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说什么？”宁路远的脸色不太好看，蹙眉道：“明曜跟着当家主母，总归是比在你那儿要好的，我今早怎么和你说的？”
阮流芳犹自垂泪，而乐柔已经小心翼翼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明显很是紧张，可是又暗地里有点庆幸，只开口道：“老爷说的是，阮姨娘，您也应当往好了想去，这曜儿跟着夫人，总归是要好过跟着咱们的……”
“你给我闭嘴！”阮流芳怒斥道：“你不过是个姨娘，有什么资格妄议本侧夫人的事情？”
乐柔的脸色变了变，还是委委屈屈地没再说下去。
宁路远蹙紧眉头：“阮流芳，你自己想想明白，这是好事！”
“这孩子，日后就不算是妾身的孩子了，怎么就算是好事……老爷，这可是妾身怀胎十月，给老爷您生的曜儿啊。”阮流芳的嗓音尖厉地吓人。
宁路远咬牙道：“那怎么就不算是你的孩子了，只是让夫人抱去养，你哪儿那么多话？”
话音未落，宁陌笙便淡淡笑了笑：“父亲这话，笙儿倒是有点没听懂。”
宁路远转头看向宁陌笙，一瞬间，脑海中掠过无数种念头。
他顿了顿，这才道：“笙儿，这件事本官也考虑了很久，这也是为了你母亲好。”
宁陌笙笑意更深：“是吗？那笙儿倒是要听听，这是怎么为母亲好了？”
宁路远看了宁陌笙良久，这才蹙眉：“笙儿你也知道，你母亲膝下只有你一个，这么多年也没有再添上一子，这说出去，名声也是不好听。”
宁陌笙淡漠地笑了：“所以父亲这是在帮母亲抱来了明曜？若是如此，那么日后，就让宁明曜和阮姨娘一刀两断，阮姨娘可肯？”
宁路远没说话，阮流芳却是一下子就急了：“那怎么成？老爷，您不是说要将这孩子，就是抱去养吗……怎么就成了和妾身一刀两断了？”
“若非一刀两断，这孩子将来还是会认阮姨娘这个生母的，那么母亲为何要平白无故将这孩子抱来养那么多年？阮姨娘，这世上并没有那么划算的买卖。”宁陌笙的语声疏冷而淡漠。
她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谈事情，永远都是一板一眼，将所有的一切筹码都放在桌上的。
可是阮流芳听着，简直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怎么可能舍得让宁明曜这个小家伙从今往后就这样随着柳平茵去了？那她还有什么指望？
阮流芳抱紧宁明曜，看向宁路远，哑声道：“老爷，我不要曜儿的好前程了，妾身不愿意让明曜离开妾身，老爷，明曜就是妾身的命啊，您要看着妾身死吗？”
宁路远心底也是烦乱地要命。
他早就料到这件事在宁陌笙会遭遇极大的反弹，却不曾想竟是让阮流芳这么不甘不愿。
将宁明曜送到柳平茵身边，说来不过是西厢房到东厢房这么点事情，然而说到底，却又是性质迥异。
柳平茵带大的，将来那就是主母身边长大的孩子，更能从小跟着宁陌笙。
宁路远何尝看不出来？宁陌笙和宁陌晴那性子相差甚远，一个宛如大家闺秀，另一个则是一身市井习气，还不是因为一直以来接受的指引和教育不同？
倘若是能让宁明曜跟上宁陌笙一起，哪里还愁将来的前程？
可是阮流芳竟然说出了宁愿不要宁明曜将来前程这种话，宁路远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阮流芳给气吐血。
偏偏宁陌晴也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了：“是啊，明曜就是阮姨娘的命，这么看来，我倒是和阮姨娘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似的。”
阮流芳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拉了宁陌晴一下：“陌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你别和我拉拉扯扯的，看来姐说你那句话还真没错，你难怪是个姨娘，还真是不懂规矩。”宁陌晴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阮流芳的脸色难看地要命，看着宁陌晴的背影，几乎要哭出来了：“老爷……”
“行了，大清早的，你号丧呢！”宁路远也被气得要命，心说这两人就是如此不让人省心顺意。
他随便夹了几口早餐，到底也是没心思再吃了，重重地将筷子一撂，转身离席了。
阮流芳看着对面微微笑着的宁陌笙，恨得咬牙切齿。
“你就是想要我的孩子，”阮流芳哑声道：“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阮姨娘，”宁陌笙将手中的小笼包放下，慢条斯理地笑了：“阮姨娘许是太拿孩子当回事，在我眼中，明曜这孩子多少是欠点管教，可我从未想过要亲自代劳，无论以哪种形式，将这孩子接到我们东厢房来，阮姨娘怕是想太多，纵使你想要让明曜入这东厢房的门，也要看看我允不允许。”
她说完，这才接了帕子擦了擦手，扶着柳平茵起身了。
阮流芳坐在那儿，气得浑身都在颤，手中的明曜都要抱不稳了，看得身后的奶娘心惊胆战的。
宁陌笙随着柳平茵回了房，这才笑笑，道：“娘，我今儿要先去一趟胭脂铺，然后就要去负责军工厂的建设了，大抵要酉时才能回来。”
柳平茵拍拍宁陌笙的手，笑着点头应下：“好，笙儿是做大事的人，娘放心。”
“娘也是好生休息，那采薇胭脂铺还指望着娘呢。”宁陌笙笑着说道。
柳平茵心底踏实，笑着送了宁陌笙出去。
宁陌笙到达采薇胭脂铺的时候，就见墨画一如往常地在忙碌着，见宁陌笙来了，墨画的眼底便添了三分雀跃笑意，紧忙出去迎了宁陌笙进来。
“晋城那边的分号开起来了，最近挺忙的吧？”宁陌笙问道。
墨画点点头，道：“小姐放心，现在晋城那边的情势一片大好，很多人早就在京城这边就听说了采薇胭脂铺的名声，此番才一去晋城，预订单子就被抢了一空。”
宁陌笙笑了：“果然如此。”
墨画也跟着笑：“小姐真是神机妙算。”
“算不上什么神机妙算，晋城与京城本就相距不远，晋商又是经常来往，此中种种，倒是可以预见……”宁陌笙说到一半，就见街对面坐在茶楼上神色复杂看过来的人，不是楼瀚文又是谁？
楼瀚文似乎是很迟疑，这才对她招了招手。宁陌笙蹙蹙眉，道：“你先忙，我过去说两句话。”
墨画抬头一看，登时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