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此,珞洵简直觉得前方遥遥无望啊,这种嗜血蝇虫,从来都不知多少才能够满足底限,就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但无可奈何又不得不继续往下填。
司徒瑾颜听完,陷入了一片沉思。
珞洵用鼻子轻轻叹了口气,目光焦虑地继续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还是此次山崩川竭造成数十万灾民流离失所,如果得不到好的安抚,很容易被逼到走投无路,最后揭竿而起引出民愤,这样于国家和百姓都是一件不幸的事。”
正听他说完,司徒瑾颜忽然眸光一闪,眼神精锐地朝珞洵望去,“我倒有个办法, 也许能让林广溢乖乖就范。”
“什么办法?”珞洵目露疑忌。
“雅茗轩的琵琶女殿下可还记得?”司徒瑾颜故意卖了个关子,珞洵听了,极不顺地沉了一下脸。
“怎会不记得,就是因为她本殿下平白无故地挨了一巴掌。”
“岂是平白无故,当时你明明可以制止的好吗。”司徒瑾颜急忙反驳道。
等等!她是不是跑题了?
无奈地看了珞洵一眼,司徒瑾颜又继续道:“殿下不如就对林广溢称女孩救治不当,已经被他杀死,让通天府伊下令缉拿他,林广溢在这个时候自然就会变得又慌又乱,必然会寻求寻殿下帮助,殿下便趁此向他提出谏言的要求,他为保性命,一定会答应的。”
“可是,报官一定要有死尸,何以保证通天府伊就一定会配合此出戏?”珞洵微微蹙眉,仍有些顾虑。
司徒瑾颜却是意味深长地一笑,“殿下放心,此人还欠我一个人情,由不得他不答应。”
听完,珞洵这才安下了心,再看司徒瑾颜时,嘴角充满玩味地扬起,“看来我有一个聪明睿智的军师夫人啊。”
司徒瑾颜被他逗乐,两人第一次对视着相继笑开,无形中多了一股无需言语的默契。
轻舟过岸。
船只终于在渡口停下,珞洵随意雇了一辆马车,两人便朝皇宫而去。
待回到太子宫时,已是日午时分。
司徒瑾颜回霖湘阁洗了个热浴,如今事情都得到妥善处理,她与珞洵也冰释前嫌了,当下最让她担忧的,便是晓昭入宫一事了。
随意打扮了一下,司徒瑾颜径直来到了太子书房。轻轻敲响房门,在得到里面人应可后,她才推门而去。
一进门,才发现白眉与韩阳都在,而珞洵正将一双二郎腿都翘在了案桌上,手里拿着一块镶宝玉坠不停对着日光下观看。
“殿下,该用膳了。”她随意寻了一个原由,引来了珞洵的注意。
见是她,珞洵翘起的腿连忙放了下去,把玉坠搁在桌上走前她身旁,“不是让你先吃吗,不用等我。”
司徒瑾颜将白眉怀里敞开的镶金边箱子看了一眼,里面的珠宝闪闪发光,却是那日从顾钦南那里购来的无疑。
想起顾钦南在茶楼说的话,又想起白眉无意间脱口而出的失误,司徒瑾颜是该自己鉴证真假了。
缓缓走前,她随意拿了一支镀金嵌珠宝蜻蜓簪,小心打量了起来。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对于前世精通珠宝生意的司徒瑾颜来说,结果已是赤裸裸地摆在了眼前,顿时,她沉下的眸子变得失望至极。
顾钦南骗了她,明明是这些珠宝有问题,他担心被珞洵知晓,才想利用她将宝石调出,而她却仍旧傻傻地对顾钦南深信不疑……
多么可笑!
“瑾颜。”珞洵担忧地看向她。
司徒瑾颜知晓他在顾忌,索性直接将蜻蜓簪竖在眼前,“这些真的都是假的吗?”
珞洵微惊,“你都知道了?”
说完,又神色锐利地看了白眉一眼。白眉当即便惭愧地低下了头。
“殿下不必瞒我。”司徒瑾颜又多说道,对于顾钦南,她早已麻木得分不清是爱还是恨了。
珞洵这才温声道:“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只是担心你对顾家……”
司徒瑾颜明白他的意思,不错,顾家出事,她确是不可能做到心如止水。
“贩卖假珠宝,会被定多大罪?”她仍是忍不住问出这个不是时候的问题。
珞洵却没有去在意,只是安然地对她回道:“放心吧,只是会做出些赔偿而已,何况,我的目标也并不是顾家。”
司徒瑾颜面泛迷惑。
珞洵见了,只好徐徐道来:“我怀疑,第一世家与朝中某个皇子有勾结,这些大额钱财多数没有外露,很有可能是在暗地里进行某些不法行径。”
珞洵说得不错,这些珠宝有轻微的成色问题,很有可能是某种金刚石或者染色玻璃制成的高仿品,售入市场利润极高,而对于掌管全城经济命脉的第一世家顾家来说,根本不会在乎这些钱,除非,所赚的钱并不能见光,并且暗地里所进行的事定要不少花费。
玉石在这个年代是一种身份象征,不管好次,几乎人人都有佩戴,然后古人们对珠宝的认识还不够透彻,就算有些许懂得鉴别的人手,多半也是在珠宝行业任职的掌柜,盛宝轩财权雄厚,一般人万不敢贸然得罪,是以,从来没人会怀疑过堂堂帝都第一珠宝店竟然在造假!
“殿下在怀疑谁?”司徒瑾颜瞬间凝了神色。
珞洵却是别过了目光,眼里看似有所隐瞒,过了半响,才拉起了司徒瑾颜的手。
“瑾颜,这件事牵连甚广,你不要再管了好吗?”珞洵柔声道。
司徒瑾颜看了看他眼里的忧色,他越是如此,司徒瑾颜越发觉得事情严重,心里隐隐升起了一团不祥的预感。
珞洵仍在望着自己,无可奈何,司徒瑾颜只好点下了头。珞洵这才放开了她的手,伸手往门外一招,便进来一个宫女。
“先带良娣去用膳。”他吩咐道,转身,又对着司徒瑾颜叮嘱,“我马上就来。”
司徒瑾颜再次点了个头,刚要转身,蓦然又想起一事,“对了,臣妾有件事还想请求殿下。”
“你说。”
“前日受冤入牢的陆晓昭已经沉冤昭雪,臣妾担心他一人在宫外会再有什么不测,所以想请殿下给他谋个侍卫或者守兵的差事,把他接入宫中。”司徒瑾颜缓缓说道。
珞洵眸光一转,忽地冲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你认为皇宫比外面安全?”
司徒瑾颜被他问得莫名其妙,半天答不上话。
珞洵又是轻轻一笑,但马上回头冲着韩阳吩咐道:“去兵部挂个名,让御前侍卫多增一个人手。”
听闻,司徒瑾颜微喜,御前侍卫已经算是宫中守卫最高的阶层了。
“多谢殿下。”她忙感激地向珞洵欠了个身。
“去吃饭吧。”珞洵宠溺地摸了摸她的一头秀发。
“嗯。”司徒瑾颜应道,之后便随着宫女先出了书房。
日暖风和,吃饱喝足后的日午适合极了惬意小憩。
但司徒瑾颜躺在梨花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关于假珠宝的事件,她不明白顾钦南为什么要骗她,为何顾家会堕落至此?这些念头萦萦绕绕,久居她心中挥之不散…..
忽然!她忆起有好些天没见过莫淑妃了。
思及此,她也没了心思午憩,索性披起外衣往月华宫而去。
人生处处是机缘,司徒瑾颜才行至御花园,就瞧见了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莫瞳无疑。
她轻轻一笑,连忙走前,“莫瞳。”
前方的人闻声回头,见了她同样开心地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瑾颜!这些天你都去哪了?”
“太子宫有些事要处理,没时间找你。”司徒瑾颜三言两语带过,并没打算让更多人知晓她出宫所办之事。
莫瞳却是面上一惑,“咦?怎么那天林贵嫔去寻你,却说你不在?”
“噢……可能恰巧那天是我和殿下外出散步去了吧。”司徒瑾颜顿时脸上生涩,急忙寻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转念一想,又问:“林贵嫔寻我作甚?”
她连林贵嫔是谁都不知道。
“你前些日子是不是派人去取当年婉嫔的卷宗了?”莫瞳又问。
司徒瑾颜这才忆起她确是有让汀兰去史书阁寻过此案记载,但守阁的公公二话没说就把汀兰赶跑了,此事不了了之,她便也没多在意。
“对呀,怎么了?”她疑惑地看向莫瞳。
莫瞳听了,脸上一沉,写满了无奈,“不是让你别管这事了嘛,林贵嫔铁定就是为了婉嫔一事寻你的。”
莫瞳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司徒瑾颜却不明白她调查婉嫔的事,林贵嫔为何要寻她,难道是旧恨未了,又燃余怒?
如果真是这样,司徒瑾颜觉得还是不要招惹多余的麻烦算了。
“林贵嫔可不是一个善主,她与皇后走得近,平素里在其他妃子面前都甚是跋扈,你可得当心点了,”莫瞳压低声音,忍不住又多叮嘱道。
司徒瑾颜虑了虑,最后拍了拍莫瞳的手示意她安心,“放心吧。”
说罢,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身旁两排宫婢捧着的凤仙花盆栽上,却发现这些花大多都是残枝枯叶,花开的也不艳丽,甚至有些花瓣已经凋零了,实在不美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