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瑾颜大概知晓她的意思是不愿自己与莫潼走得太近。但今时不比往日,司徒瑾颜已经不是相府里任人踩踏的贱丫头了,她应当可以决定自己能和什么人来往。
“太子宫待得烦闷,便出来寻淑妃姐姐聊会家常。”司徒瑾颜从容应道。
“呦!这姐姐唤得还真亲热呢。”司徒若愚不屑地一笑,“你可别忘了你姓什么。”
司徒瑾颜疑惑地看向她,“二姐此话怎讲?”
难道司徒家族与莫氏又有什么冲突吗?司徒瑾颜不解。
司徒若愚却是意味深长地瞟了她一眼,半响一声冷哼。
“司徒家的败类。”她一脸嫌弃地说完,随之便绕过了司徒瑾颜,步履悠然地离去。
司徒瑾颜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虑了半会也没恍悟其中暗理,索性不再白费脑筋,权当是司徒若愚的胡说八道。
“瑾颜。”莫潼轻轻拉住司徒瑾颜的手,眸里生着担忧,“你别在意她说的话,惠妃就是见不得他人好。”
司徒瑾颜朝她安然地挤出一抹微笑,“放心吧,我不会在意别人怎么说的,我只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莫潼这才微松了口气,“这样便最好了。”
“自我入宫以来,你是唯一真心对我好,帮助我的人,我嘴上没说,但我心里都清楚。”司徒瑾颜又多添嘱道,发自肺腑的语言才是最能打动人的所在。
莫潼会心地回以一笑,“别说这么了,我们快去吃饭吧。”
“嗯。”
在月华宫用过午膳后,司徒瑾颜再回到太子宫,已是未时分了。
才进宫门,便瞧见前殿院子里的汀兰在来回踱步着,神色看着很慌张。
“汀兰,”司徒瑾颜出声唤道:“怎么了?”
汀兰一见是她,激动地忙跑前拉住司徒瑾颜的袖子。
“娘娘,不好了,方才相府的秀儿来通话说晓昭哥进牢狱了!”汀兰满脸焦急地说道。
司徒瑾颜听闻,蓦然一顿,“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秀儿只说晓昭哥涉嫌杀害郁香楼的李掌柜…官府二话不说就把他给拿了……”汀兰揪着两道月眉,慌乱的眼神四下转溜,说话时紧张得全身都在不停哆嗦。
司徒瑾颜听完她说,当即便眸光一凛,转身朝宫外走去。
“碧莲,备马车!”她命道。
身后的碧莲许是猜晓了她的用意,一张小脸顿时惊乱了起来,忙将她的去向拦住。
“娘娘,您没有旨意私自出宫是会被降罪的。”碧莲劝道。
“可是我有急事。”
司徒瑾颜严肃地说道,正当这时,旁边廊道上突然传来了一句冰冷的声音。
“再有急事妃嫔也不能随意出宫,规矩就是规矩,娘娘也不想让太子宫徒惹了是非吧?”
果见是板着一张冷脸的安嬷嬷。
司徒瑾颜熟知她才是太子宫真正的管事,只要她点下头,碧莲这些宫婢们定然不敢多言一句。想及此,司徒瑾颜立马将请求的目光望向她。
“安嬷嬷,我弟弟在宫外出事了,我必须要尽快出去帮助他,请您给通融通融吧!”司徒瑾颜说道。
安嬷嬷单是将她看了一眼,依旧不慌不忙地道来:“娘娘不必再说了,太子宫的事务一向都由老奴打理,除非殿下点头应允,否则老奴就算是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答应娘娘出宫。”
安嬷嬷坚决的态度不容置喙,显然再此下去定然出宫无望。
司徒瑾颜漠然将她看了一眼,心中一旦念及陆晓昭还被关在牢房,登时什么也顾不了了。
“谁说我没有权利出宫!”她伸手即刻从衣袖里掏出了一块紫金令牌,正是那晚朱雀殿赴宴时珞洵所赠。
安嬷嬷与碧莲都同是脸上一滞,顿然哑口无言。
“备车!”司徒瑾颜最后冷道了一声,随之便带着汀兰现行出来太子宫外了。
未久,碧莲果然老老实实地给她备来了马车。
两人纷忙乘了上去,由着汀兰驾马一路驶出皇宫后,马车便直接奔着宁城府衙而去了。
“站住!衙门重地闲人不得乱闯!”
府衙门口的官兵严苛地将二人拦了下来,司徒瑾颜匆匆将令牌往他眼前一放,对方见状,忙拱手恭谨地退下,甚至更有衙差快步跑去了内堂。
“来个人带我去犯人房!”司徒瑾颜命令道,说时迅速朝着里边而去。
后面立即有一名衙差随来,带领着司徒瑾颜绕过七转八弯的走廊后,抵达了府后最为严密的地方处。
一开铁门,里面是成片的哀嚎声,密密麻麻的囚徒被关在一间间上了铁锁的牢笼里,对于第一次进到这种灰暗地方的司徒瑾颜来说,心中难免多了一丝憷意。
“夫人是想要寻谁,是否需要小的去把他带出来审问?”带路的衙差佝着腰询问道。
司徒瑾颜将他看了一眼,“昨天你们是不是抓了一个涉嫌杀害郁香楼掌柜的疑犯?”
衙差垂眸虑了虑,随后点了点头,“是的,就在里边的重犯房关着。”
司徒瑾颜脸上一震,忙说道:“快带我去见他!”
“夫人里边请。”衙差赶紧令了命,转身钻进了牢房区。
司徒瑾颜回头与汀兰相看了一眼,相互默契地确定了后,双双随了进去。
三人的步子最终停在一间堆满杂乱稻草的犯房里,一股久经阴暗的腐化潮湿味迎面扑来,里面狼狈坐了一个发丝凌乱的囚服少年。
司徒瑾颜不可置信地望着那张熟悉的侧脸,仅是半月未见,陆晓昭在她眼前的模样却瞬间陌生了数十倍。
“晓昭……”她试探性地唤出口,语气中数不尽地怜惜。
里边的人听闻,漠然抬头,愣了半响后,极速走前栏杆处,“颜姐姐,你怎么来了?”
司徒瑾颜不忍的目光从他憔悴的脸上,慢慢落在了他手上紧束勒令的铐链上,伸手抚去,冰冷的铁将悲凉逐渐传入了心扉。
“晓昭哥…你到底怎么了……”一旁的汀兰见了陆晓昭,当即便被能控制住地大哭了起来。
陆晓昭见状,伸手去将她脸颊的泪拭去,“别哭了,我没事的。”
“夫人,那你们便抓紧时间聊一会,小的先出去恭候了。”衙差识相地打了声招呼后,谦恭退下。
司徒瑾颜默然应允,继而又看去陆晓昭,“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被关进牢房里?”
闻之,陆晓昭满眼不甘地微微垂下了眸光,细声道来:“事情还得从我前天替相爷去郁香楼买酒说起,郁香楼的李掌柜笑话我怪相,我气不过便与他辩了几句嘴,口角争执之间不慎双双动起了手,但我们很快就被旁人劝了架,双方都仅是些皮肉伤而已!”
“后来呢?”
“后来就在第二天,李掌柜莫名被人杀死在家中了,官府就顺线寻到了我,一口咬定我就是杀死李掌柜的最大嫌疑犯!”陆晓昭愤怒地说道。
“那你可有被害时间不在场证明?”司徒瑾颜继续问道。若真是被冤枉,唯有足够证据才能洗罪脱身。
无奈陆晓昭却是皱紧眉头地摇了摇头,“没用的,我当晚恰巧头昏脑涨,连夜岗都未曾值便回房休寝了,根本没有人能帮我证明。”
“相府呢?相府没来保释你吗?”
话才说完,司徒瑾颜就觉得此话多余了,若相府出过面了,陆晓昭怎么还可能被关在里面……
“我只是一个小小家奴,相府自然不会费心思搭理我,如今,我已经被相府完全解除劳力了。”陆晓昭失望地说道。
话是不假,司徒瑾颜深知以司徒政耀的脾气,对于这种惹上官司的案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们该怎么办啊娘娘…您一定要救救晓昭哥……”汀兰在一旁哭求着,已是泪人模样。
司徒瑾颜将她的肩膀拍了拍,越是这种时候,她越要比常人更加冷静地处理。
“单靠你和李掌柜吵过几句嘴,是不足以定你谋杀罪的,眼下之急,必须先为你寻个有名望的讼师拖着时间才对。”司徒瑾颜细细分析而来,思虑了片刻后,神色坚定地握住了陆晓昭的手,“晓昭你别怕,你没做过的事姐姐一定不会让你担的,我这就去让府衙大人重新调查此事。”
陆晓昭竟然笑了起来,“颜姐姐,我不害怕的,我等你。”
司徒瑾颜望着他坚信不疑的眸子,心里倏地流过一股暗涌,迂回婉转,让人好生难受。
“嗯。”
几人最后交谈了几句,但最终还是以为陆晓昭洗清罪名为主,尽管再有不舍,司徒瑾颜与汀兰都只能浅浅离开了牢房。
临出狱外时,司徒瑾颜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地塞在了狱卒手里。
“里面的人,还请狱卒大哥多多关照,莫要让其受了委屈,我自有好处。”
司徒瑾颜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也变得如此世故了起来,但曾经这些她最所烦倦的手段,如今却半点不觉得其卑劣了……
“好好好…夫人就请放心吧!”狱卒开心得合不拢嘴,忙将银子塞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