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颜面色淡然,替面露惊惧的王秀莲开了口,“皇上,王嬷嬷被人暗算下了哑药,无法回答您的问题。”
赫珉祯奕不悦地微微皱眉,“何人下此毒手?”
“这便要传另一个证人了,”司徒瑾颜勾唇一笑,随即又朝外喊道:“把毒火绑进来。”
命令一传下,很快就有侍卫将珞洵事先绑回来的杀手押了进来,毒火还有些倔强倨傲,但押解的侍卫丝毫没给他好脸色,直接一脚将他双膝踹跪在地。
“此人代号毒火,是某杀手组织的成员,就是他想要杀死王嬷嬷,但不慎,他以为给王嬷嬷下了哑药将其绑在屋内就能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却不曾想我早已命白眉赶赴陵县,将王嬷嬷惊险救下。”司徒瑾颜瞥了一眼地上满脸不甘的毒火,微微厉了神色,“说!是谁指使你杀害王嬷嬷的!”
司徒瑾颜当然知道是谁,可她需要这个人亲口说给赫珉祯奕与温皇后听。
毒火已然是将死至于度外,冷嗤了一声后,不屑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问那么多作甚,我既然落入你手中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对于他的嘴硬,司徒瑾颜也丝毫不着急,轻轻扬了扬手,一旁的汀兰立马领命,转身从门外带进了兢兢颤颤的沁儿。
“是这个女人给你钱让你杀了王嬷嬷的吗?”司徒瑾颜继续对毒火问道。
“是又如何。”毒火冷道。
听闻,沁儿当下跪爬在地,也未分清是何事理,张口就供来:“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是,是贵嫔娘娘吩咐我杀了王嬷嬷的,不关奴婢的事啊,不关奴婢的事啊……”
“林贵嫔?她为何要你杀王嬷嬷?”赫珉祯奕反问道,眉间拢着一抹不安的疑虑。
司徒瑾颜轻轻一笑这婢子的不打自招,被赫珉祯奕这么一问,顿时傻眼了趴在地上,迟迟未敢回话。
见状,司徒瑾颜只好自己叙来:“林贵嫔要杀王嬷嬷,是因为她要所有知晓六皇子溺水一案真相的人灭口,来人啊,把王嬷嬷的供词呈递给皇上过目。”
司徒瑾颜轻声吩咐道,随即便有宫婢将一张撰满小字的纸递至赫珉祯奕面前。
赫珉祯奕连忙打开,一目一行看了下去,面上的表情愈渐震愤了起来。
供词上面清楚写明,六皇子溺水当天,乃林贵嫔串通王嬷嬷构陷,栏杆是王嬷嬷事先锯断,次日算计好婉嫔到来的时辰,王嬷嬷再故意将素扬支开,亲手将六皇子推下了池中,婉嫔路过瞧见赶紧四下喊人救命,林贵嫔便在这时假装路过,明面上是为了救人才跳入水中,实则是按住不让六皇子上岸,让他溺亡水中。
事后,林贵嫔与太医串通欺瞒皇上,称胎儿已死,实则胎儿早在几天前就因林贵嫔的不小心而小产了,如此算计,甚至不惜将婉嫔的宫婢杀人灭口,定将那谋害皇子的罪名栽赃在了婉嫔身上。
“岂有此理!”赫珉祯奕恼羞成怒,一张怕在案桌上,把一旁的温皇后也吓得不轻。
司徒瑾颜在这时,仍不忘将所谓宫婢畏罪自杀前的招供递给赫珉祯奕面前,“皇上明鉴,当时有婉嫔宫婢以留下招供而畏罪自杀,其实不然,此遗书乃是有人故意为之,该宫婢是个左利,所谓遗书上的字迹完全与她之前寄回老家的书迹不一,这分明是他杀。”
赫珉祯奕从她手里接过书信,一经对比,眼里逐渐森寒起来,登时气恨地站起了身。
“来啊!去把林贵嫔给朕带过来!”赫珉祯奕斥道。
李桉然立即上前领了是,随后挥手带了几名太监匆匆退下。
“呵呵呵……”这时,一直跪在地上默不作声的周婉嫔,却忽然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苍天啊…你终于还我一个公道了…你终于还婉嫔一个公道了……”
她敞着瘦骨嶙峋的双手朝着窗口叩了一拜,说着说着,就变成了掩面痛哭。
哭声穿透房梁,慢慢渗入心间。
赫珉祯奕的眼里闪着愧疚,也未去制止她的不敬行为,只是将头转过去不看她。
周婉嫔拜天都不拜皇上,这其中是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幸酸与冤屈,旁人只会念其可怜,但司徒瑾颜却在她满目沧夷的眼中,看到了无尽的凄楚与哀凉。
屋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沉闷而又压抑,奉命去押解林贵嫔的侍卫还没那么快回来,周婉嫔的的哭声却此起彼伏,幽怨得让司徒瑾颜心里泛了丝丝怵意。
她不由地将露怯的目光望向珞洵,正好瞧见珞洵也向她投来一眼,她便几步走前站在了珞洵身旁。
珞洵将她端在腹前的手握住,在她微惑的抬眸中,冲她安然一笑。
司徒瑾颜第一次觉得站在珞洵身旁是如此有安全感,让她可以不再畏惧婉嫔的凄厉哭声,也不用担忧赫珉祯奕时而威怒的样子,甚至可以好好打量起温皇后来。
对于马上就要揭露此案真相了,温皇后却显得异常淡定,捻着兰花指轻抿了一口杯中茶,与方才初见王嬷嬷事的慌张完全成了两样!
司徒瑾颜看着她仿若事不关己的悠然,微微蹙起了眉头,暗念皇后如此从容,莫非此事与她无关?
司徒瑾颜冥思不得其解,约莫又过了半刻钟有余,门外终于传来了禀告的动静,李桉然佝偻着腰慌忙走进,身后却仍旧是三两名太监,抬着一个盖了白布的担架一齐走进。
“回皇上,林贵嫔自尽了!”李桉然说道。
“什么!”
不待殿中人惊愕,司徒瑾颜连忙跑了过去,万分震惊地看了担架上白布遮掩的人形半响,缓缓将白布掀开。
确是林贵嫔无疑!
“奴才去到永春宫时,只见到林贵嫔在寝殿中悬梁自尽了,桌子上有一封留下的书信,请皇上过目。”李桉然在这时又将一封书信从怀里拿出,恭谨地递在了赫珉祯奕手里。
趁着赫珉祯奕看书信,司徒瑾颜忙将林贵嫔简单查看了一遍,却发现其脖间上的勒痕不是由下巴延至耳后,而是平整的微微向后延屈……
“哼!”看完信件的赫珉祯奕冷漠地转身看向窗外,一手负背,一手将信愤慨甩出,“良娣你来看看吧。”
司徒瑾颜闻言起身,从他手里接过书信一看时,面上顿时一惊。
“怎么了?”发现不对劲的珞洵也走了前来。
司徒瑾颜将信给他看,上面所述与王嬷嬷的证词相差无几,只不过,书信里的林贵嫔将全部责任都已揽下,并附属无颜面见皇上,以死谢罪。
珞洵微微皱了皱眉,目光逐渐冰寒了起来,将担架上的林贵嫔冷冷看了一眼。
司徒瑾颜陷入一片沉思,若说林小岚走投无路,选择自缢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蹊跷的就是王嬷嬷从进宫到面见皇上不过三两个时辰,期间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林小岚从哪里得来的风声?她又为何偏偏要选择在皇上召见她时自缢?
不是太巧了吗!
“皇上……”
“把林贵嫔的尸首抬下去葬了,此事让刑部重新立案,让林侍郎明日入宫见朕。”
司徒瑾颜正要向赫珉祯奕陈述这些疑点,却被赫珉祯奕率先的吩咐声打断。
李安然泰然领了是,慢慢退了出去。
“不可能!”周婉嫔在这时却突然发了疯似的站了起来,旁边的侍卫看她不对劲,立马将她抓住,她却狠戾不变地直勾勾瞪着温皇后,“林小岚不可能这么心甘情愿地死!皇后你到底做了什么!”
“放肆!”赫珉祯奕转过身呵斥道。
温皇后面色恬淡,倒是把司徒瑾颜微微吓了一震。
“信里林贵嫔把事情真相都交代清楚了,朕知道朕错怪了你,但你欺君犯上,险些害死贵妃,就当冤错相抵了,朕不予你怪罪,但你莫要无端牵扯皇后。”赫珉祯奕沉声说道。
司徒瑾颜泛急地走前一步,想要跟赫珉祯奕道明此事疑点,话才刚到喉间却被珞洵制止地拉住了手腕。
她顺势回望,只见珞洵面色深凝地朝她摇了摇头。
她心中微惑,却又隐隐发现了其中暗讳,思量再三,她便也只好作了罢。
“呵呵,我牵扯她……”周婉嫔冷笑着,泪眼朦胧间,滑落了两颗绝望的冰珠,“皇上啊皇上,臣妾待你一片真心,你却不问真相就要处死臣妾,如今还要包庇这个毒妇!”
“来人啊!”
赫珉祯奕蓦然将她的凄喊打断,冷若冰霜的脸甚至都不曾看周婉嫔一眼,只是径直对着进来的两名侍卫吩咐道:“周婉嫔污蔑皇后,将其先押入天牢,没朕的允许,谁都不许探访!”
“是!”两名侍卫纷纷领了是。
交代完毕,赫珉祯奕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栖鸾殿。
殿中的周婉嫔又气又恨,只能将阴厉的眼神对向温皇后,“你别以为林贵嫔死了就万事大吉了,你当年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就是做鬼也不放过陷害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