:一是炮弹内炸药的爆炸力,二是炮弹的金属外壳对炸药的阻力。生命的进化与之非常相似,其所采取的形式主要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自然环境中无生命物质的阻力,二是生命本身所具有的“爆炸力”。

首先我们来研究生命进化所要面临的第一个障碍无生命物质的阻力。人类克服第一个障碍的方法很简单,即放低自己的姿态,谦卑地顺从物理和化学的力量,甚至屈服于它们并选择与它们一道同行。最简单的生命形式究竟是物理变化的结果还是化学变化的结果,这一点我们很难说清楚。甚至,我们也无法确定它们是否已经具备了生命的属性。

最先出现的生命形式都是极为简单的,它们必须先顺从无生命物质的规律,从而将它们一点点地吸引到有生命的轨道上来。或许最初它们只是一些看起来像变形虫那样的无分化能力的原生质小块,但是其内部却蕴含着巨大的生命力量。这种生命力量可以使它们发展成为更高级的生命形式。这种生命力量是冲动的力量,最初的有机体可以逐步进化到更高阶段,或许就是凭借这种冲动的力量。有机体的扩展很快到达了它应有的限度,接着它们便开始了分化。于是,新的障碍出现了,而人类只有通过长久的努力和非凡的智力才能克服它。

生命在进化的过程中,随着周围元素的不断增加而不断地分化又重合,并逐渐地在这些元素之间编织出了解不开的结。从此,一个复杂但不连续的有机体诞生了,它就像一个连续的有生命的物质一样,不断壮大起来。

生命的分化源自生命的内部。生命像是一种倾向,它以集束的形式发展,依靠自身成长,并以生命的冲动为力量向着不同的方向撒播和分化。同样,我们个性的形成也是我们自身按照特定倾向发展、进化的结果。例如,我们的“童年个性”中融合了多种不同的个性,但它的主体依然不可分割。因为这些个性都处于萌芽状态,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发展,所以它们可以在不起冲突的情况下融合在一起。换而言之,“童年个性”存在着不确定性,人们可以对此充满希望,并尽情畅想未来,这就是童年的魅力之一。后来,这些交织的个性随着我们身体和心智的成长而变得互不相容,我们只能在众多的个性中作出选择,在同一时间只过一种生活。当然,任何一种生活中有选择,也必然有放弃。我们选择了一种自我,也自然会放弃那些曾经想要成为却没有成为的“自我”残余。

但是我们也无须如此悲观,因为自然并非如此残酷,它虽然作出了一些牺牲,但是却保留了生物成长进化中的多种不同倾向,它按照这些倾向创造了无数物种,并使它们行进在各自进化的道路上。

生命进化之路具有多种分支,其中只有三条是重要且完美的。在这三条道路上,有一条是馥郁宽广之路,即脊椎动物向人类进化的道路,这条道路可以保证生命自由地在其上呼吸前行。将蜜蜂或蚂蚁构成的社会与人类社会相比,前者具有井然有序、整齐划一等令人类羡慕的优点,但同时也存在故步自封、一成不变的缺点。而人类社会则允许各种进步和变化,但同时它又是自我分化和不断冲突的。由此可见,两种社会各有优缺点。

那么理想社会是怎样的呢?我认为能同时吸纳这两种社会的优点并消除其缺点的社会便是理想社会。这种理想社会存在两种优势:第一它是破旧立新、不断进步的;第二它能保持一定的稳定与平衡。但实际上,这种理想很难实现。最初萌芽时,这两种优势是相互补足的,但是随着两者的日益成长壮大,它们便会向着不同的方向分化。假设存在指向社会生命的冲动的话,那么必定有一种冲动会产生于以人类为终点的进化路线上,其他的则产生于以膜翅目昆虫为目标的进化路线上。由此可见,蜜蜂或蚂蚁的社会与人类社会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它们同是生物进化道路上的两个分支,没有先后之分,前者只是对后者的补充而已。

研究生命进化的首要任务是明确进化道路上各个分支的性质,并尽可能地分析出它们之间的关系。从这些研究中,我们可以探究出类似于不可分割的动力原理的东西,而且可以明白这些东西才是生物进化的动力。我们不能用机械论的主张来描述进化,因为进化不仅仅只是对环境的适应;我们也不能用目的论的观点来阐述进化,因为进化并非是一种对整体计划的实现。

毋庸置疑的事实是,对外部环境的适应是进化的必要条件。若某个物种不能适应这种条件,那么它很快就会灭亡。但是承认环境是进化必须考虑的元素以及宣称环境是进化的直接原因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后者不承认原始冲动的存在,它属于机械论范畴。原始冲动就是蕴藏在生命体内的一种内在冲力,它是生命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到复杂进化的主要动力。在自然界中,这种冲力的影响是显而易见的,它并不是一种神秘的东西。以化石物种为例,如果它们始终保持原始胶状物的形式不变,那么即使它们有所进化也是有限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物种也没有出现显著的变化,比如一些有孔虫类生物、海豆芽类生物等。

对环境的适应不能决定进化运动的整体方向和进化运动本身,它只能对进化运动的曲折性和复杂性进行解释。生命进化的路线不是单一的,而是呈现分支状,它们的进化路线没有终点。而且进化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一直都保持着旺盛的创造力,并不断地创造着新的东西。

进化是一种不间断的更新和创造,它既创造着生命的各种形式,又创造着生命的种种观念。进化是一个绵延的整体,其未来掺杂了当前的成分,所以它具有不可预见性,我们无法提前勾勒出它的轮廓。一种原初的冲动推动着生命进化的历程。随着进化运动的展开,其所孕育的各个倾向从相互包容到产生冲突和分化,由和谐变得不和谐。

进化并不是完全前进的运动,一些物种也可能因受到阻碍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原地踏步,甚至还有一些物种会出现退化,偏离和返祖现象早已屡见不鲜。进化的主要目的是进步,但毫无疑问其中也会充满斗争和喧嚣,不和谐的画面同样会时常出现。进步是进化的主线,但在进化路途中也会出现一些黑暗的小径,生命会在这些小径上出现偏离、受阻和停滞进化的现象。

一定程度上来说,生命在于运动,生命就是运动本身。生命自诞生之时就日夜兼程,不停向前,而它的表现形式却往往具有滞后性,只是被动地接受着生命的运动。总体的进化喜欢沿着直线前进,但是每一种特定的进化并非是直线的,而是一条螺旋曲线。单个物种的进化是沿着螺旋曲线不断上升的。

总体的生命与生命的表现形式之间是对立的,而且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对立。生命总是渴望做出大动作,但每一个特定的物种只情愿付出很小的努力。从本质上来看,生命是这样一种形式的运动,即从一个物种到另一个物种的过渡。然而,生命在穿过每一个物种时,它不愿付出太多,也甘愿得到很少。物种在被生命所采取的形式吸引之后,就只能看到自己,而忽略一切其他生命。它们会寻找和发现自然环境中一切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条件和因素,然后用最少的努力来塑造最完美的自己。它们会趋利避害,从环境中获取最大的利益来完成自我的进化。

生命向前发展一般存在两种运动形式,一种是创造新形式的运动,另一种是促进这种新形式成形的运动。需要强调的是,这两种运动存在着巨大差别。因为它们总是处于相互对抗的状态。前一种运动紧随在后一种运动之后,它只有将目光从自己前进的方向上移开,才能在后一种运动中延续。要想理解这一点其实并不困难,我们可以假设现在有一个人正准备跨越障碍物。如果这个人只关注那个障碍物,那么他很难跨越眼前的障碍物,他只有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身上才能越过那道障碍物。换而言之,将目光放在障碍物上是一个动作,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是另一个动作,第一个动作完成后还需要紧接着第二个动作,这样两个动作不断交替、延续,才能跨越一个个障碍物。

4.生命进化的必然性与偶然性

一切创造行为都需要能量,生命的各种创造行为所需要的能量,来源于生命冲动。绝对的创造是不存在的,即使是生命的冲动也无法凭空进行创造,因为创造行为不仅需要能量,还需要材料。生命的冲动只有依附在材料上才能实现创造。所以不可避免的是,生命的冲动在进行创造时会受到材料的制约。与此同时,生命的冲动会不可避免地利用材料,它也需要充分赋予材料以自由。由此我们便引出了这样一个话题:生命的冲动究竟是如何运作的呢?

实际上,我们可以直接将一个高级动物看作是一个“感觉—运动”神经系统。具体来说,这个神经系统需要其他系统的维系,比如它必须依赖于消化、呼吸以及循环等系统才能真正发挥作用。消化、呼吸以及循环等系统的功能是清洁、修复和保护“感觉—运动”神经系统。只有这一神经系统才能摆脱外部环境的影响和干扰,从而进行相应的创造活动。然而,归根结底,这些维系系统对这一神经系统最主要的贡献是为它们提供运动所需的能量。

如果不出现例外,不管是从理论上来说,还是从生命的进化史上来看,越高级的有机体,其神经系统就越复杂。如果有机体的某些部分发生了复杂变化,这些复杂变化也会相应地影响到那些未发生变化的部分,从而使它们也作出对应变化。这就说明有机体的各个部分是紧密联系、相互影响的,它们需要相互协作、共同承载有机体的存在。有机体系统的变化层出不穷,它们可以从各个方向上实现变化。但一般来说,这些变化也遵循着某些规律,比如神经系统的变化会控制其他系统的变化,而其他系统的变化却不能控制神经系统的变化。

神经系统的进化往往是在自动与自愿两个方面同时展开行动,而自动的行动一般会为自愿的行动提供适当的工具。人类的骨髓和脊髓里存在着许多运动机制,只要释放出一个控制信号,就能使这些机制作出对应的动作。意志贯穿于这些机制之中,无论是建立机制、选择机制类型,还是确定机制联合方式、释放机制时间都需要用到意志。意志选择和利用的机制越多,它的运动方式就越复杂;意志的有效程度越大,它的剧烈程度也就越大。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动物的神经系统越发达,它们的行动就会越准确、多样和有效率。更为重要的一点是,它们行动的独立性将会被极大地增强。

有机体就像是一台拥有神经系统,可以进行各种复杂活动的机器,而且这台机器的制作材料非常特别,它是由弹性塑胶做成的。因为具备这样的身体材料,这台机器可以随时改变其形状,随时适应新环境。不仅对人类而言如此,对于那些低级生命也同样如此,它们都拥有着这样富有变化的机能。

举例来说,变形虫在神经系统没有出现之前就已经具备了生命的这一基本特质。变形虫虽然没有完整的神经系统,但是它却能向着各个反向不断变化自己的形状,从而从外界获取促进自身生长的能量。而它所做的这种工作与高级动物在其神经系统控制下所做的工作具有一致性。变形虫不像高级动物那样复杂,因此,它所做的工作显得比较粗糙,没有高级动物所做的工作那样精确,这就决定了它不需要再拥有一个专门向运动系统提供运动能量的系统。事实上,每一个生命都像是一个器官,它需要从有机物质中吸取能量才能进行相应的运动。由以上的例子可以看出,任何动物的生命活动都有两部分组成:一是它们都需要汲取能量;二是它们所汲取的能量会借助对应的材料,通过各种方式得到释放。

生命运动的能量从何而来呢?答案是从它们的食物中来。食物就像燃料一样,只要意识能提供一个小小的火花,它就能为生命活动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那么这些燃料又是从何而来呢?我们知道,一种动物可以以另一种动物为食,前者可以将后者的血肉作为自己的食物。这种关系可以在几种动物之间实现,这就是食物链产生的原因。但是顺着食物链的顶端向下探寻,我们很快就能发现,所有的能量最初都是由植物提供的。植物可以将太阳能转化为生物所必需的能量。食草动物以绿色植物为食,它们从植物那里间接地获取了太阳能;食肉动物以食草动物为食,所以它们又辗转从食草动物那里获取了太阳能,这样太阳能就实现了在不同动物之间的传递。

植物依靠光合作用将太阳能转化为自身的能量,这是化学产生的神奇反应。至今为止,我们都没有完全弄清楚它的运动机制。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光合作用是植物利用与碳元素相关的化学反应将太阳能存储起来的。这个过程就像是用一个巨大的水库去积攒大自然洒下的雨露,等到水库蓄满之后,就相当于存储了水的势能。然后人们就能用这些水的势能去推动石磨或带动涡轮了。固定碳原子就相当于提升水池中的水位,水能的增加就相当于碳、氧元素之间的化学键获取了足够的能量,当碳原子与氧原子之间重新结合时就会释放能量,重新回到最初的状态。

无论是哪一种生命,无论动物或是植物,它们似乎都在做着这样的努力:首先是积蓄能量,然后再通过多种灵活的通道去释放能量,从而完成各种各样的工作。生命只有穿行在材料之间,它们才能完成那些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工作。这是一种生命进化的必然性。生命冲动的能量如果是无尽的,或者是不断增加的,那么生命的工作就会完成得更加出色。但是,生命的冲动其实是有限的,它是在生命诞生之时就被大自然一次性给定了。正因为生命的冲动是有限的,所以生命的力量也必定是有限的,它不能克服自然中所有的障碍,只能选择性地去突破障碍。在进化的旅途中,生命难免会偏向而行;更多时候,它们会分出多个分支,但是,无论在哪个路线上前进,它们无一例外地总是遭到对抗。有机世界的进化会在这些冲突中不断展开,比如在一次偶然的冲突对抗中,生命产生了巨大的分裂,从此以后便诞生了动物与植物。

虽然动物与植物之间并没有做过任何商定,但是无可否认的一点是它们之间存在着互补的关系。植物为了自身的消耗,不断地积累能量,而同时这也为动物的成长提供了条件。但是,我们不能据此来断定植物积累能量是为了动物的成长。植物对能量的消耗是分散而非连续的,这就决定了它们的能量消耗没有足够的效力来使生命达到原始的自由。一个有机体可以很好地积累能量,但不一定能很好地使用能量。有机体在进化的过程中会受到两种力量的影响,一种是生命原始冲动特定趋向的影响,另一种是自然环境中材料的阻力的影响。这两种相斥的影响势必会使它们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发展,因此才会形成倾向于集聚能量的有机体和倾向于消耗能量的有机体。

生命在分裂成植物与动物之后,在进化的道路上又分裂出了其他分支,与此同时,还出现了退化、停滞以及灭绝等现象。面对这些现象,我们只需总结为这样几点:部分生命没有穿过材料的阻碍,它们在进化成为某个物种时便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它们只为自己而想,只为自己而活。正因如此,我们才会在自然界中看到无数的争斗、无数不和谐的现象。需要强调的是,这一切并不是生命的原始原则所导致的。

生物进化的过程中充满了偶然性的东西,这种偶然性是重要的,正因为有了它,才会出现那么多不同的生命形式。生命进化的原始性倾向不断进行分解,于是这样或那样的互补性倾向才得以相继诞生。这些互补性的倾向具有极强的分化能力,它们不安于现有的材料形式,继而又分化出多种进化的路线。原始性倾向分化成互补性倾向是偶然的,这种偶然性取决于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以及特定的生命障碍等因素的关系。生命的停滞、受阻、灭绝同样具备偶然性;相应地,绝大部分物种对环境的逐步适应亦是偶然的结果。在生物进化的过程中,只有两件事是必然的:一是所有生命都会进行能量的积累;二是积累的能量会通过多种形式和方向最终将生命引向自由行动。

5.生命动力的源头

无论你是哲学家,还是科学家,你都必须承认这样的事实:人类是一种有生命的物种;在社会生活的道路上,人类生命的进化才能得以完成。

联合是生命活动最一般的形式,这是由生命本质上是一种有机体决定的。机体中的细胞之间会进行联合运动,这种运动影响着几乎所有生命的进化,在进化路线的某一点,这种联合运动被个体生命继承了下来,并逐渐被引申到个体之间的联系之上。简而言之,正是由于细胞间的联合运动,才最终促使细胞之间的联系过渡到了个人之间的联系。

根据这一点,我们接下来只讨论那些没有质疑的东西。如果我们承认了上述内容,那么我们对义务的思考就会变得没有必要,也不起任何作用。为什么这样说呢?没有必要是在于义务本身就是生命必需的东西,不起作用是在于义务是先于理智而重建的。我们现在正站在理智的角度对义务作出辩解,而这些理智的辩解并非是无懈可击的。

假如只是创造了一系列封闭的社会,那么人类完全有可能就此止步。这样一来就可能出现如此情景:人们生活在社会之中,一系列严格的义务将所有的社会成员紧紧地束缚在一起。所有的社会成员都拥有智慧,在他们之中可以发生任何不可思议的变化,包括那些在动物社会中无法看到的种种变化。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是因为动物社会是由本能支配的,而人类社会是由智能主导的。当然人类社会的变化虽然足够丰富,但还不至于发展到令人疯狂的地步。人类不会愚蠢地认为所有的变化都能带来翻天覆地的效果。社会的变化,或者说社会的革命也不会太过惊人,我们不能期盼只通过一种变化,人类就能获得一个包容且统一的社会。事实上,这样的社会不仅不会存在,也可能永远也无法存在。

大自然已经为人类这个物种付出了太多,它甚至为了满足团体生活所要求的道德上的一致,而甘愿为人类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在人类的历史上,出现过很多天才人物。他们的存在为社会谋得了福祉,同时也拓宽了人类智慧的疆域。自然会在人类发展的每一个历史时期,为那些天才人物提供额外的恩典,这样他们才能获得普惠众生的能力。然而,这个过程却不能一蹴而就,它必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在另一边,人类历史上同样也出现了一些具有高尚灵魂的杰出人物。这些人物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智慧,他们将自己的灵魂与别人的灵魂紧紧相连,继而摆脱了群体范围的制约和限制;他们既坚定地遵循自然所规定的团结一致的准则,又不受到这种准则的限制;他们高举博爱的旗帜,奉行友爱的理念,投身到人类发展的事业当中,给人类带来无限的福祉。

每一个杰出人物的诞生都是自然伟大的创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一个杰出人物都是自然所创造的新物种,因为他们可以自成一个物种。历史的车轮每转一圈,就可能出现一个杰出人物,通过这个杰出人物,生命冲力就可以达到顶峰。但是,对整个人类来说,它是不可能一举达到这种成就的。这样一来,在生命进化的道路上,每一个杰出人物都为自己建立了一座伟大的里程碑。每一个伟大的灵魂都寄居在一座里程碑中,它能够通过自己独特的方式向人类昭示博爱的真谛。而这种博爱的真谛正诠释了创造性努力的本质。

那些高尚的灵魂在创造性情感的驱使下不断得以升华。这种情感充满了生命力,它可以扩散到每一个杰出人物的心灵深处。那些拥有高尚灵魂的杰出人物在接收到创造性情感之时,其内心将会变得激情澎湃。与此同时,他们还不忘将自己的那份激情传递给那些需要的人。这种激情像一团永不熄灭的火苗,或许在生命的某一刻,它会变得暗淡下来;但只要一遇风势,它又会迅速燃烧起来,以至于可以形成燎原之火。

那些伟大的道德领袖可以成为我们的思想导师,每当我们听到他们的语言、观察到他们的行为之时,就会感觉到他们的热忱,并被他们所深深吸引。我们能够感受到他们正在向我们传递热忱,这种热忱可以吸引我们加入到他们觉醒者的队伍。这不是有所减弱的强制力,而是一种强度或大或小的吸引力。我们无须解释这两种力量,因为我们不容置疑这样两个事实:一是通过习惯的影响会产生某种强制性的东西。这些习惯类似于动物身上的本能;二是灵魂骚动会产生某种情感的东西。在第一种事实中,我们获得了原始义务;在第二种事实中,我们却得到了这种义务引申。但是,这两种事实中所体现的力量并不是绝对和纯粹的道德力量,所以道德家不会对其追根究底、求本溯源。然而,对于哲学家来说,它们却成了纯粹的道德问题。因此,他们错误地理解了义务的二重性质。只需要说出道德力量二重性质的起源,这一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事实上,我们应该指出这二重起源的一体性。为什么这样说呢?人类的生命中存在着两种互补的表现形式,一种是“社会的压力”,另一种是“博爱的动力”。而它们的使命就是保存人类的社会形式。当然,那些具有创造精神的英雄人物也能革这种社会形式的命。

6.生命中的偶然性

在关乎人类自身的事件中,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人类所遭遇的意外事故。而在这些意外事故中,人类最关注的是生老病死。而对于无生命物体而言,除了个别天文学的奇特现象外,它们自身之间发生的种种行为则不存在任何问题。

如果一个原始人观察到了风吹树木、浪卷沙石的自然现象,那么它是否能意识到这可能是存在于常规因果关系之外的某种力量影响的结果,我们无从而知。

事实上,对于这个原始人来说,他可以感知到事物之间恒长的因果关系,并且这些因果相连的现象也必定在他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为明确的是,那些简单的现象完全可以用这种因果关系来解释,至少对这个原始人来说是这样。并且我们还知道,原始人不会用“神秘主义”的因果关系来解释这些简单的自然现象。

抛开对原始人来说毫无意义的具体现象,进行更进一步的讨论,我们可以从原始人的日常行为中发现,他十分相信自然规律的恒常性。正是由于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原始人才会借水泛舟、弯弓搭箭、扬斧砍树、迈腿行路。或许原始人对自然界的因果律并没有明确的概念和清楚的意识,也不会像物理学家或者化学家一样,对其进行详细的描绘和深入的探索。但是确定无疑的是,他必定对这种因果律抱有坚定不移的信念,并且会按照这种规律来进行各种活动,或者视其为活动的基础和依据。

原始人从坚定不移的信念转向“神秘主义”,继而去思考生老病死或意外事件时,他的这一认知过程是怎样的呢?举例来说,原始人看到狂风吹落山顶的岩石,之后岩石落下,砸中一人,致其毙命。那么原始人难道就会认为岩石早已裂开,只是狂风一吹便能使其松动后坠落?或者他难道就会认为一颗小小的石子就能击碎头骨使人毙命?事实上他确实会这样认为。原始人与现代人一样,也能意识到这种直接原因的作用。但是,实际上,一些原始人确实会将这样的事件与那些“神秘主义”的东西联系起来,比如他们会由此想到灵魂、巫师等,或者直接将这些联想出来的东西当作这些事件的首要原因。为什么原始人要这样做呢?其实原始人这样做并不是打算利用那些“超自然”力量来解释事件本身,而是希望借由“神秘主义”来揭示人性的意义。原始人想要知晓这些事件究竟对人类有多么重要,他想弄明白这些事件对那个意外丧生的人来说有什么意义,从而推知其对自己的意义所在。

所以,我们接下来的论断既不存在不合逻辑的情况,也不存在任何人类经验无从验证的误区。这个论断就是:我们相信有因必有果,因果关系是最紧密的关系之一。我们承认那些意外事件大多数都是因为有形的物质现象而引起的,同时也必须承认我们现在还无法完全解释人类的死亡现象,我们之所以非常在意这一点,是因为这一现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事关重大的。

若我们了解先辈们的智慧,就能明白,事物的结果往往在原因中就已然有所预示了。事物的结果可能具有重大的人性意义,那么与之对应的是,其原因也必定意义重大。无论在何时何地,或者处于怎样复杂的情况下,我们都不能认为结果要大于原因。从本质上来说,原因和结果的地位别无二致,也就是说它们对于我们同等重要,不存在前者大于后者,或者后者大于前者。这是因为原因往往揭示了人类行为的动机,我们能产生什么样的结果,通常都与我们行为的动机有关。

或许,科学的思维习惯会压制这种动机,但是作为人类的一种本能,这种动机不仅会与原始人纠缠不休,同时也会与文明人纠缠不休。只要在这些过程中没有受到阻挠,它就会变得活跃起来。

一个嗜赌成性的人只会把自己的输赢归咎于运气的好坏,或者说,他会将自己的成功和失败归咎于冥冥之中有利或不利于他的一种意旨。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在赌博的过程中就不相信因果规律。其实,赌徒在赌博行为结束后总是会在意识中引入一种半意志性的选择,这种半意志性的选择不同于普通的因果律,但其所携带的半意志性因素却能与他自身的因素相媲美。因此,对于赌徒来说,这里的原因和结果具有同等的分量。当看到赌徒做出某一动作试图停止赌博的时候,我们便能明白这种逻辑推理的实质:这个动作中包含了动力和阻力。动力在于赌徒想要赌赢的意志;阻力就是对抗这种意志的好运或厄运提供的阻力。

赌徒非常希望弄清楚自己的运气是好是坏,进而判断自己是否要终止赌博。然而,令人不可置信的是,当类似的事件发生时,原始人的心态和文明人的心态却能够保持一致。比如,文明人在看到生老病死这一系列事件时,可能会与原始人表现出同样的惊慌失措。

我曾经有幸与一位参加过第一世界大战的军官交流,他告诉我,在战场上,相对于更具杀伤力的炮弹,士兵们会更害怕小小的子弹。因为几乎每一个士兵都认为,在子弹面前自己会成为一个明显的目标。而这同样也是这位军官所认为的。战士们会默契地认为,子弹会关乎自己的生死存亡,这个结果背后同样存在着一个同等重要的原因,即他们认为自己会在子弹面前成为目标。一名被炮弹碎片击伤的士兵会认为被炮弹碎片击中完全是一件荒唐之极的事情。炮弹碎片被射出,在其因果关系范围之内,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击中,但是这位受伤的士兵却会在潜意识中思考:为什么受伤的偏偏是自己,而不是别人。正是由于现实的情况不符合他一贯的思维逻辑,所以他才会对此难以接受。在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慰藉自己时,他只能将其冠以“厄运”之名。这恰恰彰显了他本能性的理智与原始人思维状态之间的相似关系。

对所有人来说,偶然性是存在的,而且是无处不在的。具体来说,它也是有所指代的,那些不经常发生的事情就是其指代的对象。它究竟代表什么,只要是善于观察的人都能给出答案,比如它可以指风吹落瓦片致人死亡,在现实中,我们常常会称这样的事件为偶然事件。如果瓦片只是落在地上,而没有砸中路人,这样的事件还是偶然事件吗?答案是否定的。我们甚至不会意识到有这样的事件发生。即使我们会将它与偶然性联系在一起,那也是我们对瓦片砸落的位置有所注意的缘故。也许,我们会想到刚刚有人就站在那个位置上,或者那个位置对于我们有着某种特别的意义,抑或我们会在心中默认为冥冥之中瓦片已经选好了掉落的位置。无论我们作何猜想,我们之所以会将这一事件与偶然性联系起来,无非都是这样的原因:这一事件牵涉到人类的某种利益,或者说,它与人相关。我们可以将这一原因进一步理解成这样的事实:这一偶然事件要么可能帮助一个人;要么可能伤害一个人,而事实中则以后者居多。

如果瓦片被风吹落,只是摔碎在地上,我们就会认为这只是普通因果律在发挥作用,而不会将其与偶然性联系在一起。由此可见,要想赋予事件以“偶然因素”就必须让事件的结果具有人性意义。而具有人性意义的结果又能够反过来作用于事件的原因,使其具备人性的色彩。所以,我们眼中的偶然性往往是一种带有目的性的因果律。

当然,对此我们也可以换一种说法:当看到某一事件似乎是遵循了某个意旨的时候,我们往往会用“偶然性”这一概念来解释它,正是因为我们会这样来处理这一事件,恰恰证明了我们在潜意识中并不承认那一意旨的存在。我们只是在赋予其解释的同时,更加确定了因果律可以用来解释世间一切的事实。而人类的那些积极、理性的思想便可以充分突出这一点。当然这种思想并不是绝对的,在它的背后也存在着一些自发的、半理性的思想。这种隐藏在积极、理性思想背后的思想会给事件的来龙去脉增添一些神秘的色彩,但这种思想的使命不是用来解释瓦片为何会掉落在地上的,而是用来解释瓦片为何会砸中路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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