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钦南这才面上一喜,徐徐道来:“太好了,是这样的,我有一个秦州姓扬的客商恰巧与殿下定了一批一样的的货物,可是运输途中却出了纰漏,货被劫了!如今离交货的日子仅剩七天!再从流番进货也恐来不及了,我的意思是,能不能请良娣在殿下面前说说好话,看是否暂先让出这批货,待我安定秦州那边后,自然会将新货补还给殿下。”
“货被劫了你们应该报官啊!”司徒瑾颜微觉惊诧,上回珞洵付银子时她亲耳听见是十万两,通常交易的违约金额都是五倍起价,等于说顾钦南如果赔钱,应该赔五十万两以上!
“通天府已经备案了,可劫匪久久落不了案,现在的盛宝轩急得焦头烂额,要知此次流番一共就进了五箱猫眼石,殿下那里有两箱,我们盛宝轩再赔上些其他宝石,应该可以很大地降低损失,倘若良娣助我顾家这次脱险,钦南定当铭记于心,必报此番恩情!”说罢,顾钦南信誓旦旦地起身朝司徒瑾颜作了一辑。
司徒瑾颜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她能明白珠宝连城,盛宝轩亏损这一单将对顾家造成多大的伤害,虽然顾钦南在感情上曾经对不起过她,但看着顾家危机在即,她却又做不到铁石心肠,视而不理......
“我…我试试吧,尽量说服殿下。”最终,她还是心软了。
顾钦南欣喜地看向她,“多谢良娣!”
“嗯。”司徒瑾颜面泛忧虑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楼下却传来一阵细微的斥骂声。
“你给我滚出去!”
原是李家夫人手持木棍将贼眉鼠眼的鹤颐楼掌柜给赶了出来,还伴随着两人阵阵争吵。
“嘁!我让你填房那是可怜你,居然这么不识好歹!”
“你走不走!你走我就打死你!”
说时,李夫人便举着木棍把鹤颐楼掌柜赶出了院外,随后“嘭!”地一声,用力将院门关上锁好。
而鹤颐楼掌柜也不屑地摆了摆手,便离开了小巷。
这戏剧般反转的一幕着实让司徒瑾颜看傻了眼,心里顿时也生慌了起来。
而一旁的顾钦南并未在意,重新在对面坐好后,继续对着司徒瑾颜说道:“这样吧,今晚家母大寿,顾府大摆筵席,良娣若是方便还请赏脸来坐坐。”
司徒瑾颜甚至都未听清他说的什么,急忙起了身,匆匆往楼下赶去,走时还不忘附带一句,“顾公子好意本宫心领了,可本宫真的没时间。”
说罢,轻轻略过一眼顾钦南脸上的茫然与错愕,司徒瑾颜已然提裙赶到了楼下。
对面的木门早已回归了平静,司徒瑾颜的心里却紊乱如麻。
好不容易积起来的线索,现在又全断了……
起先她怀疑李掌柜是李夫人或者与鹤颐楼掌柜一齐所杀,但杀人需要动机,她推测李夫人的动机便是与鹤颐楼掌柜有染,未防东窗事发,和霸占李家屋产,便合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
可当李夫人举着木棍将鹤颐楼掌柜赶出门外时,却恰恰证明了她与鹤颐楼掌柜并无私通关系!
换而言之,等于司徒瑾颜查到这里,之前的努力等于全部白费。眼看定罪的日子在即,岂不让她心生焦灼……
“娘娘……”汀兰走进她身旁,面泛忧愁。想必方才的一幕幕她也看见了。
司徒瑾颜看着眼前的一盘错局,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重新思考。
“先回府吧。”她轻声说道,随即便现行走在了前方。
白眉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只能看着两人怪异的神情,也跟了前去。
司徒瑾颜一心想着案子,连出了巷口也忘记了乘搭马车,以至于走出了好几条墙巷,再抬眸时,已是她不所熟悉的街道了。
她脸上滞了一滞,正要往回走时,前方却突然冲来一条白毛犬!
“娘娘小心!”
不待她反应过来,白眉已经手疾眼快地连忙将她护在了墙角,白毛犬从她眼前跐溜而过,而接下来的一幕,更让司徒瑾颜膛目结舌!
只闻一阵急乱的犬吠声从街口传来,随之一群毛色杂乱的狗奔涌而出,齐接将起先出来的白毛犬包围住,就像动物之间的群殴一般,狠狠地与白毛犬撕咬了起来!
事发地点离着司徒瑾颜等人约莫只有三丈之远,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白毛犬是独身对阵十来只外来犬,很快就被围扑得不见其身,地上还出现了斑驳血迹。
但是就在突然的一瞬间,一群狗居然逐渐平静了下来,相互都在周围转了起圈,几声交鸣过后,慢慢离开了事发地。
犬群散去后,司徒瑾颜才看见原地躺着一动不动了的白毛犬,身上灰白的毛发已经沾染了丝丝鲜红的血迹,看着令人心怵。
她居然亲眼目睹了一起“群殴厮杀事件……”
“天哪!吓死我了……”直到群殴的狗群已经走远,汀兰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膛。
“畜生尚且知道结帮欺软,何况人性。”白眉更是不着思路地蹦出一句感慨。
司徒瑾颜小心地舒缓了几口气,看向白毛犬时,眼里生出了悲悯,“毕竟是一条生命,我们把它妥葬了吧。”
才说完,司徒瑾颜还没走前两步,只见原先被确诊死亡的白毛犬忽然自行坐了起来,呆呆地看了司徒瑾颜一眼,竟然开始舔舐自己身上的伤口!
不久,已经能瘸着腿自己离开了。
三个人都被这一幕惊呆,感情这狗居然是炸死!
“这也太聪明了吧!”汀兰不禁发出感叹。
连司徒瑾颜也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白毛犬为保性命,用假死的方法成功骗过了所有同类……
等等!
假死?
她心中猛然一顿,睁大的双眼陷入了一片长久的空洞,当脑海里的所有碎片与线索重叠在一起时,她似乎明白过来什么了…….
“汀兰!”她忙冲后喊道。
汀兰连忙跑前,“怎么了,娘娘?”
“你去查一下李氏夫妇的老家,连夜快马,我需要你去找一个人!”
日光莹莹下,司徒瑾颜的双眸终于生出了一丝希望之光!
……
夏日的夜,还留着一份白昼的闷热,院子里的蛙类与昆虫相继叫个不停,喧嚣被风吹进馥柚阁内。
白眉端着身子站在房内已经三个时辰有余,此时已是二更天,除了馥柚阁还在灯火通明之外,相府其他住所都已熄灯入睡,而汀兰还未回来,司徒瑾颜也不曾入睡,只是自晚膳过后就一直安静地坐在案桌前,手里不停把玩着青花瓷杯,眼神却陷入了一片长久的空洞。
这二主仆古怪的行为,让白眉不生猜忌也难。
“娘娘,汀兰去哪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来?”白眉终于忍不住地问了一句。
“快回来了……”司徒瑾颜漫不经心地回道,仍旧保持着原有动作。
“娘娘,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白眉又问。
但这回司徒瑾颜却没了精力与她周折,直接将她的再而三的追问忽略了。
“如果您不说,那奴婢只好如实禀告殿下了。”白眉神色一凛,说时便走向门外用手指吹了一个响哨,不久,竟然从夜空中飞来了一只白鸽。
宫内大多受过训的侍卫都懂得信鸽通信,司徒瑾颜见状回了神,只得无奈地走前,在白眉即将纸书时将白鸽一把接过,放飞了窗外。
“你不是殿下最信任的侍从吗,现在都二更天了还为点小事去打扰主子清梦?”司徒瑾颜轻轻斥责,说罢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前,独自倒了一杯茶喝下。
白眉不满地走前,皱着眉头劝道:“娘娘,殿下让我看护您的安全,您什么都不告诉我,这样让白眉很难做的。”
司徒瑾颜闻言朝她看去,清幽的眼神让白眉久了便畏下了头。
“那本宫就告诉你,本宫出来既不是为了相府,也不是为了顾钦南,而是前些天因杀人罪被误关大牢的儿时玩伴,本宫与他亲如姐弟,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司徒瑾颜声如淡水,但此时此刻却在空气中平添了一股沉重,让白眉生起了歉意。
“娘娘原是为救人而来,是奴婢多心了……”白眉的声音细小了许多。
“你们殿下派你来不正是监督我的吗。”司徒瑾颜一声反问,嘴角便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意。
“殿下也是担心娘娘……”白眉添道,想了想,又抬起了头,“可是娘娘,您为何不让殿下帮忙呢,只要殿下一开口,哪个官府还敢不放人?”
权利与腐败的封建年代,白眉与汀兰的想法如出一辙,出了事情第一想到的都是用权解决。司徒瑾颜不解,难道就只有她看懂了这其中的利弊关系吗?
“我问你,朝中都说分有三支势力,通天府的徐正杰属于谁的门下?”司徒瑾颜问道。
白眉不解,“徐大人从来不表明立场,殿下说他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当属第三支势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