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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辩名士(一)

周复常年打猎,山中藏于灌木草丛中的野兔野雉都难逃他的法眼,这一看之下便知道是小霖。再看发现小霖身后还背着一个大包袱,难怪显得如此吃力。

周复心生爱怜,将铁枪往地上一插,便往山下迎了过去。

“小霖!”周复远远地就喊道:“在那里等着。”

小霖闻声抬头看去,见周复如一头下山的猛虎,快速地朝她接近。她心中一甜,露出一副甜美的笑容,心想,复哥哥心里还是有我的。

寒风之中,小霖穿得虽然臃肿,却难掩一身气质,此时的她犹如白雪中的一朵梅花,淡雅而又纯洁。看得周复心跳如鼓,心想,从前怎么都没注意过小霖呢?大概是因为太熟悉的缘故吧,人往往最容易忽略的便是身边与自己最熟悉、最亲密的人。

周复心中只好默念着,她还是个高中生,她还是个高中生...

待到走进了才发现小霖的脸颊和双手已经被冻得通红。周复忙接过小霖身上的大包袱,将她的小手捂在自己发烫的大手中。

“哇,复哥哥,你的手好暖和啊。”小霖心头顿感火热。

“天气这么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周复轻声责备道。

“小霖怕哥哥一个人在山上受冻,所以带了些衣物来。”小霖嘟起粉嫩的嘴唇轻声说道。

“来,赶紧上去烤烤火吧。”周复见状也不忍再责备她,轻轻牵起小霖的小手。

炭火是早就生好了的,此时烧得正旺。周复又往里面添了几根柴,多穿了一件包袱里的外袍。

“复哥哥,你这茅庐盖得四面透风,怪冷的。你还是跟小霖回家里住吧。小霖跟阿翁说说,保证阿翁不会打断你的腿。”小霖看着破破烂烂的茅庐,又紧紧了周复递给她披着的兽皮,生怕自己的复哥哥在这里冻出什么病来。

“这算什么,听说北方那边比我们这里要冷多了,将来我若是能够杀到长安去,难道还要被那里的朔风冻回来吗?现在正是哥哥锻炼自己身体的时候。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小霖听得连翻白眼,举手打断他的话:“停停停,复哥哥就爱讲大道理,小霖也是为你好啊。”

“我知道,我知道。”周复无奈地停止了背书,从小到大就是拿小霖没办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周复拿起炭火上的水壶给两人各倒了一杯热水,试探地问道:“小霖,你怪哥哥吗?”

小霖聪慧,知道周复所指,轻轻摇头道:“小霖怎么会怪哥哥呢。虽然小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是想想也觉得哥哥是为了小霖好。是不是?”

周复默然,他当然认为等小霖长大,等她能够独立思考,能够自己做出选择的时候,是对她的好。同时也知道,娶了小霖,然后照顾她一辈子,这也是对她好。两个选择让他难以做出抉择,因此只好将它交给时间。

周复叹了口气道:“小霖,你记住,在这个世上,哥哥只有你一个亲人了。哥哥所想的永远是为了你好,只是你现在还小,不能够体会哥哥的苦心。你相信哥哥吗?”

小霖又嘟起了小嘴,低头自言自语:“就比我大了一岁而已,还说人家小。哼!”

周复一阵苦笑。虽然自己的肉身却是只是比小霖大了一岁,但是心智却是一个成年人的心智,更具有超越这个时代的理念和智慧。

“那你到底相不相信哥哥的话?”周复追问道。

“相信相信,好了吗?”小霖不耐烦地说。

“既然如此,今天哥哥就破例跟你回去吧。”周复也借势退了一步。山上比山下要寒冷许多,今天他若是依旧待在山上,按小霖的脾气估计也要留下陪自己了。周复可舍不得好妹妹待在这里受罪。

“好!”小霖笑得眼睛眯成两个道可爱的缝隙。

两人又在炭堆边休息了一会儿,吃了些干粮,便趁着天亮一同下山去了。

小霖一脸幸福地偎依在周复的身边,叽叽喳喳地述说着这几晚一个人在家里的寂寞。

“虽然有几晚有王大娘过来陪我,可是小霖就是觉得缺了些什么。看到家里的东西就想起阿翁,就想起复哥哥。一想到复哥哥就会想哥哥在山上吃的好不好,晚上睡觉会不会冷。小霖就巴不得起来到山上去,只觉得有阿翁和哥哥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小霖说着说着,便已潸然泪下。

周复见状心疼不已,心想,或许自己这样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反而让小霖心里受了更多的伤。

“不如...我们在山上建一个更好的茅庐,小霖你也搬过来住,怎么样?”周复心中一动,脱口而出。

“真的吗?小霖可以和复哥哥一起住在山上?”小霖的心情如拨云见月,顿时喜笑颜开,心想,其实哥哥也是很想跟小霖在一起的。

“嗯,容我想想该在哪里建房。”周复细细回忆了下祖父坟墓所在的地理环境,“阿翁的墓坐北朝南,左右皆无高山拦阻,不远处还有一潭溪水,两处之间恰有一地开阔平坦,足够我们建几间草庐,还能有个院子。”

“哇!那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养一些鸡鸭牛羊。到时候复哥哥去打猎,小霖在家织布,从此过着与世无争,逍遥快活的日子。”小霖展开了想象的翅膀,想象出了一副美好的田园图景。

“哈哈,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啊。”周复轻轻摇头,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这个混乱的时代里没有哪里是真正的乐土,更何况襄阳这个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其实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所处的时间点到底是在历史的哪个点上。他知道秦晋之间早晚会有一场大战,那就是历史上著名的淝水之战!但是这场战争距离自己现在的时间点到底还有几年呢?

周复必须算出这个时间,好为自己,也是为了小霖,为了岘渡村的村民,为了襄阳城里的百姓,做好打算。

巧合的是,周复在“梦中的世界”——他自己取的名字,正好是一名历史老师,他清楚地记得那场大战发生在太元八年,可是今年是哪个年号呢?他想不起来,于是他想起了习凿齿,很有必要去一趟习家!

周复想到这里顿感肩头多了许多负担,同时也想起了那夜在雷雨中向天所起的誓言。这誓言犹如一道鞭抽在周复的心头上,让他清醒了许多。

周复轻轻捏了捏小霖的小手,笑道:“小霖,哥哥一定会让你过上这样的生活,也要让这天底下的人都过上美好、太平的生活!”

“嗯?”小霖歪着头想着,复哥哥怎么说出一句这么奇怪的话呢?

“快走,太阳要落山了。哈哈哈。”周复牵着小霖大踏步往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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