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西戎太明白了。
此时其实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保不住了，皇后选择的方式本来是万无一失的。
现在宫里头还有不少人知道，自己临时改变阵营，想必已经毫无意义了。
也正是因此，很多人都坚定地还是选择了原太子派，和华家一起的御医想必就是如此。
然而现在……
倘若真的有外面的人进宫了，那么这秘密定然是要保不住了。
华西戎的脸色变了几变，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个笑容：“本官想起有些事情，还是要入宫一趟。”
“华大人自去无妨。”萧承景含笑道。
华西戎这才匆匆而去。
宁陌笙便看向萧承景，微微笑道：“你所说的，可是孙大夫？”
“自然。”萧承景颔首：“父皇已经下旨了，本宫让人去接孙大夫了。”
宁陌笙笑了笑：“最近前太子与皇后都已经乱了，现在可以说是相当不择手段。”她顿了顿，说道：“只是不知此次一过，皇上会不会对他们彻底失去信心。”
“这已经不重要了。”萧承景反手抓住宁陌笙的手，指尖轻轻摩挲，浅笑道：“现在如此下去，很快他们就会全盘皆输。”
宁陌笙笑了笑，看向近在咫尺的萧承景：“我现在的身份不好随时进宫，不过你该回去的。”
萧承景点头应下：“我回去陪陪母妃。”
“恩。”宁陌笙颔首：“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就直接找我。”
萧承景又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看起来就温和得很，他颇为不舍地伸手揉了揉宁陌笙的头，这才径自回宫。
宁陌笙则是直接打道去了宁府。
让宁陌笙有点意外的是，他们还没有搬离，却是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宁陌笙过去的时候，就见阮流芳站在那里，双目无神地盯着牌匾，见宁陌笙来了，她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苍白上。
她看了宁陌笙良久，这才讷讷开口：“宁大人，还是说我已经该叫您太子妃娘娘了，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
阮流芳张口想要叫宁路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叫，只是静静看着宁陌笙，神色有点惶恐。
宁陌笙便道：“方红梅回来了吧？”
“已经回来多时了。”阮流芳哑声道。
宁陌笙这才颔首：“恩，听说你们明日就要离京了。”
阮流芳迟疑了一下，这才道：“你要见老太太？”
她现在称呼也不像是从前一样毕恭毕敬了，反正也知道日后没什么好日子过了。
“不必，我只是问问罢了。”宁陌笙平静道，又将目光下移，看向阮流芳的肚子。
阮流芳有点不自在地往后面缩了缩，她的肚子愈发大了，这些天宁明曜闹腾地不行，后来还被宁路远拉着打了一顿，哭天抢地的，旁边的邻居还跑来骂了一通，想来从前都没有受过的委屈，短时间内全都感受到了。
阮流芳心底难受地厉害，宁陌笙便道：“看样子你们也挺忙的，我回来说句话，也就回去了。”
阮流芳没做声，引着宁陌笙往里走。
宁陌笙看得出来，宁路远这一次被遣出京城，显然已经做好了再也回不来的准备，家里值点钱的家当都被搬空了，宁路远看向宁陌笙的时候，嘴唇翕合半天，这才干笑了一声：“宁大人。”
“我以为父亲早就搬离了，没想到拖到了最后期限。”宁陌笙平静道。
“皇上都没说什么，宁大人何必如此阴阳怪气。”宁路远冷笑一声，道。
宁陌笙淡淡颔首笑了笑：“有一样东西，一直都忘了给父亲，这次也给父亲带来了。”
宁路远登时就有点紧张，宁陌笙能拿出手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寻常玩意。
宁陌笙看着宁路远的神色，微微笑了：“明朗。”
明朗立刻应声，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小姐。”
“这……”宁路远盯着那名单，有点错愕。
“这是当年我和母亲病了的时候，来看过诊的大夫，父亲看看可有差池？”宁陌笙含笑问道。
宁路远的手微微发颤：“你什么意思？”
“父亲想要这样平平静静地离开京城，想来也没那么容易了，这些大夫，本官也让人一一盘问了，有些人开始还不肯说，可是后来刑部的公文一下，他们也就老老实实都说了出来，当年本官的病，绝对不曾到了需要被弃尸荒野的程度，可是父亲还是纵容大家这么做了……”宁陌笙看向宁路远，神色冷峻：“不知道父亲为何要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狠手？”
宁路远的嘴唇翕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宁陌笙居然会找到当年的大夫，这样一一盘查？
宁陌笙啊宁陌笙，到底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
宁路远咬紧牙关，低声开口：“你莫要诓我，当年的事情，我，我怎么可能还记得？”
“父亲莫要忘了，那是人命，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忘了就可以说服的。”宁陌笙唇角笑容渐冷。
宁路远盯着宁陌笙看了良久，这才咬牙道：“你……你也没有什么铁证，你现在勾结刑部说这些，不过是在威胁我，你以为我会怕吗？”
“是么？”宁陌笙淡淡笑了：“父亲是笃定，我拦不住你？”
轻飘飘的一句话，宁路远却是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他开始有点慌了。
宁陌笙的态度是如此分明，让宁路远不知所措。
她不想放过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想放。
宁陌笙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出现，不过是想要等着这一刻罢了。
等他彻底死了心，等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以安然告老还乡的时候，即使走得狼狈，但是好歹……也还能苟活。
可是宁陌笙将最后一丝希望浇灭了。
宁路远看了宁陌笙良久，这才哑声开口：“你莫要逼我……”
“你待要如何？”宁陌笙看向宁路远的手，他的手微微发颤，却是向旁边的桌案探去。
而阮流芳已经带着哭腔开口了：“老爷，妾身先前就说过了，小姐自打从后山回来，就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宁路远看向宁陌笙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