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司律突然心跳的厉害,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站在那一方墓碑前,突然失去了脸上所有的色彩,之前的浅笑都卸了下来,平静的眼神像是一泊永远不会起波澜的湖水,然而细看下去,那汪平静的湖水似是壮阔的大海,海浪奔腾,涌起了千般情绪。
悲伤,无奈,思念,后悔……
种种情绪似是踏着铁骑在深山中夹杂着雷霆万钧之势呼啸而来。
宫司律浑身一颤,眼睛一片酸胀,她,过得好不好?
宫司律觉得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良久,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胸腔内的那颗心从未跳动的如此厉害,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两年前的阴差阳错,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两年的阴阳相隔,就这样,一步一步,重新走回你的身边,让我后悔,后悔到恨不得将你伤过的心,流过的泪一遍一遍的自我感受,品着你的苦涩,你的无奈,你的悲哀。
瑶瑶,我的瑶瑶,我步履千金般的走回你的身边,不知道下一刻相遇的结局是什么,也不知道你此刻是否已经归于平静,而我的出现是不是对你另一个残忍的开始?你已经有了一个幸福完美的,令我向往羡艳的家庭,有一个爱你疼你不亚于我的丈夫,甚至还有了从前只能奢望的孩子,而我,变成了你人生的过客,走马灯一过,你的人生里将再无我的痕迹。现在的你,是不是才是幸福的?以往的你,生活在阴谋算计,轰轰烈烈里,如今,这样的生活是否才是适合你的?
可是瑶瑶,我的瑶瑶,我的脚步不能停。一旦停下,牵在你身上的心脏便会瞬间崩裂而死,一旦停下,我余下的生命里将是无尽的悔恨,一旦停下,就真的再不能触碰到真实的你。
宫司律再不犹豫,朝着那个心心念念的女人一步一步的靠近。
奚瑶盯着墓碑上的照片怔怔的看着,似是做了决定一般,眼中坚决,却又痛苦。她闭了闭眼,一幕幕的,都是宫司律的脸,有嚣张阴邪的,有温柔缱绻的,有霸道狂妄的,有邪肆阴冷的,有清晨还未睡醒的起床像,还有午后默默注视她的柔情光,有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眸,还有满足爱恋的长情音……
奚瑶蹲下身,靠在了墓碑旁,长发散落,墓碑上细小的尘土被轻轻带起,随风飞扬。
奚瑶侧头,照片上的男人表情有些僵硬,嘴角微微弯起,却并不开怀,司律,是不是跟我在一起后,你就从未有过开怀?
“司律……”话一出口便哽咽,这个在梦中叫了无数次的名字,却是她两年来从不敢真正叫出口的名字,仿佛那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像是这世间最重的砝码,压在了心上,从此不得解脱。如今一语出口,心,便被撕裂了一个口子,汩汩流血。
“我,没能带相思来,她还小,也许以后也未必有机会来看你,相思一天天的长大,我不能让她有一天察觉到父母不亲,我们的相思,我想让她健康的,快乐的成长,好在赫连翊对相思很好,终究是我亏欠了他。司律,我的决定,你会原谅我吗?”
随即,奚瑶凄凉一笑:“你不原谅也没办法了。”
她偏着头喃喃自语:“我这一生,父母离我,朋友恨我,爱人弃我,唯一剩下的便是相思,司律,你的女儿,我们的相思,是你唯一留给我的。”
“那年南山墓下,你决然离开,我就是这样倚在石阶上,好像整个世界都颠倒了,然而你终究是回来接我了。这两年我总在想,当初的种种恩怨看似结果,实际上却把你步步逼向死亡,若是我早一点回心转意,你是不是不必面对金魂的一切,又或者根本不会那么快?只要再拖上一拖会不会又是另一番景象?而不是我对着你的墓碑念念不休?然而世间的一切又是那么的巧合,指缝间隙,便是阴阳两隔。”
“相思跟你很像,连眼神都像,我看着她乌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就想到你,你们父女俩,都不是省心的主,她才一岁多呢,就知道粘着爸爸妈妈在一起睡。抱歉,暂时还不能让她叫你一声爸爸,若有机会,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我会在她能接受的时候告诉她,她的爸爸才是最好的男人。”
奚瑶断断续续的说着,有些是说给自己听,有些是说给宫司律听,她换了个方向,仿佛看见那个邪魅精致的男人正款款而来,穿着他喜欢的丝质衬衫,尊爵矜贵,墨绿的颜色跟这个满是红叶的季节尤其搭调。奚瑶自嘲一笑,她想念都出现幻觉了呢?幻觉也好,至少可以让自己好好看看他,看看印象中的他,幻想中的他。
他似乎又走进了些,奚瑶定定的看着,希望他能再靠近一些,让她好好看看他。他精致绝美的五官一点都没变,只是眉头微微皱着,奚瑶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司律,你是不高兴我的决定吗?他银灰色的手工西装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奚瑶甚至觉得有些刺眼,却拼命的看,仿佛下一秒这天赐的幻觉便会消失,连看,都不能了。于是,便更加专注的看。
头发好像比从前短了一些,却更加精神了。那双凤眼此刻不再是上挑,甚至有些低垂,眼睛微微发红,目光似是沉重似是悲痛。奚瑶一愣,铺天盖地的心痛席卷而来,为什么,连幻想中的你都这般让我心疼?
秋天的第一片落叶落在男人宽广的肩膀上,只是一瞬间便被风带走,那红的似火的枫叶却留下了无尽的沧桑,奚瑶看着看着便流了满脸的泪。奚瑶贪婪的注视着“幻想中”的宫司律,全然没有发现他已经跟自己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