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瑶一愣,随即又恢复正常。
“早些回来,我和相思在公司等你一起吃午饭。”
“知道了!”
奚瑶回手打车,她要去看看,看看自己心爱的男人。
却不知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一幕像是一阵狂风瞬间席卷了不远处车里的宫司律。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泛出青白的骨节,紧抿着嘴,胸口不断的起伏,正试图压下那股激动,悲愤,不可置信……
她真的跟赫连翊在一起了!他们也真的有了孩子!她在笑,对着赫连翊的笑容差点晃瞎了他的眼睛,那么残忍的一幕,那样明媚的笑容为什么要对着另一个男人展现?他吻了她的额头,她还在笑!奚瑶,难道是我真的看错了你?那般浅笑盈盈的温柔,不是从来都属于我吗?宫司律凤眼通彻,寒意层层迸发,像是冰山一般冷冻了周遭的空气。
原以为磊子是骗他的!可是现在,他亲眼所见,亲眼所见!
宫司律深吸一口气,看了看远处的赫连翊,正抱着他们的孩子对奚瑶招手,这一幕像是正午的太阳,刺眼的光芒让他睁不开眼睛。
那孩子的眉目清秀,隐约有几分熟悉的感觉,是因为长的像奚瑶吗?
宫司律再不犹豫,开车尾随奚瑶,他要问一问,亲口问一问,为什么要跟赫连翊在一起?就算磊子撒谎,告诉她自己死了,可是那么短的时间内,她就投向了别人的怀抱,看那孩子的样子,足有一岁多了!也就是说,奚瑶在和赫连翊结婚后就马上有了孩子!
宫司律只觉得自己的心被重锤一下一下的敲打,直至血肉模糊,那般的想念,两年多的思念此刻都化成了无边的利器,一刀刀划在自己满目疮痍的心上,连呼吸都泛着尖锐的疼痛!奚瑶,瑶瑶,你就是这般爱我的吗?
男人眼神阴鹜,瞬间爆发的阴冷让周遭的空气又冷了几分。随即他又眉头紧皱,既然嫁给了赫连翊又为何回到蓝湖景湾那般细心的打扫?甚至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记得那样清楚?宫司律敛目,当年,是因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他盯着不远处车里的朦胧身影,无数次的出现在自己的梦里,每一次醒来都是无尽的思念,如今,那个身影就这样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这般的想要拥她入怀,却又这般的无力。
一脚油门,紧紧跟上。
奚瑶此刻浑然不觉自己日思夜想的男人就在身后紧紧尾随,用心痛、无奈的眼神牢牢锁住她的身影。
她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景象,那一年,她在这里跪下求他一个安宁,那一年,她和父亲在这里看望远去的母亲,那一年,他们在这里看过三个人,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有人爱她,亦有人恨她。
女人的嘴角弯弯,却不是笑,那一抹弧度弯过了十二年的沧桑,如今看来,更多的是无奈,是悲戚,甚至还有一分释然。
宫司律一路尾随,不靠近,也不远离,保持着适当的不被发现却又能靠近的距离。他的指节突出,似乎一用力就而已将手中的转盘折碎,俊颜严肃,紧紧盯着前方的影子,她的头微微偏着,透过车窗看向外面已经泛黄的世界,又是秋天吗?宫司律开始讨厌秋天,每一年的秋天他们似乎都有些事情发生,通常,不会是好事。
她抬起手,在脸上抹了一把。
宫司律的心顿时空了,痛了。像是被人用指尖揪住一般,随便一扯便是血肉模糊。
她,在哭吗?
为什么?
隔了那么远,宫司律仿佛都能听见奚瑶那雪山下樱花簌簌开放时悄无声息呜咽的声音,看见她眼中的晶莹闪烁脸上坚定不屈的神情,一如从前那般,优雅淡定。
奚瑶下车。
南山,似乎跟自己特别的有缘,她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爱人一个一个的终归尘土,葬在这万籁俱静的遥远山中,而她,只能站在外头想象着里面的容颜,回忆那一幕幕相思刻骨,缠绵刻骨,怨怼刻骨,痴缠刻骨,悲伤刻骨,到最后,一个人承受。
宫司律远远的注视着奚瑶的身影,她,比两年前还瘦了,消瘦的肩膀上似乎连落下的红叶都承受不住,秋风瑟瑟,奚瑶站在那里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仿佛任何人都走进不了她的世界,宫司律的心顿时一酸,莫名的就想起她曾经精神失常的那段时间,磊子骗她说自己已经死了,她又是怎么承受的?精神有没有再受到刺激?哭了多久?怨了多久?说好的会回去,却阴差阳错的远离,瑶瑶,你,可恨我?
远远的,他看见她的嘴角在笑,应该是在跟奚存元夫妇说着自己很幸福一类的话,她就是这样,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所有的事情喜欢一个人扛着,可是那二尺宽的瘦弱肩膀究竟能承载多少悲痛?世间万态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了吧?宫司律突然觉得奚瑶是这世上最可怜的人,他的疑惑,他的愤怒在这一刻被抛到了离恨天外,再不回来!
只要她还好好的,还能微笑,便是对他最大的恩赐,他应该恨赫连翊的,他趁火打劫将奚瑶纳入自己的羽翼,可他突然又感谢起赫连翊,扪心自问,若没有那人的倾心守护,瑶瑶,还会这般吗?
宫司律的脚像是被千斤顶缀着,这一刻,连动弹都不得。随即,他似是用尽了生命的力气,一步一步的走近自己寻找了两年,深爱了十二年的女人。
脚步停住,宫司律看着奚瑶往另一个方向走,那里,似乎不是吕唯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