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你的猫,也不好好管管,居然跑到霖湘殿来撒野,看把我们娘娘种的花都捣腾成什么样了。”汀兰一脸不屑地埋怨道。
“你!”叶无双被她的态度气着,刚要开口,见司徒瑾颜过来了,便索性将矛头抛给了司徒瑾颜,“良娣姐姐,您看看您宫里的婢子都是怎么做事的?我的小白只不过是只猫,她居然对一只猫下毒手!”
司徒瑾颜将她怀里撒娇的白猫睨了一眼,那番得意又略带炫耀的眼神,着实是像极了平素里的叶无双。
“也没伤着哪,你把猫带走吧。”司徒瑾颜坦然说道。
倒是叶无双见此事被如此轻松带过,面上显得有些不悦,“姐姐这算几个意思?我可是亲眼看见她把猫痛摔在地的,好一顿凌虐。”
“我怎么……”闻言,汀兰怫然而怒,想要上前与她对质,却被司徒瑾颜突然伸来的手阻止了。
回头,她忿忿不平地看了司徒瑾颜一眼。
“你想怎样?”司徒瑾颜直接问道叶无双。
叶无双把下巴一抬,随着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道:“姐姐总说我是内鬼,平时可没把无双好生冤枉,今日,我的猫又被姐姐的宫婢故意中伤,若这宫婢没受到一顿板子的惩戒,此事还真没那么容易说过去。”
司徒瑾颜不由地嗤声一笑,“一只猫说到底不过是畜生,你让本宫为了一只畜生而罚汀兰的板子?叶无双,你不要无理取闹了!”
真是猫儿得意欢如虎,蜥蜴装腔胜似龙,司徒瑾颜打心底地厌恶这类人。
“我无理取闹?”叶无双顿时不高兴了,“我看根本就是姐姐瞧不起妹妹,姐姐分明是在介意妹妹的身世,怪妹妹抢了殿下的心才是真的吧!”
司徒瑾颜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她自以为是的诠释,本是不想过多理会,毕竟司徒瑾颜不发话,叶无双如何也挑不了汀兰的刺,可就偏偏在这时,走廊后方又走来了珞洵的身影。
司徒瑾颜微微抬眸,蓦然忆起昨日望春园一事,心中薄凉,便顺着叶无双的话说了下去,“你误会了,殿下喜欢和谁在一起都与本宫无关,我犯不着为此嫉妒你。”
司徒瑾颜的语气不重,却分外透着一丝凉意,被珞洵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里,当下目光清冷地看了她一眼。
“你怎到这来了?”回身,珞洵继而又轻声问向叶无双。
闻及此,叶无双瞬间又变梨花人,再一次上演一出苦情戏码。
“殿下,您来得正好,良娣姐姐纵容奴婢对小白行凶,无双只是气不过上前理论了两句,没想到良娣姐姐竟鄙薄无双身份低微,还说无双是在无理取闹……”她一边揉着没有一颗眼泪的眼睛,一边嘟起嘴委屈地说道。
司徒瑾颜只在心中冷笑,对着这类的夸大其词她已经解释得太多了,珞洵信或不信都早已在她心中有数。
“不是这样的,殿下,分明是叶姑娘的猫跑来把娘娘辛苦种的花踩坏了,奴婢只不过是轻轻教训了它一顿,并没有用过大的力气。”倒是汀兰,见司徒瑾颜受污蔑,立马替其打抱不平。
“我都亲眼看见了,你把小白痛摔在地上…殿下…小白平时很乖的,您都看见的……”叶无双睁着一双无辜而可怜的眼睛望着珞洵,与方才趾高气昂的气势完全成两样。
司徒瑾颜不想说话,汀兰却是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珞洵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白猫,问道:“小白受伤了吗?”
叶无双只能如实地摇了摇头。
“既没事,那便走吧。”珞洵显然也是对这种小事毫不上心,可刚要离去,却又被叶无双住了衣袖。
“殿下…”叶无双撒着娇,眸光转了转,仍旧不依不饶地说道:“小白虽然明面上看着没什么问题,可是也不保证有没有伤到体脏啊!小白喜欢花,您看这都入冬了,园子里的花早就凋零了,只有良娣姐姐这里有几株绿莺,无双是担心小白下回还来这里玩耍,搞不好又要被人驱赶凌虐,殿下,不如把这里的花都移了吧,这样小白……”
“不行!”
叶无双的话还未说完,司徒瑾颜就立马将她截断。什么东西都可以拿走,唯有这几株金银花,谁碰她都不答应。
珞洵复杂地朝司徒瑾颜看来一眼,许也是感觉到了此花对司徒瑾颜的重要性,虑了虑,终是低头安抚向叶无双,“算了吧,不过是几株花而已,你回头把小白看好就行了。”
“不行…”叶无双急得直跺脚,看这阵势,今日不做出点成效怕是不会罢休了,“小白家我养好几代了,哪能圈着养啊,殿下也说不过是几株花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我这也是为了小白和良娣姐姐之间和气着想啊。”
闻之,珞洵却垂眸陷入了一片犹豫。
司徒瑾颜摒足了神等候他的决定,不知不觉中,端在腹前的手已经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来啊,”最后,珞洵仍是侧了侧头,将身后的侍从唤来后,沉声吩咐道: “把花拔了吧。”
“是!”几名侍从领了命,说完便要冲着金银花苗而去。
“不可以!”司徒瑾颜陡然一惊,连忙只身拦在了一行人面前,她将震惊和伤心的眸子望去珞洵,可珞洵自始至终却都没敢抬头看她一眼……
“良娣姐姐,这可是太子殿下的吩咐,难道您还想抗命不成?”叶无双在这时煽风点火,越是发现了金银花对司徒瑾颜的重要性,她便越是来了劲。
司徒瑾颜怒瞪着她,眸子冷如一潭寒水,直渗人三分。
叶无双被她这种眼神吓了一滞,但也仅是一瞬,很快便恢复了方才得意的神情,不自在地眨了眨眼睛,擅自做主地命令起了几名侍卫,“你们愣在这里做什么,没听见殿下让你们把花拔了吗?”
“我看谁敢!”司徒瑾颜丝毫不畏于她们,展开手臂硬是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花苗。
几名侍卫霎时犯了难,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望去珞洵。
“殿下呀,您看良娣姐姐都不把您放在眼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太子宫不是您说了算呢。”
外加上叶无双的兴风作浪,也许是脸上挂不住,也许是珞洵已经薄情到了一种地步,总之,他在迟疑了几秒钟后,神色顿然冷傲了起来。
“把良娣拉开,拔花!”冷漠而不带一丝感情的话语穿过他的薄唇。
司徒瑾颜万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且错愕间,自己却已经被两名侍卫拦退了几步到身后青石板路上。
尔后,她便亲眼看着另外几名侍卫,徒手将她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木桩从地上一一拔起。
“不要啊!”她急得瞬间红了眼眶,想要冲上前去阻止,奈何困在身前的侍卫纹丝不动,她的力气根本轻如鸿毛。
几经风月,几经栽培,现在的金银花苗已经开始攀滕了,司徒瑾颜仿佛是在看着自己连月来心血被付之一炬,这些人从拆桩到拔苗,手下丝毫没有留情一分,看在司徒瑾颜的眼里,却狠狠痛在了她的心里。
那是她的信仰啊!
那是她处于没有任何一个亲人的年代,秉着被所有人抛弃与背叛的绝望中,唯一的一丝信仰啊……
“为什么……”
当最后一株花苗被连根拔起彻底捣碎时,她却突然反常地安静了。
空气中凝结出一种名为悲恸的气氛,叶无双如意地笑了,珞洵沉眸不说话了,而司徒瑾颜的心彻底碎了。
珞洵便是这样待她的……
曾经的非她不爱,誓她不娶,一切看来却是那么不堪一击,为了一个不知何处蹦出来的女子,他抛弃她,羞辱她,甚至不惜蹂躏她的最后一丝希望……
哀大莫过于心死,司徒瑾颜此时已是什么也不再求,心中就似被千针扎,是难以言喻的疼痛。随后,她就如寒冬最后一朵坠落风中的梅花般,无力地跌落在地。
而落下时,脸上的面纱不慎被侍卫的指尖勾下,微风带着丝丝凉意抚过脸庞,一道寸长结痂深刻的伤痕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珞洵见状,脚下步子微微一躇,当即诧异地问出声,“你的脸怎么了?”
但司徒瑾颜仿若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视线朦胧间,两行无法抑制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潸然滑落,这些天沉淀在心中的悲伤霎时就像决堤的河水一般,奔涌在她心中滔滔不绝。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欠你的都已经还你了……”她雾光朦胧的双眸抬起,眼眶淌出来的却是满满的灰冷与凄怆……
珞洵的眸光愈渐深沉,听闻此话,带着丝丝震惊望着她。
“我求求你休了我吧…我求你了……”司徒瑾颜哽咽着哀求道,悲泣的声音更似南飞落孤的飞雁,苍凉而绝望,让汀兰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轻唤了一声“娘娘”后,心疼地蹲下身去将她紧紧环抱住。
她累了,她认输了,现在她只求珞洵放了她,若说前事过错,她已经偿还珞洵一命了,所以现在她们之间已经两清,只要珞洵同意休了她,她定然可以毫不留恋地离去,再也不踏入这宫闱红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