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在正二排的右侧,待会要是跟丢了就自己先去找到坐着。”珞洵背着身交代道。
司徒瑾颜猜想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抬头将他的双手负后的背影看了一眼,随即,便见他起步往前走去了。
为多想,司徒瑾颜只能随后跟上。
承安宫建于前朝,正殿临近太和殿侧门,殿前坪地宽达数百米,呈规整长方形,是历代皇帝接待功臣摆宴的场所,也或有时办理寿辰等皇族喜庆之事,例如今天。
司徒瑾颜才进到里面,已见是人潮人海,各种寒暄恭维充斥耳畔,宫女太监忙碌期间,大坪中央的数百个座位也几乎座无虚席,好生的热闹!
过去的一分钟内,司徒瑾颜是完全没在意过珞洵交代的话的,但是,真正等她被三五个粗汉突然断了去路时,再想抬头去寻珞洵时,已经不见太子宫任何人的身影了……
司徒瑾颜微微一愣,回想起珞洵说过的话,她只好转身从一旁人流量较少的走廊往大坪中央走去。
“咦?皇嫂?”倏地,面前响起一句轻浮的声音。
司徒瑾颜立马抬头,果见是走哪都甩不去的赫珉宇拓。
“见过厉,哦,不是,见过权禹王。”她面色漠然地请了一安,故意将之间的称谓说错了一番,语气充满了讽刺。
“皇嫂一个人来?”赫珉宇拓继续问道,好似并不在意司徒瑾颜的不待见。
“随太子殿下来的,本宫还需速速过去,权禹王失陪了。”随意打发了几句,司徒瑾颜已无更多心思与他周旋,转身便绕过他走下了走廊。
找到正数的第二排位置时,果见有一桌双人位的案桌上立着“太子宫”三个字的木牌,司徒瑾颜连忙走了过去,但见珞洵他们却不在位置旁,她不由地朝四周巡视了一圈,正见珞洵与三两个穿着官服看似不凡的中年男子闲聊着天,不时还朝人海中望一眼,回头又往座位上看一看,但最终都在见到司徒瑾颜后,收回了四下环绕的目光。
这种场合,来的大多是品阶较高的大官,珞洵身为太子,在皇上皇后来之前被诸官缠上乃是寻常。司徒瑾颜未多理,独自先坐下了位置。
就这样嘈杂的熙嚷声一直延续了半个时辰有余,天色已约莫近戌时,夜风在这时候吹得有些凉。
司徒瑾颜忍不住搓了搓受寒风窜袖的双臂,在太子宫时出来的着急,她都忘记多添一件衣裳了。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皇太后驾到!”
忽在这时,大殿回廊的右侧拐角处走来了李桉然,随着一声高声宣喝,场面一度陷入肃静,方才的喧闹霎时间一丝不剩,众人纷纷回头跪地参拜。
“参见皇上,皇后,太皇太后。”整齐而规划的声音响起在整个大坪之内。
司徒瑾颜低垂着头,暗念施太后居然也在这个时候出来了!?看来,上回谈及过的重回后宫掌权,怕是计划就在今晚开始了。
“众卿家平身。”赫珉奕祯庄重地说道,龙袍一辉,在大坪阶梯上方的御椅坐下。
“谢皇恩。”司徒瑾颜与众多人一齐恭谨回道,随之起了身。
“都入座吧,今日皇后寿辰,众卿家尽管玩得尽兴。”施太后面环涟漪笑意,不开口则罢,一开口便将皇帝该说的话抢了去,而赫珉奕祯包括温皇后却也面色泰然,好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由此,可见施太后在皇室以及朝堂中的显赫位置。
“太皇太后难得雅兴,今日参与皇后娘娘千岁之寿,实乃恩泽也。”一名年龄五十左右,身材微胖,下巴留着三寸花胡的男子说道,语落,毕恭毕敬朝施太后作了一揖。
“太傅言重。”施太后回应道。
司徒瑾颜不禁暗念,原来这就是施太傅,珞洵的老师,那日施紫柠的父亲!
“哀家数十年未出足慈宁宫,今番借着皇后寿宴出席,众卿不嫌哀家老婆子占了位置就好。”施太后半打乐地说道,将千金之躯比作老婆子,即是俏皮,又更给人添了一份亲和感,为即将展露众人视线的形象做了一个好铺垫。
“太后娘娘自菲了,若是身子骨健好,时常出来后宫帮帮皇后娘娘也是件好事,排忧后宫琐事,也是为皇上分忧呐!”施太傅紧接着说道,将拱起的手继而转向赫珉奕祯,当即迎来赫珉奕祯认可地微微一笑。
好一个为皇上分忧!司徒瑾颜在心中笑了笑,原来这是施太后在与太傅唱的一台好戏。
“唉,罢了罢了,哀家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就想着在慈宁宫享两天清福就罢了,众卿家怎么还站着,都坐吧。”施太后忽地一转话题,再次扬了扬手邀请众宾入席,而她在稍矮皇帝椅子一阶的位置上坐下,随之,再矮一阶便是皇后位置,而其他妃嫔都只有沦为与百官同地席坐的份。
“谢太皇太后。”这才迎来众人整齐的回应,尔后纷纷入座。
司徒瑾颜独自坐在座位上思量着,若说刚才是一个顺水推舟复出的机会被施太后莫名其妙回拒的话,司徒瑾颜倒觉得是这老太后是真精明,懂得进退分寸,偶尔与施太傅互侃几句,先是将有意复出后宫的风声传来,亦或是给众朝官打一定强心剂,总之不让人们不觉得唐突。事后,便再寻机会,待一步跨出慈宁宫时,一切就会显得那么顺其自然了。
正想着,司徒瑾颜忽然抬眸,只见宫门口通往大坪中央的红毯路上,走来了一批穿着华丽,长相相似的男男女女,对,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批!款步而来,与珞洵和赫珉宇拓汇聚在了一起。
“给父皇,母后,皇祖母请安,恭祝母后福寿安康,富贵千年。”这批人齐口说道,男的作揖,女的欠身,长得都是标志俊朗,看着好生祥和。
司徒瑾颜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南昭国大大小小共有一十七位皇子公主,大到有三十留胡的,小到有舞勺之纪的。
“好好好,都平身吧,你们的心意母后收到了。”温皇后双手抬了抬,将众皇子示起,难得看到她脸上有发自内心的笑容。
“儿臣珞洵,特备琉璃新月一个,恭祝母后凤体安康。”说罢,珞洵身后便又有侍从将方才那个锦盒交到了李按然的手里,拆开,里面是一个半橙半乳白的呈月牙形状的上好羊脂玉。
“儿臣宇拓,特备雕花云霞瓷器一对,恭祝母后笑颜永驻。”赫珉宇拓紧接着后面说道。
然后,皇子公主们一个接一个,纷纷献上自己备来的贺礼,都被温皇后一一笑纳。此乃南诏国的礼俗,皇子与公主给长辈祝寿时都要逐一献上祝福,并且,礼物不能一样,贺词不能一样。
“都有心了,快入座一齐观赏歌舞吧。”待所有皇子公主献礼完毕后,温皇后忙将众人示坐。
珞洵便在这时,回到了司徒瑾颜身旁坐下。
不久,大坪留开的一条小径便工整迎来一群穿着鲜丽的舞姬,随着管乐声起,在坪地百官面前翩然起舞,偶有官员拍手较好,时常与赫珉奕祯举杯对月,方才肃然的气氛总算在不久的半柱香后,逐渐变了温和,众人和气观赏歌舞。
司徒瑾颜只当消遣,半赏歌舞半发呆地坐在位置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和一旁的珞洵说过一句话。当然,珞洵是太子,身旁总是不断有官员来敬酒奉承,即使司徒瑾颜要和他说话,恐怕他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殿下,紫柠敬您一杯酒。”忽然这时,面前响起一句清灵女音。
司徒瑾颜闻声抬头,果见是前日刚在慈宁宫见过的施紫柠,今日穿了一件娟纱金丝绣花长裙,外罩菊纹上裳,头钗粉色一系的珠宝发簪,一头乌发滑顺披于两肩,正手端玉杯,目光灼热地凝视着珞洵。
珞洵先是未理,目光稍稍侧了侧,司徒瑾颜能感觉到他用余光看了一眼自己这边,半响,见司徒瑾颜没有任何动静,他便悠然起身,在施紫柠面前一手举杯。
“施小姐有礼,应该本王去向你敬酒才是,怎能让你一个姑娘过来敬本王。”珞洵客套说道。
施紫柠闻言笑容更深了些,眼里升起两抹亮光,朝珞洵扬了杨酒杯,“殿下。”
珞洵领意,随即,两人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待放下长袖后,施紫柠还特意示了示意杯中已空。惹来珞洵勾唇一笑。
“施小姐好酒量。”
“殿下过奖。”施紫柠含蓄一笑,将酒杯放下桌面准备再倒满时,却平白给司徒瑾颜面前添了一个杯子,并双双加满了冲鼻的白酒。
司徒瑾颜疑惑地抬眸朝她看去,却见她一脸笑意地举起了自己的杯子。
“紫柠再敬一杯良娣,羡慕良娣嫁了一个天下最优秀的男子。”她解说道,言语间,还耐人寻味地看了珞洵一眼。
碍于礼貌,司徒瑾颜只好婉婉起身,却并没有拿起桌上的杯子,“施小姐的心意本宫领了,只是本宫不会喝酒,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