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珠点点,滴滴答答的从廊檐低落,砸在地上溅起水花。
院子里的牡丹原本开的正好,如今被雨水打的湿淋淋的,也蔫吧起来。
凤岚乔看着窗外的灯火,沉默片刻后轻轻叹了口气。
凤琳刚刚带着怨怼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骨中骨,肉中肉。
孩子都是母亲的骨中骨,肉中肉,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凤琳心里的恨意和怨怼。
她心里的怨恨和悲痛,又有谁知道。
伸手去接窗外的雨珠,冰凉的水珠溅在手心,凉意渗透而入。
凤岚乔闭了闭眼,恍惚之间又到了午夜梦回,梦到了许久不曾梦到的噩梦。
她的孩子,玉雪可爱,看见她就甜甜的笑,口齿不清的叫着“母后”。
是她最重要的珍宝。
却被人毫不留情的践踏,甚至拿去喂给狗吃!
握紧窗棂,凤岚乔眼里渐渐染上猩红,恨意绵绵几乎要满溢而出。
等着吧,她不会让那对狗男女好过的。
殿外门房一声长唤,唤来了她的清醒。
明黄的轿子停在了凤仪宫前。
凤岚乔看了一眼内室,目光闪烁了一下,希望凤琳听进去了她的话吧。
皇上走进内室,一抬眸就看见坐在桌边的凤琳,略有些惊讶。
原因无他,自从失子,凤琳就总着素色衣裙,见他进来也总是淡淡的。他知道是他没保护好孩子,且一直没有找到元凶的原因,也无法怪罪。
但今日她却反常的穿了一身明亮的鹅黄如意衫,裙摆飘飘,明亮的颜色也显得她精神气好了许多。
虽说有些惊讶,但他也不多言语,只是在凤琳身边坐下。
“陛下。”凤琳给他见礼,略笑了一笑,“今日臣妾谱了一曲新词,奏给您听听可好?”
她难得打起精神,皇上精神也是一震,温言笑道,“好。”
琴声淙淙如流水,凤琳的曲一直都写的很好,欢快的小调,奏起来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轻愁。
一曲终了,凤琳勉强笑了笑,“不知怎么的,今日的曲怎么都改不好。”
“陛下帮臣妾改改好不好?欢快一点儿。”
皇上抿了抿唇,安静的看着她,半晌才说,“好。”
今夜陛下留下了。
次日清晨,早朝时分,凤岚乔端着补药进了内室。
凤琳着一身家常软服,斜斜倚靠在床边,微阖双眸,神色淡淡。
“表姐可想通了?”凤岚乔把补药放下。
凤琳沉默片刻,睁开眼温然一笑,“乔儿,谢谢你。”
端起补药一饮而尽,她眯了眯眼,眸光浅浅,“我都清楚了。”
永和殿。
贤妃坐在主位上,略略垂眸看着堂下跪着的几个小丫鬟,低低笑了。
这日天光正好,凤琳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嫔妃们也都按着规矩来凤仪宫请安。
香炉袅袅升着青烟,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
凤岚乔站在凤琳身后,眼神瞥了一眼殿内的众人。
贤妃不在。
她心里动了动,又垂下眼睛不动声色。
她不主动提及,总有人主动提起来。
庄妃喝了一口起清茶,浅笑道,“贤妃姐姐怎的还没到?”
“她呀,忙着查二皇子的事呢。”敏妃冷冷道,“查来查去查了个大半年了,也没看她查出什么来。”
“满宫里的泼脏水。”
要说对贤妃最不满的人,那真是莫过于敏妃了。旁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自己宫外日 日夜夜都有贤妃的人看着的。
她倒是想去皇上面前哭,可如今皇后小产,皇上哪里还看得进去其他人?
也只能自己个儿在心里头憋着。
好在贤妃也没查出个三五七八来,她垂眸喝了口茶,掩下眸中的厌恶。
几人正说着话,外头一声长唤,皇上大步走进来。
他也没看旁边行礼的嫔妃,径自走到凤琳身边握了她的手,温言软语,“今日身子可还好?”
看的一众嫔妃又是嫉妒又是恼恨。
“陛下可真是疼惜皇后娘娘。”欣嫔笑道,“真真是把娘娘当眼珠子看呢,咱们姐妹就只是个陪衬了。”
皇上看着凤琳,目光柔软,“琳琳深得朕心,自是看重的。”
这话倒说的欣嫔面色白了白,抿了唇不再说话。
皇上来了,几人说话也不似先头那般随意,都略斟酌了些。也有许久未得垂怜的嫔妃说着讨巧的话想得来他的一个夸奖。
可让她们失望怨怼的是,皇上的目光始终都停在皇后身上,旁人想得一个眼神都难。
“今日贤妃妹妹没来,想来倒是许久没见她了。”凤琳看着皇上微笑道,温温柔柔的,却更让皇上怜惜。
凤琳前些时日难受的模样他都看在眼里,更是缠绵病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缓过来。如今强撑着让众人来请安,无非是不想让他担心。
这种为他着想的心思更让皇上心怜。
“想来也是。”他点点头,扬手就要叫人去把贤妃叫来,“今日你难得出了房,她也合该来一趟。”
巧的是,去唤的人还没出门,那边外头就进来一个宫装丽人,红妆素裙,巧笑嫣然。
“臣妾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福了福身,恭恭敬敬的见了一礼。
“贤妃来了?”凤琳浅笑,“巧了,我们正说着你呢。你今儿个可迟到了,该罚。”
贤妃笑着起身,“皇后娘娘别急着罚臣妾,臣妾今个儿可是因着查出了重要的事才来迟的,戴罪立功可好?”
她说的轻灵,语带俏皮,有意无意的看了皇上一眼,再看他的注意力都在凤琳身上的时候,又飞快的闪过了一丝嫉妒。
“哦?”凤琳微笑,“那就要看贤妃说的是什么了。”
“臣妾要说的,正是盘查了大半年的,二皇子之事。”贤妃掷地有声。
窗外的天色倏忽之间阴沉下来,艳阳天转眼就变成微凉的阴天,狂风大作,要打风暴了。
屋内的光线也跟着昏暗下来,凤琳有意无意的看了敏妃一眼,发现她神思不属,又淡淡移开视线。
贤妃站在大典正中间,素色衣裙不掩容色,眼里盛满得意和骄傲,“二皇子宁远汝之死,并非久病忧思,而是有人暗害。”
她的目光转到敏妃身上,阴冷一笑,“而幕后指使,就是敏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